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原创</p><p>作者:万里河山</p><p>图片人物:小雨</p> <p> 序</p> <p> 在重庆,三月里是雨季。其时小雨儿多半很柔,也很缠绵。在那样的日子里,发生过很多故事。有我的,也有别人的。如同小雨那般缠绵多情,象极了……爱情。</p> <p> 一</p> <p> 很多时候重庆的雨是温柔的,就算你走进雨里,也仅仅只会打湿你的头发。远远望去,仿佛薄薄的雪覆盖在长满头发的山头。年轻的是身体,苍老的是岁月。</p><p> 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这些小雨的呢?。我已记不太清了,可能是在故乡的童年时代吧。或者是在青春萌动的中学时代,又或者是在初初踏入社会那狂燥驿动的青年时代吧。当然比较清晰一点的是有琼之后的那些时光。我们淋在小雨里,相互取笑着彼此像个小老头,小老太似的。她会用塑料袋套了头,而我则会用手把头发捋一下。把它搞得更有型。我问。帅嘛。她总是会说。呸。帅个毛线,蟋蟀的帅。不过神情很温柔,那些笑容也如雨丝般密织无痕却又明快娇媚。眼眸深处的秋水也荡漾有波。</p><p> 我喜欢那些有小雨的时光,我会去想,记忆中那些有小雨的日子。偶尔会不经意想起二十几岁时那一小段时光,我不知道关不关乎雨,它们只在脑海中一闪而过的情节。我不太分得清那些情节中是否有雨,或许从未下过,只是感觉罢了。</p><p> 那时我还在打通一矿上班。那是重庆南部群山中的一座矿山,与贵州交界。是有名的能源之都。记得有一次受了点小伤,单位安排我休养几天。有一个叫封阿姨的说要给介绍一个女朋友,本不想去。耐不住老妈的软硬兼施,便去了。是一个本单位的女孩子,细挑的身材,长长的瓜子脸。好象要大我二三岁吧,有点强势,但很讲理。</p><p> 见面后本想回家。单位通知说有忽发情况,老陈在修护作业时,被钢丝绳弹伤了,好象挺严重的。生活都不能自理了。要三班看护,单位工作上缺人手。让我小伤的也去照顾重伤号。我很是不情愿,却找不出象样的理由。好吧,去就去吧,可我还没吃饭呢。我不满地嘟囔着。上我家顺便吃点吧。如果不嫌不好吃的话。她看了看我邀请道。反正也顺路。才见一次面就去你家吃饭,不太好吧。我略有扭捏地说。她微有愠怒,去还是不会,给个话。别婆婆妈妈的。那。那。那就去吧。可我只带了一点点零花钱。买点礼物什么的也不够啊。我有点不好意思地说。吃个便饭买什么礼物呀,她不以为意。只是顺路随便填个肚子而已嘛。</p><p> 边说,她便前头走了,只得追去。又不好意思离她太近。怕路上熟人指指点点。离太远了又好象不给她面子,看不起她。我也没主意了,一会近,一会远的跟着。我记得那一天的午后下起了朦朦的太阳雨。我们都走得很慢,那些雨丝是朦胧的。不太冷也不太热。只是空气有点发腻。</p><p> 我低着头却并没有仔细看路。光面水泥路沾了雨水好滑,一不小心便向后滑去。挣扎着想要稳往,使劲向前扑了几步。却完全吃不上劲,身体失控地向前扑去。哎呀妈呀,这下完蛋了,也没什么好抓住的呀。忽然,眼前出现两个人影,也没多想,便抓了过去。好象。好象没怎么受力啊。碰。我结结实实摔了个狗啃泥。不。没泥,是石头。我好半天一个懵。缓了一下坐起来一摸。哇靠,脸上带血了。至于这血是鼻子流的,还是嘴角流的却一点也没分清。</p><p> 四周一阵哄笑。我很是恼怒,不就是摔了个跤而已嘛,有什么好笑的。抬起头,却愣住了。两个女孩子。双手紧紧提了裙子,正死死地盯着我。一个有点娇羞。脸儿红红的。另一个脸也有一点红,不过更多的是恼怒。见我看她,破头大骂起来。臭流氓,不要脸,脱人家裙子。四周又是一阵哄笑。她更加恼羞成怒了,举起手狠狠地呼了过来。我想,唉,这下肯定会很疼很疼的。谁知她呼到半路却急急地收回了手。回手提往了往下滑落的裙子很是恐怕裙带断掉的裙子再次滑落下来。气急败坏的她咬了咬牙,跺着脚,嘴里胡乱骂着急冲冲地走掉了。</p><p> 另一个站在那里没有说话,脸上红云未减。偷偷拿眼看着我。四周的路人见没有什么热闹好看,不一会人们便四散而去了。我不知该说些什么。僵在了那里,半天。她很小声地说了一句。走吧。她转身慢慢向前走去,我急急赶上去。待得近了,她不经意往旁边挪了挪。腰肢轻轻摆动着,很有韵律感,线条也很优美。看不见她的脸,不知脸上是否还红着。也不知有没有甜润的笑容……我想想刚才的情景,脸上一阵躁热,不由得又红了。想要说点什么,却是一个字也不知道说什么。</p><p> 她的家在街上。并不太远。她去热了稀饭,顺带还热了肉末虹豆。她妈妈回来看见了我,笑咪咪地非要去切烧腊。我忙红着脸说。不用了,不用了。吃了我还要去上班呢。她可不管,笑着自顾自出去了。