衡阳地方民俗（42）开秧田门

张光友

开秧田门

衡阳有句俗话，叫细伢子盼过年，大人们望莳田。过年当然是指可以享受美食，盼望莳田又是什么呢，原来，莳田这几天，当地叫开秧田门，个中有许多讲究因此，于户主而言，是播下希望，于劳工而言，是改善生活和取得报酬的机会。

旧时农村只种一季水稻，一般清明浸种催芽，秧满月后便到了立夏节前后，秧田里的秧苗也茁壮生长发育了，这时，田亩多的地主东家，就会请来数十个插田师傅，准备插田。

开秧田门，作为东家一般有这么几项规定的动作：举行一个仪式，准备一碗肉，一个荷叶包，一升米和一把谷。

一个仪式是敬神农菩萨。神农是农耕鼻祖，后代子民们没有忘记他，求他老人家保佑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一碗肉是餐桌那碗主菜，用来款待插田师傅的，这一天东家会把熏干的腊肉取下数块，切成大片，做成一大碗肉，再加上别的荤菜，让插田师傅美美地吃上一餐。因为他明白插田是很辛苦的农活，而且季节性强，一旦打开了秧田门，就要赶季节，不能停工。俗话说“插田嫁女，不避风雨”，用好酒好肉招待做辛苦工的插田师傅是应该的。

一个荷叶包和一升米是打发插田师傅带回家去给家眷吃的。荷叶包其实是一块用荷叶包着的肉，外加两个盐鸭蛋，肉有巴掌大小，至于轻重厚薄就要看东家的慷慨了。但无论东家是大方人还是吝啬鬼，这回送给插田师傅的荷叶包和米是少不得的，少了，插田师傅会不高兴，他们可以磨洋工不出力，让你东家的秧苗赶不上季节，也可能起心下咒，让你的稻苗不好好结谷，最明显的寓意是“吃不完兜着走”，东家是在为自己今年的收成取个好彩头，也让做苦工的农民兄弟都得了实惠，皆大欢喜。

一把谷是用来讨口风的，据说在很久以前，有东家请插田师傅开秧田门，煮的是熟米饭，师傅在吃饭的时候无意间说了一句：这饭好吃，冇得一粒谷。东家听了很不高兴，插田就是为了多收获谷子，怎么能冇得谷呢？口风不好。于是在第二年开秧田门的时候，他就在做饭的米里有意掺了一小把谷进去，师傅们在吃饭的时候惊讶道：噢呀，好多谷啊。口风好，东家听了当然很高兴。此后在开秧田门的第一餐饭里，东家会故意多放几粒谷进去，以博得师傅们的一句好口风。

开秧田门时，天不亮就要到田里拔秧，去时提一只灯笼，插在秧田里。灯笼要一直点着，即使天亮也不熄灭。既照田秧，又表示红红火火。这时，主人带家人及帮工来到秧田地块，在拔秧前用少许食盐和少许大米拌和起来撒在秧田的四角，有的人还会点上三支香插在秧田边上，祈求土地爷保佑风调雨顺。据说“撒盐米”习俗始于明代，传说是从祭土地演变而来。祭土地神，是因为土地能长五谷。撒盐和米，是因为盐是五味之尊，米是五谷之精，寓意五谷丰登、粮食丰收。

拔秧时右脚先下田，左手先拔秧，在拔第一把秧前，要先用一把系秧的稻杆把秧上露水先掸掉，再抓几片秧叶放在手背上搓，然后再拔秧。据说这样再去拔秧，双手不会被秧风打了。被秧风打指的是手背红肿起来。开秧门撒盐米，主要起辟邪作用，是民间一种传统习俗。事实上，因拔秧而水肿的人不多，按现代科学来讲，双手会发生水肿的人属露水过敏，因为秧叶边缘呈锯齿状，接触多了，手背皮肤因秧叶摩擦会受微伤，沾上秧叶面上的露水后就会引起水肿，而且民间流传认为，早上植物叶面的露水是有毒的。

旧时衡阳请人插田，一般有二三人，多时十来人，这些帮工，会挑选一人为头，带领大家拔秧与插秧，插秧时，为主的那个为了显示自己的技术，会率先在田中间插四行笔直的禾苗，衡阳人叫打梁，其余的人就在梁的两边插田。等到田插完了，有多余的秧苗要免费送给烂种缺秧的人家。然后再放一挂千编爆竹关秧田门。完工这餐饭很丰盛，但是不吃鸡肉，忌讳饥，而且讲究全部吃干净，说这样田里才不会长稗子。

晚饭后，帮工们带着荷叶包的肉和盐鸭蛋，揣着一升米，酒足饭饱之后回到各自的家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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