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初夏的槐花（2002）</p><p><br></p><p> 周六下了一天的雨，夜里又淅淅沥沥的下了一夜。</p><p> 周日早上天空晴朗，空气异常的清新。</p><p> 我带着孩子到楼下去散步，猛一抬头，忽然看见路边有一株槐树一株开满了满树槐花的槐树。它的花串太稠密了，几乎看不到叶子了。</p><p> 我在这里住了五年了，竟然不知道路边长着一株槐树。</p><p> 也许是每年它混在其他的杨柳树之中未察觉，可是花开的季节呢，它是有香味的呀，不用看，也应该能嗅到它的气息，那时我在哪，我的心在哪？</p><p> 想来匆匆的时光里，被我忽略的何止是这一株树！</p><p> 我情不自禁地踮起脚跟，扳过距离最近的一枝，凑到鼻下。</p><p> 沉甸甸的花穗，抖一抖上面满是水珠，但花朵丝毫未被雨水打蔫。</p><p> 这棵树像许多树一样，已被雨水冲洗了一天一夜了，我想也许它早就没有什么味道了，即使那样，我仍然那样急迫的想嗅一下，我是徐徐的把这枝条按下，轻轻的嗅着。</p><p> 好像真的没有什么味道了，最初感到的是一点雨湿的凉意，花瓣都触到脸上了，是凉玉的细腻。</p><p> 正在我疑惑的时候，一股深沉的的香味涌上来，它不是扑面而来，是从花心里生出来，直渗入我的鼻息，我的身心都能感觉这甜甜的蜜意。</p><p> 那花朵出乎我的意料，它的气息是那样芬芳馥郁，浓厚内敛，没有一点衰败的气息。</p><p> 我把花朵放到口中尝一尝，它是那样清凉，有点小苦，又馨甜，那种清冽一下子侵入心脾，好像和某种似曾相识的情景相接了...</p><p> 我八岁之前都和爸爸妈妈住在乡村，那个每一条路边都长满大槐树的小村。</p><p> 我记忆深刻的是，槐花开满小村的时候，我和小伙伴们游戏，撒欢的跑，然后到门口的老树墩上爬上爬下，去就着高够那槐树上的槐花，然后一串一串的放到头上作小公主的流苏，有的的小女孩则把它接到辫子中，这样的辫子看起来真好看。</p><p> 男孩子要淘气的多，他们像小猴子一样爬到树上，折下整枝的来盖在头上，向小女孩来显示他们的勇敢和能干。</p><p> 许多时候他们都把手中的最好的花串给女孩子，然后他们随便摘下一朵放到口中吮吸，并大声说“这里有花蜜。”然后，孩子们都学着吸。</p><p> 如果天气好，在很远就能闻到槐花的香气，但就是下点小雨的时候也是最迷人的。</p><p> 我们都不走，就围绕着大槐树在老树墩上悠闲的坐着，这个时候周围是那样安静，只听见小雨点落在花上，噗哒噗哒，它们是正在和花朵互致问候呢。</p><p> 大家照常说话却不再吵闹。在这个时候我从来不先跑回家，一定要等妈妈来唤我，然后我才回去，好像雨天大槐树要给我们讲故事，可是它什么也没有讲过，但我们还是愿意陪着它呆着，雨中又一种惆怅的气息，在没有惆怅的童年，它就是一种甜蜜。</p><p> “真香啊。”我把花枝移到儿子面前对他说：“闻一闻，看是什么味道？”他懵懂的看着我笑。</p><p> “好闻吗，是不是很香很香的？” “很香，很香。” 他还是个不懂事的小孩子，只会顺着妈妈的话音说话。</p><p> 他一定不会想到等他长大的某一天，也许会忽然想到此刻，就像我现在一样。</p><p> 分别的太久了，我能记得的是童年的小村有一条宽宽的土路，从东到西穿越小村，只有那条路的两边没有一株杂树，全都是槐树，有的就长在路边，有的在别人家的院墙边旁逸斜出伸到小路的上空来，每到五月花开，那花枝在空中交织成拱穹，夯实温厚的乡村之路就变成了一条花胡同儿。</p><p> 那一径幽香，让你流连忘返，行在路上让你心旌飘荡，想要永远的拥抱它，想要永远的陪伴它，想要永远的让它凝固在那个时刻里不凋不谢</p><p>.......在这条开满槐花的小路美美的享受馨香，快乐，纯真，和童年的美梦...</p><p> 小村不冷清也不闭塞，它既无城市的喧浮，又兼村舍的清新静怡，到城里只需骑上自行车二十分钟就够了。县城里的火车站，每天都会有几班火车经过这里直达省会，到哪里都方便，真是可爱至极。</p><p> 小村让我难忘是还有，那是和妈妈一起生活过的地方。如今她已仙逝了，可是她年轻时的样子，她扎着花围裙来大槐树下呼唤我的情景，就在眼前。</p><p> 她送我上学时就路过那条开满槐花的路，那一刻玉色满树，花团锦簇。</p><p> 我乘上的汽车开动了，她塞在我手里新煮熟的鸡蛋还滚热....</p><p> 好像什么都忘了，但还是有东西留了下来...就是槐花的味道。</p><p> 那一径幽香，让我忘忧，让我找到童年留在心中的甜蜜所在；那一径幽香，让我重又看到母亲美丽的音容，让我回到童年那飘香的母亲的怀抱；那一径幽香，让我沉醉，让我知道我的生命是有根的，我不是漂浮在水里或空中。</p><p> 我怀念那五月的槐花，我思念在我心中永远年轻的妈妈，我热爱那片给过我花香的陶冶与诗情的小村！</p><p> 我终于知道，小村那哺育过我的甜蜜的气息是从哪里而来。如今它依然向我传递着某种无法言说的情愫。不是那片土地孕育的槐花吗，不是它散发出的幽香吗？</p><p> 我离开它快三十年了，它怎样了？</p><p> 现在它不就是籍着这株开满花的树来告诉我，它没有沉寂和衰老，村子里的人把自己的力量都贡献给自己的子孙了，从小村走出的学子遍天下。那些留下来的人们之所以仍然不离不弃，因为它虽小，确是他们心中固守的一世繁华。</p><p> 想到它，勇气倍增。我也还年轻，因为有它在，我就永远是一个孩子，永远充满希望。</p><p> “母爱、花香、树魂，哺我、染我、精神......”</p><p> 是我梦中难忘的小村，是我自强图腾的土地，是养我之母......</p><p> “老树、新树、晨霞，小桥、流水、人家......”</p><p> 是我心中永驻的芳华，是我贫贱不移、富贵不淫、威武不屈，奋发向上的品德之基，是佑我之父......</p><p> 我是它珍爱的种子，它是我珍爱的土地，我凭籍着它生根发芽茁壮成长，我凭籍着它给我的智慧与情感，开花结果。它凭籍着我来传承它的未来.....就像大槐树，把它的种子播撒到天涯海角，去向它的孩子表达它深沉的问候和热爱......</p><p> 初夏的槐花，没有飘落，它把幽香播撒在我的心田......</p><p><br></p> <p>【文：原创】</p><p>【图：网络】</p><p>【音乐：网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