那个叫红的女孩子,找了棉签和酒精来。帮我清理了摔破的嘴角,她离我很近,也很香,只是我轻轻眯了眼,却一眼也不敢看她。稀饭是很好吃的,很久之后。我仍这么想…… 。</p><p> 很久,很久之后。我们已很亲密了。她问过我,当时有没有打望。我们两个,谁的屁股漂亮一点……。那么短时间,谁来得及看呀。我不满地反驳。我真没有看嘛?。那记忆中电石火光中斑驳的光影。好象真没有看清。我想应该是很美的吧,因为。那一天赶去医院的途中,我仍在笑……没有停的依然是三月里午后柔柔的太阳雨。很朦胧。</p> <p> 二</p> <p> 老杨我是认识的,三十七八岁吧。是占地招的工,叫什么占地农转非什么的。好象在矿山不远处的山坡修了房子。不过他家我并没有去过。</p><p> 我们也在一起干过活。他经常会说。小刘呀,瘦得跟个秧鸡似的,矿区的活又重。怎么做得下来哟。我无奈地笑笑,我也没招啊。光吃不长肉肉怎么办。他意犹未尽,继续打趣我。跟你说个二百斤的婆娘看你啷个奈得活哟。我挠挠后脑勺。这个问题我可没想过呢。人家才开始谈朋友还不知成不成呢。</p><p> 老杨老婆给他生了一双儿女,他很是傲娇。总是假装不经意地给我提过很多次。不过他老婆儿女我并没有见过。有时,我也会回敬他。将来娶个会生的。生它个七个八个的,看你还屌。唉,怎么会是这个家伙受伤了呢。</p><p> 午后的小雨并没有停,天略微亮开了些。有一些太阳雨的味道,并不太冷。远山带雾,略有一丝朦胧。他应该在外科吧?。在那个病房呢?。看来要去护士站问问才知道了。</p><p> 正埋头走路,有人喊。牛牛,队里派你来嗦。你先上去看看。我吃点饭再打点开水上去。来人叫许明水,好象就是老杨的班长。上面没人嘛?。不是说他挺严重嘛?。我满怀狐疑地问。他婆娘在上面。明水和我擦身而过时回了一句。外科在医院的五楼,那时候是没有电梯的。</p><p> 我见到老杨的时候,吃了一惊,腿上打满了夹板和绷带。背上也斜打着绷带。光了上身。他老婆正给他垫枕头,我忙上前帮忙。她不信任地冲我摆摆手,我来就行了。她吃力地要把老杨扶起来,只是老杨受伤了又吃着痛。身体僵硬无比。她试了两,三次都没有成功。脸上愁容一片。却不肯放弃,吃力地又一次要尝试。我紧赶两步,扶往老杨后背。使劲往上一顶。哎哟。老杨一下疼得叫了起来。他老婆恶狠狠瞪了我,恨不得把我吃了。老杨赶紧解释,小刘没有摁到伤口。只是筋扯动了伤口,忍不住叫出了声。他微咧了咧嘴,算是露出半个笑容打招呼吧。</p><p> 他老婆一只脚跪在床边,一只手环了她老公。托往他。另一只手轻轻地把枕头塞了进去。碰到我手时,她下意识地让了让。她的手好粗糙,硬硬的。呀,我怎么碰了他老婆的手,可缩回来又恐他老婆扶不住。好尴尬呀,脸微有点红,有点挂不住了。垫好了,她老婆正在给他理被子,老杨不老实了。头不停地拱着她老婆的胸部。哎呀,受伤了还不老实。人家小刘还在呢?。她老婆不好意思地说。手上却并未停住,只是动作更加温柔了。</p><p> 他老婆并不漂亮,脸上黄腊腊地已有了好多皱纹。脸上可能有些羞色吧,只是我并看不出来。老杨很是享受。哎呀,这次老子看来要很久吃不了荤了。她老婆轻轻拍了他一下。嗔怪地说,当着人家小伙子的面你瞎说个什么呀。老杨吃力地笑笑,我跟小刘什么不说呀,有啥子关系嘛。婆娘,我要嘘嘘。他向老婆努努嘴。终究没好意思直接说。他老婆略有一些扭捏,只是仍提起了小便器。一只手先探进了被子里,再把小便器也塞了进去。这次我终于看见了她脸上红红的。其实多看几次,她也是挺好看的。特别是她脸上红起来的时候。也许比容貌更美的是那一份温柔的韵致吧。</p><p> 只是不久后她脸上又充满了忧郁之色。我心有不忍。见老杨完事了,忙说。我去倒吧。她老婆摆摆手。我自己去。说着便转身出去了。我正要问老杨的伤势,他看看输液瓶。小刘,去叫一下护士。快输完了。我点点头。向门外走去。快到护士站的转角。我停住了。那儿有一个女人正在那儿用衣袖掩了面抽泣。她哭得好伤心。虽然没有出声,肩膀却在剧烈地颤动着。把整个人都带得摇摇晃晃的。我有一些冲动,想冲过去扶一扶她。可一想到底不妥。硬生生收回了脚。</p><p> 半响,我放轻了脚步,悄无声息向护士站走去。。。。许明水回来了。今天,我和他老婆照料,你明天上午来吧。。。。不久后,他老婆带了两个半大孩子进来,老杨笑着说,别担心。老子没什么事。两个孩子看看老杨,又看看他老娘。老杨老婆平静地摸摸孩子们的头。点点头。没什么事,你们先回去做作业吧。。。。看看两个孩子慢慢地出了门。他老婆到底没忍住。唉。轻轻地喟叹了一声。老杨,明水,我。我们都没有说话。我们都沉默了。老杨犹甚,嘴角疼得抽动了好多下。。。。</p><p> 回程,雨仍没有停。雨丝细细的,仍是那般温柔。</p> <p> 三</p> <p> 第二天天已放晴了,天空略有一丝阴云。