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年的记忆:割柴火

梁汉生

<p>文/作者原创</p><p>图/部分来自网络</p> <p>柴火也叫柴禾,是70年代前的农村,家家户户、一日三餐、一年四季做饭取暖的唯一燃料。在我的家乡,进入70年代后,才逐步用上了煤,但也非常有限,是有指标、按人口分配的,只能在夏季天热的时候用。改革开放后,随着农民生活水平的提高,人们开始拆炕安床。燃料资源发生了根本性变化,除烧煤外,还用起了电和气,柴火便成了一种辅助物。现在,常年烧柴火的越来越少,可以说是基本不见了,割柴火更是成为了历史。</p> <p>柴火就是做燃料用的柴木,杂草。在山区主要包括山上的草本植物、农作物秸秆、树枝和各种落叶。当地方言把收集柴禾称之为割柴、拾柴、劈柴、扳干柴、扒落树叶、拾掇柴火等。集体化的时候,农作物秸秆是生产队大牲畜的主要饲料,是不能随便当柴火烧的。大小树木也都是集体财产,就连一根树枝也是不允许随便采伐的。柴火的主要来源也只能是“靠山吃山”,来自于山上的灌木杂草。割柴火也就成了每家每户生活中的一项主要活计。俗话说,开门七件事,“柴米油盐酱醋茶”,柴是放在首位的,说明了柴火对于一个小家庭的重要性。俗话还说“巧媳妇难为无米之炊”而巧媳妇也更难为无柴之炊。更说明柴火是日常生活的必须品。所以,小男孩们从十岁左右就开始担当起家庭烧柴的重任。从小就掌握了这项长大后养家糊口必备的本领。</p> <p>孩子们割柴火的时间主要是秋季。白露前后,生长了几个月的灌木已经木质化,这个时候也正是学生放秋假的季节。</p><p>学校一放秋假,邻居家的几个小伙伴们就三五成群,自由结组的聚在一起,开始了一个多月漫长的割柴生涯。虽然村里的山场面积广阔,但基本都有自己的固定活动地域。根据个人居住的位置“就近取柴”。全村自然而然的形成了几大片,基本上是“各自为战不越边界,守住阵地不丢寸土”。</p><p>我们高头街,东垴子的孩子们把守着苦掌和棒槌掌一带。采取先近后远,先易后难一条沟挨一条沟的,一面坡接一面坡的推进方式,从沟口割到沟底,从山下割到山上,直至割净收绝,只要是孩子们能到的地方,基本不留死角。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那时候,那个山头长什么样的柴禾,那个崖下住着什么样的鸟,那块地里长了几棵什么样的树,那道沟里有多少块梯田,我们每个人心里都一清二楚。那些比较特殊标志到现在也还记忆犹新。沟沟坡坡留下了我们的稚嫩身影,仡地圪崂踩满了我们幼小的足迹。</p> <p>我们村里的山坡上,能做柴火用的主要是忽雷圪针,是一种野生植物,分布面积较广,基本上每座山坡都有。但在那个生火、做饭、烧炕都是清一色柴火的年代。只能年年长,年年割,植物草木逐年减少,裸露的山体逐年增多。所以被称之为荒山秃岭。</p><p>忽雷圪针浑身长满了棘刺,一不小心就会伤手伤身。所以,割柴禾必须要具备四样工具。镰刀、割叉,绑绳和扁担。那个时候常听大人说“磨镰不误砍柴功”这句话,但只能朦胧无解,随着年龄的增长和实践才逐步明白其究竟。为了第二天割柴的顺利,头天的晚上,家里的父亲、爷爷或者其他长辈们,就要早早为你做准备。首先是磨镰刀,把镰刀放在磨石上,再加一点水,来回用力摩擦,还不时的顺着刀刃,用大拇指轻轻的试一试锋利程度,直至满意为止。然后再检查一下镰刀坚固不坚固。并把其他必备的工具放在一起,免得你出发的时候丢三落四。</p><p>割叉是木制的,形状是一个把两个叉。是树木枝条自然生长基本成型后,再通过人为的用温火软化后,强扭制作而成。标准是使用起来得心应手。材料一般是花椒或核桃等强度坚硬,经久耐用的树枝。家伙什好使不好使,直接决定你的割柴速度和得到的成果。也从另一个方面透露出家长的手精巧不精巧。还真是的,那些不是镰刀不快的,就是经常脱把的,还有割叉不好使的,往往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累的大汗淋漓,也经常落后于别人。</p> <p>捆柴禾的绑绳也不是麻制的绳索,大多是用一种榆树条拧编而成的,家乡叫要子。要子这个名称也说不清楚是怎么得来的,说不准是腰带的缩影还是约束的意思。我们那里无论是杂草编制织的,还是庄稼秸秆或者植物藤条编织的捆绑柴禾或者庄稼的都称之为要子。这里就用这个“要”字吧。</p><p>编织要子其实也是很讲究技巧的,刚开始的时候都是大人给拧好带上。后来逐步就地取材自己编织,土话叫拧要子。首先在割好的枝条里选出一根粗壮的作为要把,在枝条的15公分处进行一下软化处理,然后根据捆子的大小判断要子的长度,一根连一根、一节接一节的编织而成。