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鸡足山在鼎盛时,有36寺,72庵,108所寺院,僧人达5000多,且从唐至清,历代高僧辈出,名闻中外。鸡足山,是徐霞客少数同一座山峰两次登临的名山。鸡足山,也是《徐霞客游记》之《滇游日记》的重要叙述之地,更是《徐霞客游记》的终篇之地,而大约20余万字的《滇游日记》占《徐霞客游记》的五分之二。<br> <p> 游鸡足山不可不登金顶观日出日落,登数千级石阶到金顶需要好体力,那是虔诚之士所为,我呢,依惯例,就是倒推十年,体胖身宽,肺活量太差,再想徒步,也只敢行下山之路,上山,只要有代步工具,决不敢胆大妄为。</p> 金顶寺位于鸡足山主峰天柱峰极顶,海拔3240米,东距祝圣寺5.5公里。天柱峰因高峻挺拔,状如擎天巨柱而得名,又因在此可东观日出,南观彩云,西观苍洱,北观玉龙雪山而被称为"四观峰"。现在的金顶寺,前有三官殿,后由睹光台、山门,或称弥勒殿、金殿、楞严塔、饮光殿与大雄宝殿等组成,是游览鸡足山必去的重要景点。 喜欢拍日出夕阳的朋友可在金顶食宿,有两种选择,金顶寺右边一墙之隔,有侧门相通的金顶接待部能提供住宿,记得第一次住这里,多人间按床铺收费,不是节假日每铺20元,无单独卫生间。听说现经改造有了标间,价格约二百元,节假日会翻倍。食,可到接待部楼下斋堂,金顶寺的素食餐厅吃素食,要记得斋饭就餐时间,中餐供应到上午十一点,晚餐只供应到下午五点就收。早餐5元,中、晚餐每人10元,饭毕得自己去水池洗碗。另有与金顶接待部相隔不远,就5分钟路程,下面的香会街“凹”型院内,也有几家提供食宿的农家客栈,价格贵得多,菜品不忌荤素。第一次去有非标的标间,不是旺季,每间约二百,虽无独立卫生间,能洗澡。第二回再去,住另一家,二人间,价格虽只一百多,同样无单独卫生间,却不能洗澡了。听年轻老板说,大概再过一两年,这些农家客栈餐馆都要统一拆除,正愁以后怎么办呢? 出山顶缆车站,右行是经香会街上金顶寺最近之路,左走有“金顶山”景观石可留影,再由附近三岔口分路,左为下山石阶到袈裟石与大悲阁之间,右上,同样可到香会街,不去,复左行可至三官殿上山门前的睹光台观景,几条线,基本相互通达,距离远近都不大,也不难走。 三官殿坐落在睹光台前右角下,由曲折石阶直抵殿门外,为单檐歇山,拱门卷窗建筑,门上有黑底蓝字 “三官殿”匾额,现门边有楹联:“人心皆向善何必三官施法力;天道尽存仁常将百爱化甘霖”。 三官殿始建年代不可考,但知清朝时已修有灵官殿,居有土主像,可证其时鸡足山佛、道及民俗信仰并存。又知山顶火星炽重,时人认为当以水制之,故师法道教三官殿建置,供奉天官、地官、水官,取“祈福免灾”之意。三官的信仰源于古人神天、地、水的自然崇拜,坊间传言,过去山上常有大小火情出现,请三位道教里神通广大的“帝级”神仙来镇住,山上再没发生过火警,三官殿里从左至右供奉着“水官解厄、天官赐福、地官赦罪”。 穿金顶寺的三官殿后出,拾级而登,中通金顶接待部与金顶寺侧门,再行经后山白塔可直抵束身峡下行石阶口;右下,是提供餐饮住宿的香会街,复下,可到缆车上站;左上就是睹光台。 睹光台宽敞平坦,可容几百人同时观景。这里为鸡足山八景之一,天柱佛光观景处,但,这得逢夏秋雨季,风停雨住,巧得气候、水份、阳光适时,方能有缘在天柱峰上,见一轮七彩圆光圈在山峦间出现。但只要天晴,这里仍是金顶看日出最好的地方,每天天不亮就挤满了游客,静待红日喷薄而出。每天日落时分,若怕寺院门关锁,在左边的鼓楼外后侧角是最好的赏夕阳的位置。伫立睹光台,极目远眺,遥山近水、苍崖白云尽收眼底。当年,徐霞客站在天柱峰顶感叹:“东日、西海、南云、北雪,四之中,海内得其一,已为奇绝,而天柱峰一顶一萃天下之四观,此不特首鸡山,实首海内矣!” 