也许是雨丝儿仍不愿离去吧,街边花坛里的小花丛里仍挂满了晶莹的小雨滴。空气纯净而清新,不知是空气本就回甜芬芳还是混合了花的芳香。很是好闻。我忍不住接连来了好几个深呼吸。想想还要去接明水的班,只得加快了步伐。不再去细品那清晨里的甜美的空气。那里面似乎还有一丝凉凉的寒意。</p><p> 来到病房门前,我放轻了脚步。那些病号忍着伤痛熬了大半夜了。这时候应该睡得正香吧。探头一望,却是吃了一惊。老杨正巴巴地望着我,紧紧皱了眉头,满脸的苦色。脸上略有痛苦的扭曲。应该是痛得想要叫出来吧,又恐怕惊了邻床的病人吧。强自忍着。平日里的开朗爽性已荡然无存了。其实病房里的大多数病人都没有入睡。多半在假寐着。相反的,随床看护的人却早已跌入梦乡。鼾声还在此起彼伏地交响着。</p><p> 唉,要是天下都没有伤痛该有多好啊。放下俗世间所有的烦心事,沉沉地进入梦乡。在太阳跃出地平线的晨光中醒来,脸上有一层淡淡的红晕。。。。哇靠,我又想那儿去了。现在太阳已升得老高了。</p><p> 明水坐在床边的木椅上,头枕了床边的床单。正睡得酣畅。这小子,比我略小一点,平日里工作可是一员猛将。操弄起7655风钻来,跟打机关枪似的。说话也是粗声莽气的。把内江话含混进普通活里,总会把人说得一愣一愣的。年纪青青就做了班长,那可是卖了大力拼来的呀。不过此刻却是温顺异常,仿佛一只柔顺的小猫。</p><p> 起床了,下班啦。我凑到他耳边大叫。他忽然愣生生一个激灵,一下就蹦了起来。眼犹自闭着。老杨是不是液输完了要叫护士啊,还是去倒小便,哦。是要翻身吧。见老杨并未开口讲话,以为是喊护士换输液瓶。眼还没睁开就向外迈去。呯。一下就踢到了椅子上。哎唷,妈也。好痛。这一下瞌睡算是全醒了。弯了身,抱着脚揉个不停。我和老杨见了,都是忍不住笑了起来。只是老杨笑得很是勉强。我跑过去,拍拍他的肩。老弟呀,怎么啦。只是没绷往,还是忍不住坏笑起来。他作势要打,想想这里终究是病房。总不好打闹着玩。只得悻悻地提了开水瓶,下底楼打开水去了。</p><p> 小刘,你来了。老杨明知故问。我也借机把话题转开。老杨,好点没。他点点头。一时彼此都找不到话题了,只得陷入了沉默。早饭后,明水回去休息了。我以为老杨老婆要来,只是一上午都没见人影。老杨大概是看出来了。今天她妈妈生病了,又要照顾娃儿。还要种点菜来吃。猪子也需要照料。我喊她不要来了。老杨小心翼翼给我解释。老杨,大家都是同事兄弟,说这些干嘛,有什么要做的尽管喊。我就是来照顾你的呀。</p><p> 下午可能是天气有点热了吧,他不断地扭来扭去。旁边床的病人正在用水擦身体。老杨看了看他们却并未开腔。我退出了病房,打了两三个瓶的开水又拎来了一桶凉水。老杨觉得不好意思让我伺候他。不肯让我帮他擦澡,我强摁了他,细致地帮他擦试起来,擦下身时。他执拗着不干。我才不管。我们一起干工。下班都在一个浴室洗。都是男人,扭捏个庇呀。终于搞定了。见老杨时,他的眼神好柔和。也不说笑了。我去倒水回来时,看他眼睛润润的。问他怎么了也不说。旁边病人叫我过去,低声说。他流泪了。咦。男人也会流泪嘛。我吃了一惊。这可是在大庭广众之下呀。</p><p> 再看老扬时,他已恢复过来。笑着问我,小刘。耍了朋友没有。我点了点头。人家介绍的,见过一面。也不知耍得成不。一定耍得成,一定耍得成。她是那儿的呀,谁家的姑娘。我告诉他是矿上地面开机车的,叫小红。他说他见过。很苗条漂亮的女子。她漂亮嘛,好象我还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吔。你喜不喜欢她嘛。我有点迷糊。我也不知道是不是喜欢她。人家介绍就耍呗。。。。</p><p> 晚上明水来的时候竟然给我带了水果来。竟然没给老杨吃,硬要塞给我吃。还一脸的媚笑。这太异常了,事出反常必有妖啊。我很是不安。追问他是不是有事要我帮忙。他笑着摇头,没有,没有。只是脸上的媚笑愈盛。害得我啃起苹果来,总觉得象在啃地雷。。。。</p><p> 接下来两天,老杨好了不少。让我不踏实的是明水。每天都给我带水果,依然是每天的媚笑。男人怎么可以这样呢。我的世界有一些颠倒了。第三天他依然带了水果,我啃水果时,他又是一阵媚笑。还依偎着我抓了我的胳膊。我的滴个神啦,我要崩溃了。刘哥呀。他这么娇滴滴一叫。我的个亲娘。鸡痱子起来了好多。我赶紧挣开他,躲远一点。那家伙可是不愿放过我。又傍了过来。刘哥呀,我们是不是兄弟。我点点头。很是迟疑。兄弟有这个样子的嘛。他故作正经,刘哥呀,耍朋友没得。你,你,你要干嘛。我耍了,我耍了。我大号的点了头。我是真怕他靠过来了呀。</p><p> 还好,他并未靠过来。期期艾艾半天,方才很小声地说。我还没女朋友呢。我惊恐地瞪大眼晴。明水呀,哥很专情的。真的。