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步飞扬

水之乡

文：水之乡

图：水之乡

01

“我轻轻地舞着，在拥挤的人群中。你投来异样的眼神，诧异也好，欣赏也罢，并不曾使我的舞步零乱。因为令我飞扬的，不是你注视的目光，而是我年轻的心。”一直以来，我喜欢这首诗。

兴味源自电视里的一场舞蹈实况转播。音乐中、灯光下飘逸的燕尾服甩动无限的激情，华丽的舞裙旋转如花的幻影，那场景晃动着火的热烈、风的轻快。

就这样跟随着那一道幻影，跟随着那一阵风，恣意地舞动起来。但舞蹈何其难，姿势的规范、节奏的准确、套路的编排、配合的默契……最关键的是配合，要动一起动，要停一起停，快一起快，慢一起慢，像心有灵犀一般。跳得好谈何容易。

多年后，我依然不曾拥有飘逸的舞姿，不能把情感化作一道舞动的风，却还是迈着粗糙的步子在舞曲中徘徊，说不清为什么。大约是喜欢在旋律的包围中让音乐的重拍不断撞击，大约是由于一场蹦哒后淋漓的畅快，大约是在姿势的拉伸中找到某种年轻的感觉，大约总是感动于那一系列精致的舞步……舞蹈，总是逆着时光去追寻生命的本源。

02

身心合一的舞蹈似乎只有出类拔萃的专业舞者才能抵达。

圆舞曲奏响了，这种舞蹈带着贵族的血统。《春之歌圆舞曲》、《波兰圆舞曲》等曲目都广为人知，常听不厌还有前苏联时期俄国作曲家肖斯塔科维奇的第二圆舞曲。那快三拍的节奏摇荡起来，如同随着风在一片绿油油的田野上自由飞翔。每当看到维也纳华尔兹的表演，情绪总是毫无悬念地被感染，总是不由自主地随着音乐旋转几下。当舞者用影片《辛德勒的名单》主题音乐跳起狐步舞，他们的舞步随着感染力极强的小提琴阻涩地划过舞台，就像划过平静的心湖，颤颤地拉开了一段伤感的往事。最动听的还是慢华尔兹，它流淌着的淡淡愁绪，散发着丁香花的清香，带着雨巷里的哀怨。当舞者跳起慢华尔兹，幻化的身姿仿佛轻柔慢旋的海浪中朵朵晶莹的浪花。许多柔美的华尔兹音乐来自于经典影片。听，奥黛丽•赫本依然弹着吉他，在楼道的窗台上唱起《月亮河》；听，由格里高利•派克和苏珊·海沃德联袂出演的电影《乞力马扎罗的雪》，它的主题曲回荡着怎样的忧伤；听，那首《斯卡布罗集市》，那是莎拉·布莱曼清澈透亮的嗓音——“你可曾到过斯卡布罗集市？欧芹、鼠尾草、迷迭香、百里香，请代我向那里的一个人问好，他曾经是我的挚爱……”当故事情到深处，大约只能用三拍的节奏缓缓述说。

音乐已经切换成了探戈，带着停顿、附点、切分音，个性鲜明。传统探戈舞最初来自阿根廷的布宜诺斯艾利斯，几乎所有的介绍阿根廷的文字和画面都离不开探戈。多想去阿根廷看看，去感受布宜诺斯艾利斯的街头巷尾充斥着的探戈风情。著名的舞曲有《蓝色探戈》、《化妆舞会》、《自由探戈》等，《自由探戈》由“阿根廷现代探戈之父”的阿斯托•皮亚佐拉作曲，曲调新颖、销魂入骨。曾在优酷网上看过著名的大提琴演奏家马友友激情表演的《自由探戈》，只见他戴着眼镜把大提琴拉得疯狂起劲、拉得神采飞扬、拉得忘乎所以，与他表演圣桑《天鹅》时的深沉形成很大反差。还有一首著名的探戈舞曲《只差一步》，由阿根廷音乐史上的无冕之王卡洛斯•加德尔作曲。一曲终了，余音缭绕，犹如一场没有尽兴的舞蹈，永远只差一步，只差一步。如今，赛场上的竞技探戈又有了全新的展现。当手风琴奏响动人的乐曲，舞者带着桀骜不驯的神情，迈出闪电般的舞步，满场冲冲撞撞，像寻找着一场毫无征兆的冲突，倏然间做个短暂的停顿、极快的闪逝。这是力量的迸发，是阳刚的顿挫，是优雅的严肃，这是变幻莫测的舞步。此时，看客的内心就紧紧随着舞者的脚步奔走。

在所有的舞蹈中，唯独摩登舞是特别的。双手一搭起架型就像上了锁，然后，两人如影随形，变幻着无数造型。拉丁舞则不同，舞者的双手是解放的，都在制造曲线，都在抒发情感，是奔放的，是泼辣的。曾有一个小品戏谑地称拉丁就是屁股上插着一颗钉子，把它拉出来，小品有些夸张。真正的拉丁绝非是戏谑的，它魅力无穷。桑巴的热烈、恰恰的逗趣、牛仔舞的欢愉、斗牛舞的强悍都给看客带来绝美的艺术享受。伦巴总是不断地抒情，抒到无以复加，用急速的旋转表达激动，用绵绵的不断的内在张力表达情意。温情脉脉如水，不尽缠绵悱恻。当舞者缓缓走上台面，用伦巴跳起《我心永恒》时，他们渐渐沉浸其中，化身为杰克和露西，在泰坦尼克号巨轮上沉浮……