据资料记载,金顶寺,始创明代,明以前即有方塔一座,嘉靖年间(1522-1566),李元阳建普光殿。万历二十八年(1600),建光明宝塔。万历四十七年(1619),建观风阁。天启年间建天长阁。崇祯十年(1637)建善雨亭,并在四周筑罗城,四方架楼为门,分别为南云观、北雪观、东日观和西海观以供眺望。后黔国公沐天波,将昆明东北郊鹦鹉山太和宫铜铸金殿迁来天柱峰顶,金顶寺因此而得名。徐霞客1638年12月所得“四观”就是环金顶寺“四方架楼为门”之处。 一般寺院,钟鼓楼都建于山门进去的左右两边,金顶寺的却建在山门两边外角处,要上钟鼓楼,寺内反不方便。金顶寺鼓楼建在西边,迎山门的左手方向,钟楼建在东边,迎山门的右手位置,大约取意“晨钟暮鼓”。 金顶寺山门内供奉的和天下丛林都一样,前为弥勒佛,后是韦陀菩萨。山门是白族风格的三滴水或称三重楼楼门,门楼飞檐串角斗拱重叠,粉墙素绘鸡足山山景,形式非常美观大方,最为精雕细作的细节有两处,一是上下四个檐角撑持翘檐角的“斜头昂”,此“昂”不是国内斗拱中常见挡头端面下斜的规范造型,而是最有大理地区特色的昂头造型,为展翅凤身祥云昂。独一无二的还有明楼与边楼两边交接处栩栩如生,云气环绕,龙尾在上龙头在下的降龙,二龙造型相差无几,只是右张口,左闭嘴,整体十分生动传神,呼之欲飞。明楼正中叠叠重重的斗拱上有一金边黑底金字竖匾一块,书有“金”字“人”头出顶,“顶”字“丁”旁“手”压边框的“金顶寺”三字。两侧门柱上悬有黑底金字楹联一副,上联“四围山色观无相”;下联“万里月华听有声”,此联一静一动,一虚一实,尽显禅意。 进金顶寺山门,上台阶,迎后殿门而立的为金殿。原有的金殿,在文革中被破坏,现今的金殿复建于2007年6月,这幢仿木结构的重檐歇山式四方铜殿阔4.4米,进深3.9米,高5.8,须弥座,大理石望柱雕栏围护,四围一共有三十六扇格子门扇,斗拱翘角,花脊两端鱼龙吻,正中相轮避火珠宝顶,戗脊上从后至前排列:戗兽,五走兽(龙、凤、狮子、海马、天马),骑凤仙人,戗脊尖悬挂金铃。后壁及左右壁均有“寿”字,而十六根立柱上外端则为镂空图案,里面中空,镶有可以旋转的八卦铜球,殿里面供奉的是全身贴金的“千手”观音菩萨。据台基左边的碑文介绍,仅黄金就用了二十三公斤。据说,耗资人民币1500多万复建的金顶寺“金殿”,共用铜二百五十多吨,为我国传统4大铜殿,北京颐和园铜亭、山西五台山铜殿、湖北武当山金殿与云南凤鸣山铜殿之后又一金殿。 金殿后为鸡足山楞严塔,楞严塔塔高42米,方形密檐式,内有七级,外有十三层,巍然屹立于天柱峰顶,塔内53级螺旋木梯盘旋而上,二层塔心楼内有释迦牟尼佛卧像,外可凭塔心楼二层四周设置的铁栏可饱览远山近壑、朝霞夕晖四围美景。据我观察,如今,塔上才真是能东观日出,西望苍洱,南赏祥云,北眺雪山的最佳处。据说,抗日战争时期,此塔还曾成为驼峰航线上的一处天然航标。 楞严塔原址处有光明宝塔,遗憾的是此塔于清朝康熙年间不存。1929年,时任云南省主席的龙云游览鸡足山应僧人请求出资再建。塔于1932年动工,历时3年建成,传说在施工挖地基时得《楞严经》,更名为楞严塔。 楞严塔塔基北面镶嵌一通旧石碑,碑名《鸡足山楞严塔碑铭》,此碑为塔动工的第二年所立,我在落款处见有“大中华民国二十有二年(1933)岁次癸酉夏四月浴佛后五日”。落款处还记着碑文为剑川周钟岳谨撰,昆明陈荣昌敬书。周钟岳,旧时为国民政府内政部长。陈荣昌,清朝政治人物,曾任云南高等学堂教务长,署贵州提学使,宣统元年,任滇蜀腾越总公司驻京总办。宣统二年,任资政院议员、辞职任山东提学使。 据该碑铭所载,“天柱山一峰耸立迥(jiǒng)出云表,旧有浮屠,不知建于何时”。