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南山的美篇

终南山

<p> 进南山</p><p><br></p><p> </p> <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 巍巍秦岭,中华龙脉。秦岭在西安市正南方的部分叫终南山。我们当地人简称为"南山”。</p><p><br></p> <p>  </p><p> 人常说:靠山吃山。当年黄甫川一带的农民,每到冬春缺粮少柴的时节,就自然想到进南山谋求生路。进山的人不是砍柴,就是扛木头(掮椽掮檩),扛出山后拉到引镇等集市换钱,用来添点粮油盐酱醋等用品。</p> <p>  砍柴一般在浅山,肩扛车拉,早出晚归。可是掮木头就不一样了。除了个别人违法偷砍树木外,大多数人要从库峪丶大峪或小峪等山口进山,翻越秦岭分水岭,来到百十公里以外的柞水丶镇安丶山阳等地去购买村民的木头,跋山涉水,往返要步行三四天时间。</p> <p>  没有经历过的人根本无法想象当年进南山是怎样一种情形。如果把那些往事讲给城里人或八零后,他们是绝对不会相信的。</p> <p>  一九七九年八月里一个月明星稀的晚上,雄鸡刚叫过两遍,我们三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在一个比我大十几岁的叔叔的带领下要进南山了。我背着十几个装着包谷面饦饦的布袋,戴了一顶旧草帽,腰上捆了一条麻绳,充满好奇又忐忑不安地走在队伍中间,毕竟这是我第一次进南山。</p> <p>  走过二十多里,我们从库峪口进了南山。沿着长满芦苇和蒿草的羊肠小道,翻山越岭,渡河穿林,逶迤前进。不知道走了多远,到了天亮,才感到进了深山老林。身边崖石嶙峋,枯藤老树,云雾缭绕,山路崎岖,上有悬崖,下有瀑流,许多地方只有探着身子,紧贴着崖石,小心翼翼地才能通过。</p> <p>  到了晌午,赤日炎炎,蝉声聒噪。饥肠辘辘,腰膝酸软,我们坐在秦岭顶上一大片草甸子上,吃了干粮,喝过山泉,歇息了一阵,又赶路了。到了夕阳西下时,终于来到柞水县的一个小山村。</p> <p>  村边有条溪流,跳动着浪花缓缓流淌。河水清彻见底,河滩上的白卵石闪着耀眼的亮光。几只红爪白鹭,时而在水面比翼,时而驻足水中嬉戏,时而扬起长项欢唱。两岸青山如黛,晚霞染红了山村。不远处饮烟袅袅,鸡鸣犬吠,好一个世外桃园!突然间眼前一亮:一个红衣少女婷婷玉立于茅屋檐下,身段窈窕,如花似玉,见有生人到来,一溜烟似地跑进了茅屋。</p> <p>  不一会从屋里出走了一位长者,银须童颜,慈眉善目。得知我们来意,热情招待并帮助联系了卖主。山里人厚道,三言两语,当即成交。我用不到十元钱买下了八根松木椽,便在开客栈的老人家里住了下来。可再也没看到那红衣少女,心里难免有点惆怅。</p> <p> 一觉醒来,天已大亮。天不作美,下起了瓢泼大雨。我们在店里躲雨半日,仍不见雨停,无奈只好上路。被雨淋湿了的木椽大约一百三四十斤。我学别人用葛条一边四根把木椽绑成A字形,架在脖子上,踏上了返回的艰难之路。</p> <p> </p><p> 当时正值少年,虽然筋骨稚嫩,但还有力气。刚开始走了一段山路还不怎么觉得沉重,过了一个时辰,便气喘吁吁,肩膀像压了座大山,双腿绵软,踉踉跄跄,落在了同伴后面。</p> <p>  雨越下越大,云遮雾罩中只听见深沟底下河水轰轰作响,看到山坡上有泥土和石块不时坠落。这会儿也分不清是雨水还是汗水,感到浑身湿冷,草帽也不见了踪影。两脚在泥水中不听使唤地向前挪动,眼下正在攀登一个全程中最险要的看不见尽头的天梯。</p> <p>坡陡路滑,无处停靠,只能前进,不能后退。如果当时一个后仰或跌一跤,一百多斤行李压在身上,不死即残。现在回想起来令人不寒而栗。那会儿饥肠辘辘,实在撑不住了,真想扔掉这要命的"枷锁“,躺倒在地,大哭一场。可又一想:不能叫人看笑话!不能叫妈爸失望!不能让希望泡汤!于是一股热血从心头涌起,迅速遍布全身,我紧咬牙关,用尽了吃奶的劲,继续攀登。终于来到平缓的地方,躺倒在一块大石上,望着风雨如磐的天空,长叹了一声。</p> <p>  翻过了分水岭,下来的路途虽然遥远,但比起先前走过的鸟道毕竟容易了许多。喘过气的我,甚至在一大段下坡路上奔跑了起来。看到我那时的样子,不知为什么,同伙嘲笑我像是个"拉洋车”的。</p> <p>  离山口越来感近了,似乎胜利在望。但,还有一道难关。当时为了禁止乱砍伐山林,地方政府在库峪口上面下山的必经之处设有一个检查站,日夜盘查路过之人,若被发现,"偷盗"的木料将全部没收归公,辛辛苦苦挣来的成果将失之交臂。没有任何退路,必须设法偷偷通过这道关卡。为了保险起见,我们趁着夜色,在离检查站几百米处,把木头藏在路边的草丛里,派一人前去侦察。如有情况,就不敢轻举妄动,只好另找机会"偷渡”了。老天不负苦命人,我们还是幸运地通过了这一关。迎着初升的太阳,竟忘了三天来的疲劳,迈着并不轻松的脚步,面朝黄甫川,心花怒放,有人竟然吼起了乱弹。</p> <p> 我后来还进过两次南山,先后掮过一个红椿(香椿)木檩,一个松木檩。每次花费不到十元钱,卖到二十几元,共攒了五六十元钱呢。就这样挣到了我一年的学费,为父母减轻了负担,继以攻读,最终如愿以尝,迈进了大学之门。</p><p> </p><p> 二0二0年四日十二日</p><p> 于曲江香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