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关 那林 那敦煌（三）

东山

胡杨林随想一一 西行随笔之三

　　早已过了青春的萌动，可当胡杨林的图片出现在面前，只一眼，就怦然跳出一种心动。

　　第二次再看到胡杨林，是在老谋子执导的电影《英雄》。张曼玉、章子怡扮演的两个绝色女子，仗剑缠斗，一袭红衣飘逸，漫天黄叶飞舞。张大导演刻意营造的唯美画面，让人心醉神驰的瞬间，升腾起一睹为快的冲动。

　　没想到从心动到冲动，一撂就是十几年。今天终于将这个放不下的执念换成赶赴一场“黄金秀“的行动，尚不算老的内心有点儿小雀跃。

精心选择出游日期，精准筹划行程安排，然后在传统的青海一一甘肃旅游大环线上，向北拐了一个1000公里的大弯，目标一一胡杨林；方位一一额济纳，只为邂逅一次最美的相遇。

　　胡杨，别称胡桐，又叫英雄树。这是一个古老与坚强共生、神奇与惊艳相伴的珍稀植物。

说到古老，它是堪称活化石的树种，6500万年前的地质第三纪就发现其生长的踪迹。

说到坚强，且不提它超强的生存力，耐干旱、耐盐碱、抗风沙，根系深扎地下20米汲取水源，零下40度严寒、零上40度酷热都挺得住，目前只存活在最不适合生物生存的北非撒哈拉沙漠，新疆塔古拉玛干沙漠和内蒙古巴丹吉林沙漠，成为沙漠中独领风骚的乔木。仅那活着昂扬1000年，死后矗立1000年，倒下不朽1000年的传说，就足以从容书写超越生命极限的光荣。

　　最让人称奇的是胡杨浑身是宝。树干木质坚硬，是优良建材；树叶营养丰富，是牛羊越冬的上佳饲料；分泌的树脂，又称胡杨泪，富含碱类，可食用，可入药，可洗衣。把它的前身后世都献给了人类。

　　更让人惊叹的是一夜霜降，胡杨摇身变成秋天的童话。那一棵棵胡杨、一抹抹金黄、一叠叠倒影，一年一度如约而至，粲然绽放。一道绝美的风景，人气爆棚，圈粉无数，数十万人千万里外追寻到此，竞相刷屏、扎堆凝眸。

　　激动的心，颤抖的手，胡杨林之旅从嘉峪关开启。

没有想到第一场相遇，是途经金塔胡杨林。这是一处占地8万亩的人工林，始建于上世纪80年代，为三北防护林体系的一部分，后改造为景区。原来只是路过，但司机建议先给相机来一个预热，想想这个主意不错，欧耶！

　　金波湖是金塔胡杨林的核心游览区。湖水清澈见底，湖岸胡杨环绕，湖面树影婆娑，延绵数十里。

由于人工栽培的原因，这些胡杨长得茁壮挺拔，枝叶茂盛，显得生机勃勃。湛蓝的天空，金色的树叶，拥着一泓碧水，吸引着一大波摄影爱好者。

　　与金塔胡杨林自带的一份秀美和灵动相比，额济纳39万亩的原生态胡杨林就显得粗犷豪迈、狂野奔放、蔚为壮观了。

首先进入视线的是世界三大胡杨林区之一的额济纳旗达来库布镇的胡杨林景区。

　　一条简易公路，配上景区旅游大巴，串联起一道桥至八道桥23公里长的风景线。

最美的季节在秋天，最美的画面在路上。

每道桥的风景主题各不相同，转下来至少一天时间。最有看点的当属二道桥、四道桥，以及临近沙漠的八道桥。

　　金秋十月，行走在漫无边际的胡杨林，如同进入神话般的梦境。上帝之手在这里恣意泼洒着浓墨重彩，让枝头挂着的、地上散落的、湖面漂浮的、风起处空中飞舞的每一片树叶都镀上耀眼的金黄。

铺天盖地的胡杨林，此时汇成波涛汹涌的金色海洋。每一幅画面，每一帧定格，都如同俄罗斯唯美主义的油画，可以选作背景桌面。徘徊徜徉的小伙伴们，剩下的只有惊呆和感叹。

　　二道桥又称倒影林。古称弱水的黑河从胡杨林穿过，形成大大小小的湿地湖泊。临水而生的胡杨，高低错落倒映在水中，明艳妩媚。天蓝如洗，波平如镜，天水一色、树影融合。宛如一条条色调鲜艳的彩带将湖水揽入怀中，美到了极致。