可是往往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心细的,手巧的编起来从容自如,做出来的活和油炸麻花一样光滑整洁,结与结之间对称均匀。笨手笨脚的,不是长虫吃了家雀了,就是虎头蛇尾,还不结实耐用。没等捆好柴火,要子就断了好几截,常常干着急没办法,只能求助于他人。不过,什么东西都是熟能生巧,功到自然成。只要肯下功夫,慢慢都是行家里手。</p><p>捆柴禾的时候,要求既不能过长,又不能过短。要底宽上窄,形状像一个长方体,两捆大小基本一致。保持根梢整齐,枝条不乱,还要捆绑瓷实。插担子也很有讲究,插的太深,两边透气了,担起来容易东倒西歪,插的浅了,半路上容易扔挑子。所以既要保持平衡又要深浅适度。这样担起来不偏不倚,既轻松,又好走。</p> <p>割柴火是个又苦又累的活儿,真正是现实生活中的“一路荆棘,一路坎坷”。要不是山里人从小练就的走山路的本事,那你真的是寸步难行。那时候一出村便是崎岖不平的羊肠小道,到了山上更是蚰蜒小径,脚下不是搓脚石,就是石头坎。大多根本就没路。走个来回少则三四里,多则十几里。每天上午一趟,下午一遭。更艰难的是,柴火大都生长在高坡陡峭的石隙石缝里,还是稀疏不齐,忙碌半天,跑半大个坡场也割不下多少。就连找个捆柴火的平地就困难。还要担上两捆柴火下山,那是多么的不容易。另外,还要天天顶着焱焱烈日,还时不时的遇到马蜂的攻击,蚊虫的叮咬。那时候小伙伴们个个不仅仅是黝黑的身子,本来嫩稚的小脸也是乌眉花颜。小脚小手上经常是伤痕累累,头上腿上也难免磕磕碰碰,一条条疤痕成了抹不去的印记。</p> <p>再苦再累也难以掩饰儿伴们的浪漫天真。那时候也不知道什么是苦,什么叫累。只知道放假割柴是自己的必修课,是必须要完成的作业。所以小伙伴们在一起如同放飞的小鸟一样,离开了父母的管教视线,在蓝天白云下,在高山峻岭上,无拘无束的、自由自在的任意飞翔,是多么快活和高兴。累了躺在大石板上稍微休息一会感觉非常的滋润,渴了在池塘里用手捧着喝口凉水或者到生产队的地里啃个菜根(蔓菁)是那么的爽快,饿了摘个熟透了的柿子或者吃点野果是那么的舒畅。干活时也忘不了哼个小曲或者高喊几声,在空旷的大山里听听自己清脆的回音。休息时仰望着天空,观看老鹰空中盘旋、俯冲捕食;白脖子雁儿成群结队,飞来飞去;还有那红嘴鸟相互追逐,尖叫嬉闹。当然也少不了掏鸟窝,撵石鸡,捅圪灵(豹鼠,属松鼠系列)。甚至还忘不了逮一些蚂蚱,用白草或者狗尾巴草穿成一串回家喂鸡。</p><p>回来的路上,大家用藤条或野菊花编一个花环,戴在头上,又遮阳又挡风。并按照年龄大的在前后,年龄小的夹在中间,自觉排成一队,唱着雄赳赳,气昂昂的歌曲,翻山越岭,一路前行。上坡下坡前后照应,险道险路相互帮衬。虽然,肩上压着沉重的担子,但大家相互鼓励,一路高歌,谈笑风生。不知不觉的就凯旋归来。</p> <p>经过一个多月的辛勤劳动,换来的是越来越高的柴火垛。看着这些收获孩子们高兴,家长们满意,邻居们羡慕。</p><p>柴火垛堆放也有很多学问。既要通风透光,防止霉烂。又要避免雨水浸泡。还要使用起来就近方便。所以,大多农户,都要把柴火放在房前屋后的空圪拦里或者平平、栈栈的围挡墙上。或选择一个平地的最高处或在下边放上几根木头、石头与地面留出足够的空隙。放的时候要平整踏实,整整齐齐,有的简直如刀切一般,周围也是干净利落,这样等到冬天柴火干了以后,任然保持着青枝绿叶,原模原样,既好烧又不丢。</p><p>这样一家一户的柴火垛,或高或底,或长或短,或多或少,或大或小,一排排,一堆堆、一溜溜、一垛垛简直就是村里一道最靓丽的风景线。也成了儿伴们捉迷藏和玩打仗游戏的好地方。它既包含着乡村的原生态元素。又是日子过得红红火火的标志,也是家乡父老和我们儿伴们勤恳劳作的象征。</p> <p>老人们常说“宁可借人一斗米,不愿借人半担柴”。这个千百年来人类一刻也离不开的柴火,也有着它深厚的文化价值。教育和告诫人们要勤奋,能吃苦,不懒惰,要积极向上、要穷则思变,要懂得“救急不救穷”的道理。只有这样才能过上老婆孩子热炕头的美满生活。</p><p>时代在前进,农村在发展,如今,现代化进程彻底取代了落后的生产生活模式。那种“柴火通过灶膛的燃烧,在屋顶升起袅袅炊烟,缥缈如云,朦胧似梦”,刻画乡村美景的画面只能成为一种美好的回忆,或写在文章小说里,或定格在50岁以上人们的脑海中。</p><p>但我们这一代人,还是怀念那个时代柴火铁锅做出的饭菜,是那样的热气腾腾、那样的原汁原味,那样的可口暖心。还有那全家人围坐在灶火旁,左邻右舍围坐在热炕上,谈古论今拉家常的情景,是那样的温馨,那样的和睦,处处充满了浓郁乡情。怀念儿时的童真童趣、天真无邪。怀念和儿伴一起长大、一起割柴的岁月以及那纯真的友情和带来的欢声笑语。</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