碑文接着又说,“相传迦叶尊者入定其下,每值风雨,则光焰熊熊,自塔而起,故世以放光塔称之。绵历岁年,遂至圮废”。此旧碑难能可贵之处,记载了当年主持建塔者为谁?后面碑文有龙云“命大理绥靖处主任史华集附近各县官绅鸡山各寺住持……”负责建塔工程。史华,字敏斋。1888年出生于云南禄丰县黑井镇石龙村,19岁那年,史华投身军旅,在昆明新军第十九镇三十七协七十三标当兵,在参加了著名的“重九”起义后从李根源任师长的滇军第二师任排长起,稳步升迁,渐次由连长因战功而升任营、团、旅长,1928年升任38军101师少将副师长。期间,史华一直从事滇西的剿匪和地方治安,先后剿灭了李济川、铁卤,生擒滇西北悍匪张结巴,解决了迤西最大的匪患,一时颇得人心。 楞严塔后面是饮光殿,殿为单檐歇山顶,面阔三间,进深一间,宝顶花脊翘檐斗拱,明间内退设六扇格子门,中间关闭,两侧敞开,两暗间设单门板壁结构。因此殿的黑底金字匾额“饮光殿”是挂在明间门楣之上,在外看不到,我是先见悬挂在漆皮斑驳中柱上的黑底金字楹联,后见匾额。楹联“万佛之光迦叶为世尊第一上首;五岳之外鸡足乃天下有数名山”,此楹联据查也是担当和尚所提,但指明为鸡足山大士阁所撰写。资料上说,大士阁,又名三摩寺,位于象头山前,明代创建,但我却查不到所谓的象头山在何处。“饮光”是“迦叶”的中译,饮光殿内玻璃封闭着的佛台里供奉着迦叶尊者像。两侧暗间门楣之上的横披板上各有小匾额一块,右边的黑底金字匾额为“神山显灵”,左边的全红匾额为“净化人心”。在明间和暗间之间的柱子上还有一副楹联,上联为:“诸名哲戴雨披风历尽寒酸只为向上一着”;下联为:“善知识苦心毒口无量接引莫待后会重来”,楹联为一个叫陈斌的人撰写,此人字睫庵,金陵人,生卒年不详,都督佥事。从“都督佥事”的官职推理,自元代始设都督佥事,明清沿袭,“元跨革囊”将云南纳入中央版图后,云南设立行省的第一任行政长官的赛典赤·赡思丁才始在云南(昆明)设文庙初推汉文化,到明代中后期中央才真正推行“改土归流”看,此人只会是明朝人,此联当时是为哪座寺庙而撰写我就不得而知。 楞严塔与饮光殿两侧为僧寮房、客堂、流通处等建筑。饮光殿后是大雄宝殿。大雄宝殿,是2007年才新建落成,为面阔五间,进深四间,重檐歇山顶,花脊翘檐斗拱彩绘,有前侧廊,左侧外廊部分悬挑绝壁之上凌空欲飞之建筑。上下两层檐之间,悬有三块匾额,中间为红底金框金字“大雄宝殿”匾,左为黑底金字“金顶胜景”匾,右同为黑底金字匾,却用的草书体,我猜测应是“圣云至尊”。外廊中柱上楹联为“鸡唱于绝顶之时不待三声谁有觉;叶开在共见之处岂容一个独开颜”,此楹联据资料,应是明代云南名僧担当和尚为鸡足山某佛寺所题,但不好说是为哪座寺而题。大殿里供奉着释迦牟尼佛像,佛像两侧,分别塑有阿难尊者、迦叶尊者、达摩祖师、六臂护法王像。 大雄宝殿的右边是弘法堂、五观堂等,左面是石制护栏,外便是深谷千仞,群山叠嶂,也是观落日余辉的最佳位置,只可惜寺里到点会关门得往外清游客,若落日晚了,要影响别人正常功课。我就因此被关了一个钟头,等管理师傅念完经敲完钟,嘴里喋喋不休的埋怨中,连我诚心向他致歉,都不理不睬地放我与其他人出寺。 大雄宝殿的北边是弘法堂、五观堂等,外出的侧门也在此处,出门隔左去后山的石板路就是金顶接待部。右可再到山门外的睹光台,凌晨时分,不论宿接待处还是香会街上,都可方便至此等日出霞飞。 2011年,送走不愿再住一晚,执意下山的同伴,大约在一小时后,飞速掠过严楞塔上空的云雾就开始时聚时散,我心情也随之始好。趁天还未完全放晴,我决心去后山,看能否循图索景,找到图上标注有的静禅茅棚。 当年我自以为走的是三百七十年前,明代旅行家徐霞客走过,并详细描述过的路。