四道桥因当年作为电影《英雄》的拍摄地而得名英雄林。这里的胡杨树木高大、树干粗壮，树枝遒劲，树冠茂密、树形千姿百态。粗的需几人合抱，有的抱团共生，有横卧斜长，处处散发出英雄气概。

从不爽约的秋风将胡杨林层层晕染。抵近观察，胡杨叶有黄中带绿的嫩黄、亮丽透明的杏黄，还有那奢华富丽的金黄，树影斑驳、色彩斑斓之间，竟有几分铁骨柔情。

　　时间不知不觉已过正午，走得累了，靠在树下憇了。

慢慢的放空自己，静静的眯眼发呆。暖暖的阳光洒在身上，一缕缕微风从发梢指尖溜过。那一刻，尽情感受胡杨林的美丽，舒适惬意地享受大自然的美好；那一刻，时光仿佛凝结，让人忘却生活的琐碎，放下往日的烦恼。或许这只是旅程的一个瞬间，但注定成为埋在心底的幸福回忆。

　　怪树林是额济纳最奇异的景区，因一大片干旱枯死、形状怪异的胡杨林而得名。清晨傍晚，是拍摄的最佳时刻。一棵棵胡杨，或兀立荒原、或俯卧黄沙；有的断臂折腰，有的张牙舞爪。有的似苍龙问天，有的如虬龙曲伏。仿佛展示着对生的追求与向往，对死的抗争与倔强。

　　落日余晖的映照，给挂在天幕上的怪树林留下一幅幅造型奇特、苍凉悲怆的剪影。

　　总有一些场景勾出联想，让人触景生情，两相唏嘘。

“ 生离死别“，两棵胡杨相伴生长，已经死去的树干折弯90度仍不愿倒下，残存的那棵伸出枝干，似乎不忍分离，引得众多游人驻足留连，嗟叹不已。

“ 生死相依 “。夕阳西下，不知相伴几个世纪的两棵胡扬，如今一生一死，仍然相偎相依，如同一对天荒地老的伴侣。走到生命尽头的仍然挺立，似乎在坚守“你若不离不弃，我必生死相依“。另一位面对阴阳两隔，强忍悲伤，仍在信守“执子之手、与君偕老“的诺言。

夕照如斯，生命如歌。爱的生与死，竟被胡杨演绎的如此凄美，催人泪目。

　　与怪树林相邻的是被黄沙包围的黑水城遗址。

伫立在西夏王朝沉寂千年的残垣断壁前，思绪不由再次穿越时空，遥想联翩。

　　何曾想到，这里曾是草丰水美的一片绿洲，元朝之前的史册均把这里称作居延海或居延泽。

远古的夏商周属乌孙，秦归大月氏，后一度成为匈奴的首都。

从汉朝开始，这里成为兵家必争的要地。飞将军李广曾在此屯兵饮马，大将军霍去病、卫青曾亲率大军在此征伐匈奴，张骞、苏武出使西域，王昭君远嫁匈奴，都从这里经过。

唐朝大诗人王维不仅在这里居住，而且写下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磅礴诗句。

　　西夏王朝，又在这里开衙建司，成为盛极一时的繁华都市和军事重镇。直到公元1226年，成吉思汗率领的蒙古铁骑攻破黑城。不久，西夏王朝覆灭，这里渐渐沦为荒漠。

　　令人渭然长叹的是，到近代这里的生态环境进一步恶化。100多年前怪树林还是一片茂密的原始森林，极度干旱和风沙的侵蚀，让它变成了一片死寂。原本70多万亩的胡杨林，多年前已缩减到不足40万亩。好在当地这些年已重视生态保护问题，采取了调蓄水源，涵养生机等一系列举措。

　　告别额济纳，怅然不舍的情怀，冲淡了初遇时的惊喜和感叹。这里既让人感受到胡杨林秋色之美，也让人见证了胡杨林生态之忧。

不由的想，已然度过6500万年风风雨雨，历经3000年生生死死，生命力如此顽强的胡杨林，为何抵不住天灾人祸的劫难？

人类是不是要改变对地球的过度索取，对资源无节制的挥霍，换一种更为科学的生活方式。

殷鉴不远，尤其是新冠肺炎在全球灾难性的蔓延，已向人类发出严厉的警示。

避免昨天的悲剧，珍惜今日的美丽，守护好青山绿水的明日家园，人们需要更加努力。

为叙述需要，个别图片取自网络，特此说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