03

曾经收藏一部以体育舞蹈为题材的好莱坞影片《谈情共舞》，每次观看都给我带来一份崭新的喜悦。

律师约翰有一个美满幸福的家庭和体面的工作，只是工作生活严谨机械、单调如一，就像上下班乘坐的快运列车循规蹈矩地运行着。一次，他在途中不经意间看到蜜姿舞蹈工作室的广告牌，看到窗台边舞蹈老师宝琳娜忧郁的倩影，便不由自主地下了车，来到蜜姿舞蹈工作室。这是一个纯粹的舞蹈空间，墙上挂着许多的黑白舞蹈相片，温煦的灯光晃动迷人的气氛，似乎一下子就拉开了与纷扰的距离。从此，约翰着迷于舞蹈，与林克、芭比、维恩、齐克等人共同开启了一段快乐的舞蹈人生。故事在轻松愉快、风趣幽默的氛围中缓缓流淌，交错着戏剧性的矛盾冲突。影星李察•基尔倾情出演男主角，他温文尔雅，一派绅士风度。为拍摄这部影片，他应该认真地学了一阵舞蹈。他那样的年龄学习跳舞，显然力不从心，但他精湛的演技弥补了他舞技的不足。女主角詹妮弗·洛佩兹多才多艺，她不仅是一位出色的演员，还是歌手、电视制作人、流行设计师，还是真正的舞者。影片中有一段她同男主角的探戈舞蹈，美艳的劈腿、撩人的勾脚、激情的旋转……跳探戈的她，舞姿优美、眼神迷离、饱含欲望，纠结着说不清的情愫，那一曲，宝琳娜同约翰跳得生气蓬勃、跳到酣畅淋漓。影片中还有一段宝琳娜对伦巴的诠释，让人记忆深刻，她说：“伦巴是对欲望的直接表达。放她走，你的心万般不舍，拉她回来，就像是她毁了你的一生。”哦！这就是伦巴，伦巴是化不开的情，伦巴是解不开的结。影片的结尾安排了一场赛事，蜜姿和宝琳娜率领她们的舞蹈团队去了芝加哥。当芭比身着洁白的舞裙出现在赛场上时，这位身材壮、嗓门大、性情直、颇为粗俗却心地善良的女子顿然变得温柔、娴淑、优雅起来，令人刮目相看。舞蹈重塑了芭比，重塑了所有的人。

戏如人生。人们之所以喜欢舞蹈，除了舞蹈本身的魅力之外，大约还由于它提供了一个虚拟的空间，一个可以让人暂时离开现实的空间。约翰不就是这样的么？

04

没有想到，我也会在繁忙中与舞蹈走散，就像是一场戏剧性的安排，就像在熙熙攘攘的人流中走失一位多年的朋友。渐渐地，它黯淡了身影，模糊了相貌。

后来，一些赛事消息不断传来，打破多年的沉闷。2010年广州亚运会首次把体育舞蹈设为正式的比赛项目，我国优秀的舞者在比赛中囊括所有舞蹈项目的金牌。那些优秀的选手已经奋力向世界级的比赛冲刺，他们角逐在“英国黑池舞蹈节”等各类重大赛事之中，获得许多优异的成绩。我兴奋不已。

不久后，广州再次举办了一场国际体育舞蹈公开赛。那个夜晚，一对对精致的舞者带着霸气、带着浪漫、带着激情降临了，给花城带来怎样的狂欢。赛场上，我看到这些年轻舞者朝气蓬勃的身影，我看到他们炫目的技艺和挥洒的热情，我看到那些年轻的生命在舞蹈中绽放出的绚丽花朵。同时，我还欣赏了国外舞蹈精英的表演。有一对来自丹麦童话王国的舞者给我留下特别深刻的印象，他们舞技超凡，颜值极高，外形粗犷却不失优雅，一下就从众多闪亮的舞者中脱颖而出。我看得入神，忽然间就有了写诗的冲动：

本该是行侠仗义的船长

本该是童话中的美人鱼

只因相逢在舞蹈里

诠释了一段浪漫故事

本该是力的伸张

本该是水的柔化

只因碰撞在音乐中

演化成情感的姿态

本该是基础舞步

本该是基本动作

只因那令人炫目的技艺

点化了一场视觉盛宴

……

哦！那一场诗性的舞蹈，再次让我心醉脚痒。找出尘封多年的舞鞋，重新擦拭，让舞步飞扬，让心年轻……

刊于《福建文学》2013年12期

作者简介：水之乡，喜欢文字、摄影、音乐、舞蹈……中国摄影家协会会员，福建省作家协会会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