真的。不骗你。我见了人家一次巳经爱得死去活来了。他忽然沉静了下来,好半天不讲话。许久,好象攒了好一会勇气。刘哥。我。我。我。我一下紧张起来。你,你,你要说什么。我觉得天快要塌了。就是我头顶上那块。刘哥,人家也给我介绍了个女子。资阳的。一桌子吃了一次饭。一句话也没跟她说过,也不知她怎么想。噢,买嘎。靠,让我白紧张了一回。嘿,嘿。我的美好世界又回来了。一下来了兴趣。堆了媚笑,小水呀。她肯定是喜欢你的。加油哦。</p><p> 刘哥。刘哥。我想请你帮个忙。哇靠。这角色转换也太快了吧。他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真让人不忍心啊。你说,怎么帮你。上刀山下火海我绝不含糊。我。我。我要你帮我写一封情书。你文笔好,肯定讨女孩子喜欢。也显得我有文化。胜算大一些。。。什么。我一下惊得下巴都掉下来了。这,这样也可以?。。。。</p><p> 回去的路上,我在想。男人,究竟是山呢。还是柔软的泥。他们是不是也会有很多面。比如,男人会哭嘛。就像老杨,我没有看见,真的有嘛?。。。天又下起了小雨,三月里的小雨,很多,也很柔。略有一丝缠绵。。。。多年后,我终于知道了。其实。男人也很柔弱,也会哭。。。时如小雨。时而倾盆。。。。。</p> <p> 四</p> <p> 这是一个全新的挑战,一个没有认真谈过恋爱的人要给别人代写情书。她会是什么样的女子呢?。。。于是明水跟我讲起了他心中的那个她。</p><p> 她家门前坝子头有一颗樱花树,我去的时候花已开了。粉红带素,晨雨尽沐。叶囊已破,有小叶微伸。她穿着一件素色点子花衬衣,披肩发挽了髻。显得很苗条娟秀。白晰的瓜子脸上没有表情。有点冷冰冰的感觉。其时她正在坝子里剁猪草,见我们去了。就起身走开了。她爸妈倒是很热情,很仔细听介绍人介绍我的情况。 </p><p> 明水介绍情况时如是这般说,眼里的光很有神,也很柔。那个女孩子想是极美的。你这个家伙,不准打我女朋友的主意。明水恨恨地看着我说。那有,没有的事,我一脸无辜的表情。没有,口水都流出来了还没有。别瞎猜,接着说。你小子是不是完全没心思吃饭,光盯着人家女孩子看了。</p><p> 明水点点头。她吃了很小一碗饭,很小心地只夹了身前的那碗菜。每次总是只夹了一点点。你,你,你要跟人家夹菜撒,憨货。我着急地骂他。我。我。我夹了一块肉肉给她,她把碗挪开了,三口两口爬完饭就走开了。你个憨憨,追上去呢。假装帮她做事不就粘上去了嘛。笨蛋。哎呀,你别打断我,你怎知我没有追上去。明水恨恨地看着我,眼里满是怀疑的眼光。我,我,我不是替你着急嘛。我赶紧收住我兴奋的表情,可怜巴巴地显得很是无辜。</p><p> 明水没有看我,眼光显得很幽远。她背了背蒌出了门。换了一件红色的衬衣,比樱花更浓一点。我赶上去的时候,被她发现了。她冲我摆了摆手。脸上一片冰雪。我待要又追上去。她过田边时,用脚踢了鹅。大鹅受了冤,见我要过去,便嘎。嘎。嘎地追着我搓。扑了翅很是神勇。我欲要用强,另外几只也扑过来了。只得退到远远的地方看她。</p><p> 她在很远的菜地里打猪草。割一把鹅儿长便反手扔进背萎里。人向后仰,额前几绺秀发便飘起来。天下起了小雨。太阳躲在厚厚的云层后面只透出一点点光晕。樱花带了雨,更加欲滴的娇艳。他没有再说下去,我也没有再问了。。。。许久,许久之后我问,后来呢?。没有后来,我们走了。她爸妈没表态。介绍人说可能没戏。怎么能没戏呢,你,你不是饭也吃上了嘛。还大鱼大肉的。腊肉豆花全上了嘛。再央人去说说撒。我着急地埋怨他。我,我不是回来上班了嘛。</p><p> </p><p> 明水显得有点期期艾艾的,很是可怜。这不,请你给我写封情书争取,争取呗。。。嗯。嗯。嗯。我清了清嗓子,这个,这个嘛。看你请我吃苹果的份上,我就,我就勉为其难吧。可有一条,要是搞砸了可不要怨我哦。不怨,不怨。明水打了哈哈,很是献媚。搞得像个汉奸那种低眉顺眼的。很是恶心。那,那,那追到了可要带来我看来哦。他很诚恳地点头。一定,一定。</p><p> 于是辅纸提笔。翠儿花花,那时花树灿如霞。春风拂柳去你家。眼中只余花一朵。不见一树有繁花。鹅儿草尖青且翠,又开小花又展丫。愿你小手薅了去,且亲素手回你家。。。。心念甚切,何时并蒂共开花。手心护来,心尖芽芽。。。。我天马行空,长言大卷。老杨在旁边看了,大笑不止。也不管扯动了伤口,满病房都在笑嘻嘻的看着热闹。老杨念着。手心护来,心尖芽芽。好肉麻,好酸。好酸。牙都要倒了那种。</p><p> 顿时,病房里一阵哄笑,大家似乎忘记了伤,忘记了痛。忘记了一切。爱情,真的好有魔力。。。。许久,护士笑盈盈地走了进来,不复再有往日的冰霜。扎针时,动作轻柔而细。蔓妙中透着优雅。。。。</p><p> 此后的很多天,明水依然每天来,只是再不谈起那个她。