老家

山中行走

宝成线旁，清江河畔，有一弯土地，住着十几户人家，家家户户，以耕读为本，务农为生。和西南很多小山村一样，本没什么特别的地方。因庄稼比周边十里八村都成熟早半月左右，得名“黄十拐”，就是比周边十拐路内的庄稼都早熟，而远近有名。

在老百姓靠地里刨食的那个年代，粮食可是老百姓的命根子呀！在青黄不接时，庄稼早一天成熟，庄户人家就少挨一天饿。因此，“黄十拐”，在十里八村也算远近有名。很多人说，粮食成熟得早，一定祖辈积德，神灵福佑所致。于是，当地就有了一些传说。传说乾隆皇帝微服私访，途经此地，正当麦穗垂头、麦杆转黄，整个山弯几里路满地金黄，正是小麦快成熟的时节。乾隆皇帝见这里山清水秀、民风淳朴、丰收在望，内心甚是欢喜。当日就在一户姓“贾”的人家留宿。用晚饭时，饭桌上也没什么像样的饭菜，并只有家里老人一人陪同这位“贵客”，其他人都吃的稀粥、野菜。乾隆皇帝见百姓生活艰苦、感慨不已。他深知“君以民为贵”和“民以食为天”的道理，老百姓最大的愿望就是有一口饱饭吃，丰衣足食，才能家和人美，国泰民安。这一顿饭，他吃得很不是滋味。次日，临行时，他站在一块大石头上，说：“朕就赏这里的百姓衣食无忧吧！”也许上苍感念皇帝心系百姓，说罢，只见麦粒迅速生长，麦香四溢，一片金黄——小麦提前成熟了！至此，每年，这里的所有庄稼都比周边早熟半个月。乾隆皇帝赏赐老百姓衣食无忧的这块石头，称为“皇石”，“ 黄十拐”又名“皇石拐”。 现成都天府广场毛主席雕像的底座基石，就是从这里采取。真可谓“皇石”了。

我从小就在这里长大。到山上，放牛，砍柴，悄悄掏鸟窝；下河边，摸鱼，撑船，偷偷洗澡。每一粒黄土，每一缕清风，都有着儿时美好的回忆。河对面，就是宝成铁路，呼啸而过的一列列火车，把年少的思绪带向远方。每年，都会有满载着军人的列车经过。我们一群伙伴，都会对着列车拼命挥手，“解放军叔叔好！解放军叔叔好！”这时，解放军们都会“扔”给我们一袋袋新鲜的面包，还有饼干。那一个乐呀，至今想来，心里都美滋滋的！

16岁那年，初中毕业后，就去外地读了中师。后来，在外乡参加工作。我们兄弟几人也相继在外面安了家。2008年5.12地震后，因不通公路，老家的十几户人家都搬离了这里，父母也搬迁靠近公路的另一外村居住。这样，回老家的时日就非常少了。但父母常常念哪叼，“还是黄石拐好，土地出食，水也便利”，还挂念“可惜了老屋那么多石条”，我心里清楚，那是割舍了不了居住了大半辈子的乡情啊！

前些年，为爷爷重新修葺坟园、立碑。一大家子几十口人从四面八方回去，可谓是搬迁后，回去人最多也最热闹的一次。去年春节前，我带着儿子，跟着爸爸、哥哥一家子回去给祖先挂坟，已是杂草丛生，一片荒芜，找不到原来的路了。虽然，老屋早已破败不堪，院落里也长满杂草，父亲还是打开原来的屋子，一会看看屋顶的檩子，一会摸摸墙角的石头。自言自语道：“这些都带不走了。”

当一个人独处时，时常会想：老家从来都没有向我要半张门票，可我回去的时间越来越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