他在《西南游日记十三》(云南)中记录“……二十八日,晨起寒甚,……还饭迦叶殿。乃从北门出。门外冈脊之上,多卖浆瀹(yuè,煮)粉者。”他出的北门,现在似乎早无,因寺院大殿后并无门户。 金顶寺内西北边我说拍落日最佳位置处,大概是徐霞客记录有“脊之西皆削崖下覆,岂即向所谓舍身崖者耶?北由脊上行者一里,乃折而西下,过一敝阁,乃南下束身峡”。 如今,大殿后到束身峡的石道几乎无坡度,蜿蜒于古松苍柏高山杜鹃间,沿路只有风马旗和经幡,还有一座藏式佛塔。佛塔造型相对简单,须弥座上有一覆钵体半圆形,上有四方型平台,四面 绘有神眼,其上再有仰月宝顶相轮。 沿山脊而西北去的石道,果然如徐霞客所说,我走不得几步,就看到石板道戛然而止左转直下。栏杆上挂有指路牌,我来方向有“天一阁”,下去的方向为“束身峡、静禅茅棚、华首门”。我手里的地图未标有天一阁,来的路上也没有任何像阁的建筑,不知此阁位于何处?看着地图,根据到过的地方和自己的方位感,我已经把金顶天柱峰与华首门之间的环形山道判断出大概。 我在坚固的金属护栏保护下,傍着峭壁小心翼翼随逼仄的石磴左拐右突,曲折回绕而下。目不旁骛的途中,我突然想起,似乎在哪见过文字,说要走束身峡,必须先减肥的警示来,低头环视臃肿的身材,还有身后粗大的登山相机包,心头突然想起小时候的梦境:在黑暗中穿越山洞,越走越窄,最后连手脚都被困住不得曲伸,从而进退失据,只能在哭求爸妈的悲声中醒来的梦魇。再想到自己孤身,一个不小心,人或身背的相机包碰到山岩或石阶,一个前滚,不就要变“飞”将军么?当年胆怯而退,2019年决心复去,却因封闭,再不得行也。真应了祝圣寺楹联云:“退后一步想,能有几回来”。 束身峡,传说是迦叶尊者开山时所设。佛家认为,世间之人都有罪孽,朝山礼佛中,虔心向善,能减轻罪孽,求得平安长寿,但是回家后若不诚心向佛,远恶从善,严格自律则前功尽弃。所以,迦叶设此,让朝山礼佛者下山是侧身挤过,提醒他们务必约束自身,行善利生。徐霞客在《西南游日记十三》中又接着说到束身峡之险,“巨石双迸,中嵧(liú,山貌)成坑,路由中下,两崖逼束而下坠甚峻,宛转峡中,旁无余地,所谓‘束身’也”。 2011年,我在束身峡走了一段,没敢继续下行,实为一秒之内心头突现惊兆的预感,怕半途因道狭窄,被卡在某处逼仄岩缝石间,连个帮忙的人都没有才临生怯意退回山顶。 当年我在束身峡山顶观景台发现,此地观景极佳,回望可见金顶寺临空耸立,从南向北的飞云时而笼罩着殿宇高塔,让其在我眼里失去踪影,仿佛已腾云而去;时而又淡淡为其披上一层薄纱,刚想着如何形容这仙境,疾风又立马掀去云裳。只可惜,包括我后一个人重返,从这方向拍金顶寺都逆光,拍不出满意的相片来。 2019年11月8日,在金顶寺内先是贪念拍落日余辉,被师傅锁在寺内不得出,却无意中得金兔东升,月挂严楞塔,赏“月色成波飘塔影”诗意。农历十月十二,立冬,月相叫“上弦”,月亮不圆,缺东边小半,仅西半圆明亮,“脸”朝西。 <p> 2019年11月9日,在金顶睹光台等日出,袭人寒气中候得“翠霭开金盘”,嫌东边有云太薄,太少,有“满目霞光笼宇宙”却缺变化多端云霞相拥圆满的美。失望中回观金顶寺,发现喷薄而出的阳光毫不吝啬地“光彩射楼塔”,独用暖暖的色调把山门、严楞塔、还有两边的钟鼓楼染得光彩夺目,获“日照金顶”奇观。</p> <p> 朝辉下低首合什,再默诵山门楹联:“四围山色观无相;万里月华听有声”似乎又有新的感悟,要堪得破生老病死,爱恨别离,繁华烟雨,人情冷暖,红尘业果,财聚钱散,六道轮回。</p><p><br></p><p> 二〇二〇年四月十六日星期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