搞得我老想知道下文。后来,他回去上班了。我也不知那个故事的结尾如何。两三个月后的一天。我再见到明水,问起他。他淡淡地说。那个她看出来了信是别人写的,不是他本人写的。她不喜欢只会哄人开心的绣花空心枕头。。。</p><p> 我不再追问,低着头走了。两年后,听说明水结婚了,都有小孩子了。那个女的来单位探亲了。有一天在去风井单工宿舍的路上我碰到了那个女孩子。并没有想象中高,也没有想象中漂亮。很文静的女孩子,很耐看。看久了是有几分颜色滴。在交错而过的时候,一股淡淡的香气飘了过来。我略有幽怨。心中默默地想,你可知。我就是那个空心绣花大枕头。那天,有雨,略大。多了一份温婉。。。。</p><p> 很久之后,明水说,当时她跟我说,信虽然是别人写的。不过你的心是诚的。是个可以保护她,陪她过日子的人。是啊,这就是结尾了。我走远很多的时候。明水加了一句。她还说,写那封信的人,有才。。。。我走在风井的路上,小雨轻轻浇透了我。有点冰,却不是太凉。。。。。</p> <p> 五</p> <p> 明水离开医院已经十几天了,三月里的小雨还是会时不时下起来。很多时候,我还是会穿过那些细密而温柔的雨丝赶去医院。</p><p> 老杨的皮外伤基本已经好了,只是体内的骨折却需要长时间慢慢地静养。他老婆也会经常来看他,可能是家务事太多吧。来得明显稀疏了很多。来的时候,多半都带着好吃的。很多时候也会为我留一份。她会浅笑着喊我,小刘。快过来。嫂子给你带了好吃的。</p><p> 那样的日子轻闲了好多。老杨也会和我天南海北一通乱聊。渐渐的,好象也没得那么多话好聊了。我会找闲满医院乱窜着去看有没得热闹看。实在无聊了,便会在病床旁的陪伴床上眯一会。日子一下子变得慢了起来。</p><p> 这一天,我正在小休。忽然,老杨在急急地喊。小刘,快起来。小刘,快起来。我打了一个激灵,猛一下翻身坐了起来。老杨,有事嘛。做什么?。你,怎么啦。小刘,我没事。外面好象出什么事了,医生,护士一通乱跑。我一看。病房里,除了病人,大部分人都跑出去了。嗯,肯定发生什么了。我三,二步蹿出病房。却一下惊呆在那里。</p><p> 外面很多人看,却没有一个人说话。靠走道两边放了七八个单架。上面的人好象被火烧过。一个个黑漆漆的。里面有的人在哀号,有的却没有动静。医生在埃个检查。一边检查,一边指挥着。这个,赶紧送重庆。这个赶快送lcU。一阵忙活。只有两个医生却始终没有去检查。医生都一窝峰跑去lcU了。咦,这两个人怎么办。我嘟囔着正要上去看。旁边有人赶紧拉住我。那不是人了,恐怕已成了鬼了。我一听,吓得退了好几步。索性躲进了病房。</p><p> 人们逐渐回来了。听说是贵州一个小镇上的鞭炮厂爆炸了。重度烧伤的转去了重庆大医院。这个医院只有两个轻点的在lcU观察。哎哟,妈呀。吓死宝宝了。接下来的好多天,我都不敢朝IcU看。隔了几天,那两个烧伤病人病情终于稳定了。转入了普通病房。其中一个分在老杨的对面病床。又隔了几天,他的看护人员也被老板叫回去了。</p><p> 那天下午进病房时,看见一个矮小瘦弱的女孩子坐在他的病床前。头发比较凌乱,低着头。看不太清容貌。可能是病人太痛了吧。一直在那里低低地啍。他身前裹了纱布。背部涂了药膏,却并没有裹纱布。医生让侧着躺。那个病人一个姿势呆久了。总想翻一面躺。病房里别人都怕他,却不敢上去帮忙。他看看瘦弱的女儿。一边哀叫着,一边叹了气。在那儿死扛着。他背上的烧伤有很多地方裂开了,黑漆漆的很是吓人。</p><p> 本想过去帮忙,只是心中怕怕的。渐渐地。他啍得更凶了,声音很是悽惨。我听着,心中十分不忍心。看看病房里也没其他强壮男人在。我该不该过去帮他呢?。应该去帮他。我是男人,应该站出去。我告诉自己。没什么好怕的。试探着慢慢走了过去,心中却又在打着退堂鼓。半天才挨到他身边,怯怯地说,我来帮你吧。</p><p> 他看看我瘦骨铃铛的,摇了摇头。爸,我们一起来翻动你吧。女孩子站了起来。他爸爸看看瘦弱的女儿。摇了摇头。强挤出一个微笑。很小声地说。没事,我能忍。我迟疑了一下,正想退回来。那个女孩子说话了。愣着干嘛,搭把手啊。他腰使不了力,我们托起他,他再腿上使点力就翻过来了。</p><p> 我迟疑地伸出手,穿了过去。我。我。我还没有摸过女孩子的手呢。我暗暗骂自己,想什么呢。他们已经这么可怜了。你这个家伙,还在想那个。我的手刚碰到她的手,她下意识缩了一下。我正要抽回,她却一下十指扣了过来。他爸爸好壮,我们使力半天才拾起来一些。离床时,她爸爸痛苦地叫了起来。应该是碰到伤口了。她爸爸咬了牙,脸上绷得紧紧的。使尽全身力气配合着翻身。。。。费了好半天劲,终于翻过来了。伤口流出的黄水沾了好多在我手上。多少有些恶心。我强忍着。这一通忙碌。我和她都是满头大汗的。