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盛开的山桃花<br></b></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文/邯郸 那座山</p><p><br></p><p>太行山里的女人,像山一样朴实,也像山桃花一样柔情。尤其涉县王金庄余角岭一带,千百年来,女人的故事广为传诵。</p> <p>在这里,自打先民在山上垒下第一块石头,就有了梯田。一层层的堰,一层层的田,从山脚直通到山顶,云雾中,就像天梯一般。</p> 梯田是女人的家,女人的命,女人全部的日子。女人跟在男人后面,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年复一年地点着春豆,收着秋谷,摘着星星一样数不尽的花椒,还有养着娃儿。 <p>突然有一天,山那边传来几声炮响,像极了冬日里的炸雷,特别吓人。不几天,有人传话过来,日本子进县城了。女人紧紧地抱住自家男人,生怕有什么闪失。男人说:“莫怕,莫怕。只要他日本子敢来,咱就跟他干!”</p> 春上,满山的桃花开了。刘邓的部队开过来,就在梯田边上招兵。男人不管不顾,要去当八路军,打鬼子。 <p>女人拗不过男人,就在坡头那株高高的山桃树下送别。女人憋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她是不想让男人看见自个儿的软弱。男人说:“莫担心啊,等来年桃花开得最艳的时候,俺就回来!”</p> 女人站在山顶上,看着部队走过一层层的梯田,看着男人头也不回地走了,泪水才顺着脸颊流下来。 <p>这是女人第一次和男人分开,虽然难过,但她记着了男人那句话,“来年,山桃花开得最艳的时候一准儿回来”。</p> <p>山那边的炮声隔些日子就要响响,时断时续。传言一个又一个,有八路军打胜的,有鬼子再次进县城的。女人的心,也一阵儿放开,一阵儿揪着。她担心男人。</p> <p>每天早上醒来,女人第一件事就是隔着窗户张望。窗外的山桃树不知什么时候长高了,嫩嫩的叶子,在阳光下闪着晶莹的光泽。</p> 女人走到院子外面的石阶上张望,山野的风凉凉的,吹着她的脸颊竟有些疼。女人站在梯田的边上张望,年后的残雪覆盖在松软的泥土上,打湿了她的碎花布鞋。 <p>女人的心思,没有人可以去说,她只能到尽可能远一些高一些的地方张望。远处的大山,重重叠叠,画着弯曲的天际线,似乎把什么都挡住了。</p> <p>女人心里苦着,靠在梯田的石堰上歇息。恍惚间,女人感觉所靠着的,就是她的男人,在听她诉说。</p> <p>女人盼着的山桃花,开了一次又一次,女人却一次也没有去看。她不敢看,甚至不敢路过那株送别男人的山桃树下。她怕看到了花开,看不到男人,心里更疼。她要亲眼看着她的男人,从梯田那头,从山桃树下走来。</p> <p>整整八个年头了,又是一个山桃花盛开的时节,女人还是看不到男人。女人想喊:“我的男人在哪里呀?他答应了的,要回来的!他不能说话不算话!”女人啜泣着,发不出声来,只有梯田堰边的风回应着。</p> <p>高岗上的那株山桃树,红艳艳的花朵,一枝枝,一串串,在蓝天的映衬下就像鲜红的血。风一吹,花瓣一片片地向下掉,洋洋洒洒,落了满坡。</p> <p>梯田石堰下,看着零落成泥的山桃花瓣,女人非常害怕,她更想她的男人了,一刻也等不了了,她要去找自己的男人!</p> <p>刚走了几步,女人突然看见一面旗,红红的,高举着,飘扬着,从山那头过来,穿过了一块块的梯田,一直朝着她的方向走来。</p> <p>“那是我的男人吗?那是我的男人!”女人喊起来,喊出声来,夹杂着哭泣的腔调,脚下也深深浅浅地小跑起来。她一面喊,一面跑;一面跑,一面喊。山谷里,久久响彻着她的声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