</p><p> 我松开了手指,她略顿了顿,抽回了手。轻轻地为他父亲盖上被单。我抬头看向她。她却低下头去,看不清楚表情。依稀中我终于在近处看见了她的脸,很娟秀。好象没有表情。我悄悄退了回来。晚饭后,老杨低声问我。她的手滑不滑。看向老杨时,他一脸坏笑。我,我没有注意。我一本正经地说。老杨待要还说些什么,我却没有理他。。。。</p><p> 回家途中,雨又下了起来。比往常大了许多,冰冰的有一点冷。天空很阴沉。我依稀想起,她的手应该是很柔,很滑的。力气好象很大,抓得我生疼。。。。医院,总是离生死最近的地方。今夜,它淋在了温柔的小雨里。</p> <p> 六</p> <p> 从打通镇到松局职工医院中间是田野。土块是人们的菜园子。有各色绿翠的疏菜长在满是鹅儿长的小花丛中。还有一弯弯眉毛似的水田,三月时节还没有插秧。不过青青的草儿早就冒了出来,微风吹过,细雨润过。眉毛微微颤动,非常美丽动人。满野各色小花竟相开放,似乎给大地穿了一件碎花的衣裳。</p><p> 只是我们很少俯下身去看其中的每一朵。看它们的艳色几许,丁香几何。人们忽忽而过,只是这时光中的行者。或许他们并不明白这刹那驻留我们眼中的美景是唯一的,不可多得一分。</p><p> 这天,雨丝依然柔润。我刚到病房门口便看见那个瘦弱的女孩子提了两个开水瓶出去了,瘦瘦的背影很是纤弱。我忽有所动,急冲冲跑进病房拿了两个空水瓶追了出去。到了跟前,对她说:我正要下去打开水,顺带帮你也打了吧。她略有一些犹豫,口中小声说。我能行。没事,顺带。你还要照顾你父亲呢。我抢过她手中的暖瓶下楼去了。</p><p> 不过,好人并不好做。四个热水瓶不好拿,又怕塞掉了烫着路人。这怎么搞呢?。看来只有走两趟了。好在年青力壮,先提了两瓶上去。再来提另两瓶。不过五层楼的楼梯,第二趟还是有些吃力。我把开水瓶给她,她见我额头有汗,多少有些不好意思,脸上冰冷的表情柔和了好多。我想,大概是她父亲的伤好了一些吧。</p><p> 病房里有好几个男生在照顾着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她的父亲好了一点点,只是仍在小声地哼。身体也不断毛燥地扭动着。咦,她怎么不叫人和她一起帮她父亲翻一下身。我看向她时她也正在看我。我略有责备。随便叫个人搭手就可以帮她父亲翻身了,病人伤又痛,心情也烦躁,可不好受了。再次走过去,他父亲看了我一眼。微微把身子向上拱了拱。我双手穿了过去,她的手没有犹豫扣了过来。这次大家合作得好些,没有上次出的汗多。</p><p> 等她父亲翻好身后,我松开了手指。嗯,感觉她的手果然很软,她抽出去时,果真滑滑的,也很暖和,不似上次那么冰冰。老杨依旧很暖昧地笑,人家只等你给她父亲翻身。我反驳,瞎说什么,只是赶巧罢了。不过我很享受和她十指相扣的感觉。。。。</p><p> 次日,别人给我介绍的女朋友约我出去玩。我给老杨说时。他打趣我。吔,你小子到处拈花惹草的。可要专一哟。我回骂了一句,神经病。我是那种人嘛。在她家吃了饭,我们一起出去逛了逛。雨停了,田野里的风很柔,很清新。满眼之绿很是舒服,心情也舒爽好多。我们随便聊着,不知不觉已走出好远。田径上也是青青的绿色。田径壁上种的碗豆花儿开得好艳,如一双双俏皮的眼晴。</p><p> 前方是另一块高一层的田,我一步就窜了上去。我自顾自往前走了。听说最近电影院要上映陈凯歌执导的影片《霸王别姬》,你要去看嘛?。我问,却并没有回应。回头,看见她还在下一层的田径上,伸出手。等着我去拉她上来。我哑然失笑,人都走丢了还不知道。脸上略觉有些发红。赶紧倒回去,伸出手去。她笑盈盈地看着我,却并不急着把手扣上来。哎呀,走不走嘛。我略有些恼怒。</p><p> 正想收回手来。她的手扣了过来,只是松松的扣了,并未收紧。她的手柔柔的,软软的,似若无骨。很滑,也很暖和。莹白如葱。我抓紧了她,片刻她手指紧了紧。我轻轻一拉,她已经上来了。脸上很是红润。其色红艳。眼眸略带彩,似碗豆花儿一般。她有好久没有讲话,我重又问她去看电影《霸王别姬》嘛。她总不答我。眼中略有些失落。。。。</p><p> 时光静静地淌过,我依然去医院上班。一样也会帮瘦瘦女生打开水,帮她父亲翻身。只是并没有细细去感受那些手指的变化。也并没有去分辩,我摸过的两双女生的手,那一双更柔,那一双更润,那一双更暖。。。</p><p> 一周后,我独自一人去看了我喜欢的电影《霸王别姬》。力拨山河兮纵豪气,别情依依兮心凄凄。我唏嘘不已,好看,有深度。只是不明白,女友为何不和我一起去呢?。</p><p> 我问过老杨,他大笑着骂。神经病,谈恋爱带人家去看《霸王别姬》。不想跟人家谈恋爱就明说嘛。会是这样嘛,我挠了挠头。我没有这样的意思呀。老杨笑了好久,朝我努努嘴,又向那个瘦瘦女生努努嘴。问,是不是因为她。我并不太明白他什么意思。不过也没有解释过什么。过了几日,我请女友吃了风井最有名的地摊小吃醪糟汤圆。她很是高兴,还主动拉了我手。一碗汤圆而已,用得着这么开心嘛。</p><p> 第二天去医院时,又晰晰沥沥下起了小雨。依然柔润如常,不冷亦不热。我从没有去分辩过我更喜欢去握那一双小手,它们都很柔。一如此刻丝滑的雨丝。。。。</p> <p> 七</p> <p> 月末,春水浙满。沟渠皆盈,潺潺之声叮叮咚咚地响,总是很容易便拔动了人的心弦。我匆匆地走过,并没有特别去细品那些美妙声音之外美的韵致。但我能感觉到那些细碎的美好,感觉并非是可以抛弃的东西。</p><p> 老杨已经可以四处走动了,脸上也有了很平和的笑容。有时他还会扔掉拐棍,小走一会。这时他便会开心地笑,灿烂如孩童。对面病床的病人也好了很多,炎症逐渐平息下去。热毒持续减下去。皮肤已略有润润的肉色了。有时,他会自己支了手慢慢地翻身。那个瘦弱的女孩子脸上也不再是冷冰冰的了。我还是会经常过去和她一起给他父亲翻身。她还是会和我十指相扣,只是不再那么僵硬大力了。我能感觉她的手指润润的,有时我松开了手指,她也会再握一会儿。我并未躲开,我想把这种力量感留给她。也许是她需要的。时间略久一点,她的父亲会疑惑地看看她。她会忽然缩了手,低下了头去。我能看见她的脸略有一些红。那样子的神情很是迷人。我想我是喜欢看的。。。。</p><p> 有一天,我去病房时,看见有一个男孩子腻在她身边。很是亲妮。老扬怪怪地看着我,悄悄问我。是不是吃人家醋了。我。我吃什么醋。她又不是我什么人。是嘛?老杨追问。不是嘛?。我不悦地反问。老物开心地笑着说:是。我说:不是。下午吃晚饭时,她不经意走过我身边。低声说。想请我吃饭。我问:为什么。她期期艾艾地说。想谢谢我这段时间帮她的忙。那,那,那好吧。我并不知道该不该拒绝,该不该去。可能是我不擅长拒绝别人吧。又或者仅仅是好奇,可为什么要好奇呢。我自己却理不太清。</p><p> 医院下面的马路边有几个小餐馆。我去时,其中一张桌子上坐了叁个人。其中一个是那个瘦瘦的女生。见我进去,她略有羞色。站起来对我说。这个是我弟弟。这个是我妹妹。我也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些开心起来。可为什么要开心呢?。我并不是太明了。管它呢,吃饭就吃饭。想那么多干什么呢。我反客为主,问她弟弟,妹妹在那上学,成绩怎么样啊。我怎么啦,我自己都有点笑我自已了。怎么搞得像个长辈似的。有时,还很大方给他弟弟,妹妹夹菜。每到这时,她总是羞红了脸。脸儿埋得低低的。偶尔也会偷看我一眼。只是正当我转头去看时。她却触电似的闪开。很柔地扭了扭身体。我做错什么了嘛,我会暗自思考。好象错了,又好象并没有错。吃了饭,我坚持要付钱,奇怪。这一次她并没有太推辞。。。。</p><p> 老杨问起时,我给他说了。他忽然严肃地问。你喜欢她嘛?。我,我。这个问题我真没有想过。印象中我是有女朋友的人,是不能喜欢其他女孩子的。可如果抛开这些,我是否喜欢她呢?。如果说完全不喜欢,好象有点说不过去。可我应该喜欢她嘛?好象是不能的,我是有女朋友的人。。。第二天,我刻意没有过去和她一起帮她父亲翻身。她有一些失落。少有地主动看了我,眼中有些许期待。眼神清纯中又透着诱惑的迷人。我却不敢再多去看她,也不敢去细想更远一些的东西。。。。</p><p> 现实总是很冰冷的,那家鞭炮厂的老板来医院了,说厂里已经没钱了。只能转去贵州镇子小医院医,因为那儿便宜。医生不太同意,说。等伤势好一些后再判断一下。疤痕太重的只能植皮。不然那些坑坑洼洼的疤痕会很难看且还会伴随一生。旁边围了很多人,都议论纷纷地支持医生的看法。老板一摊手,没钱了。只能停掉医疗费。医生很无奈,却又没有更好的办法。四周的人们愤怒地叹息着,摇着头。不断地指责着老板,却又依然无可奈何。应该去求助政府和法律呀,它们才是给老百姓做主的主心骨啊。我着急地对老杨喊。</p><p> 这一幕我并没有看见,去病房时老杨给我讲时,我忍不住喊了起来。看看她们可怜的一家子。我愤恨得砸了铁床边。老杨少有的住口不再说了,脸上满是阴云。唉,光愤恨有什么用呢。可除了愤恨我又能怎样呢?。那个年代,大家都没多少钱,就算捐一点,可那些手术动不动就几十万。几乎完全起不了作用。老杨忽然转头对我说.老板这几天就喊车来接。接就接呗,可为什么要告诉我呢?。那几天,我和她擦身而过时。感觉她很焦急,有一些悲伤。我很想去安慰她。可又不知说什么。我其实很害怕,会伤害她,那怕是一分。。。。</p><p> 有一天清晨,天刚亮。我在陪伴床上醒来,却发现老杨对面的床上空了。哎呀,她们走了。我急急跑过去,床单还略有一丝温热,旁边椅子上有她淡淡的香味。很熟悉的味道。我呆呆低了头,身体忽然变得很虚弱。</p><p> 老杨静静地说:她父亲办好手续被人抬下去了。她迟迟不肯离开。下面上来人催了两次。她来到你床前,呆呆地看。呆呆地看。腻着不肯离开一步。第二次催时,她就已经掉下了眼泪。是那种没有声音没有声音的眼泪。滚珠溅玉,玉山摇曳。最后,咬了咬牙。收了大泪,仍不愿离去。最后俯下身,在你脸上吻了一下。抬头时,眼晴里好幽怨。。。。</p><p> 为什么,为什么不叫醒我。我大声地对老杨吼。老杨狠狠看了我一眼。盯着我的眼晴说:叫醒你,你能对她说什么。你说,你能对她说什么?。。。。忽然,我们都沉默了。空气很阴郁,仿佛把什么都凝结住了。。。。</p> <p> 那天我去了医院病房外走廊尽头的窗户旁一个人呆了两三个小时。窗外那个方向。应该是她家的那个方向。我想,我无缘由流了很多泪。我知道,这是还她的。。。。那天早上,有一张湿湿的嘴唇在我脸上吻了一下,有一颗心灵之水留给了我。却没有唤醒我的情感。。。。</p><p> 几年后,我离开了那个女友的她。我以为我会爱上她,只是她从未点燃我心中爱的火焰。也许有过一些火星,只是最终还是熄灭了。我是否还爱过那个瘦瘦的贵州女孩呢?。我分不太清。我能分清的是,我肯定地知道她爱过我,很深很深的那种。那时年少,不经意间已遗落了。我知道,也许错过了今生便再不会遇见她了。只是希望有一个疼惜她的人永远爱着她。。。。</p><p> 三月里的小雨,温柔之外,也有一些冰冷的幽怨。让你无法忘记。。。。</p> <p> 八</p> <p> 情感有时也象埋进土里的种子,在你以为巳淡忘了那些感觉时。有时遇到熟悉而留恋的感觉后,又会被触发,再次生根发芽,生长开花。也许已非那人,也许已非那时之花。管它呢,爱本就是一种特别的感觉,在你的心里延续着。。。。</p><p> 几年之后的雨季里,我遇到了另一个女孩子。琼。一天我们从街上大石壁走。她用手指头碰了碰我的手指头。</p><p> 记忆中,有一些感觉被触发,我不由自主握了过去。刚碰到她的手指时,她的手指微微向后缩了缩。脸儿红红的。眼晴定定看了我。眼中莹彩飞泻,我忽然想起了这个季节里一种很美丽的花儿,碗豆花。不,她的眼晴比豌花儿更美。我不由自主再次抓了过去。她嫣然一笑,再次轻盈地躲开。再看向她时,她不笑了。眼晴里秋水盈盈,如清泉流淌。我想起了更远年代另一个女生的眼晴。她喜欢唱歌,唱歌时,那眼睛里便有清泉流出。</p><p> 我又一次不由自由抓了过去,却依然被她巧妙地躲开了。身体却失了衡,差点撞到她怀里去了。她咯咯咯地笑了起来,傲娇而得意。我佯装生气,头扭去了一边。只是悄悄张开了手指。她的手指轻轻放了过来,很软,很柔,很暖,也很润。我猛一下扣住。十指交叠。她作势挣扎。我只紧紧扣了,再不松开。她笑得更厉害了,仿佛颤动的花枝。久久。。。她不笑了,只把水汪汪的大眼晴定定看了我。嘴里很小声地说:疼,疼。你弄疼人家了。</p><p> 我略松了松,她抽出手指,却又轻轻地把它放在了我的掌心。我轻轻地握了,似若无骨,却又水嫩异常。略滑,却又微粘手。我们慢慢地拉了手走。天下起了濛濛小雨。似雨非雨,似雾非雾。天上的云很薄,虽然没有阳光透下来,却是很暖和。我们没有跑,漫步在三月的小雨里,不久后。我们手心都出了汗,润润的。把手心那些仅有的一点缝隙也填得满满的。脸上红润而热,冒了热气。。。。</p><p> 翌年,我娶了她。后来,有一次她哭过一次。只是我没有看见。我眼中的她,总是笑意盈盈围绕在我身旁,一刻也不愿一些离。。。。。唉,只是,天忌其美。在许多年以后,又从我身边夺走了她。。。。</p><p> 我痛苦过很长时间。当一切平复后我又回到了家乡。转眼,又一个三月来了。天又下起了小雨。我独自淌洋在小雨里。雨丝依然细密而柔,只是比想象中更冰一些。。。。岁月远去,而我却依然流连在这春天的小雨里。。。。这半生,肯为我留下眼泪的,仅仅只有两位女生。她们流泪时,我都没有看见。。。。只是记忆中,我都清清楚楚,明明白白的看见了。感觉,可以穿透很多东西。虽然不能帮你留住,却总能让你无法忘记。。。。</p><p> 我伸出双手,把它慢慢舒展进温柔的小雨里。指间那些柔柔的感觉很奇妙,希望有一天我还能触碰到那些滑嫩的。。。。温度。那些属于小雨的温度。</p><p> 在重庆,三月里是雨季。其时小雨儿多半很柔,也很缠绵。在那样的日子里,发生过很多故事。有我的,也有别人的。如同小雨那般缠绵多情,象极了。。。。爱情。</p><p> 后记。一个人一生中最理想的状态是恋一人至终老。可是在现实生活中,步入中年的人们却往往有很多段情感在不同时期出现,犹如纷乱的雨丝。起伏交织,只是希望那些爱的感觉能延续。。。。并带着它去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