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风化的记忆/李小凤

南山居主

<p> 永不风化的记忆</p><p> “人说石角塔好风光,地肥水美五谷香,左手一指关王山,右手一指西梁山,站在那高处望上一望,你看那窟野河的水呀,哗啦啦地流过了我的小村旁……”</p><p> 从小到大一直以生长在这个人杰地灵的村庄而自豪。我家就住在村子的正中央。说是我家,其实是借助的大爷爷和二爷爷家的两孔破旧窑洞,靠东面还有一孔,是爷爷留给我小叔的。记得我家借住的那两孔窑洞,一孔住人,另一孔放些锄镰镢头、泼萝簸萁之类的闲杂物品。窑洞的门板与门墙之间缝隙足有手掌宽,父亲就用干草扎成草把填塞在里面,以避沙尘,遮风寒。就是这样一个破烂不堪的家,却留下了我成长的串串脚印,洒下了我儿时的欢声笑语,让我至今记忆犹新。她,如一杯浓浓的香茶,直暖心窝,沁人心脾。</p><p> 我家兄弟姐妹七人,四个哥哥,两个姐姐,我是老小。父母是中国标本式的农民,尽管整日不辞劳苦的躬耕于田间地头,但哥哥姐姐们小时候还是食不果腹,衣不蔽体,于是他们一个个小小年纪就不得不在假期跟随父母出工。由于家贫,年龄又小,他们常常免不了遭受村人们的嫌弃和白眼。在那艰难的岁月里,哥哥姐姐们都力争跳出农门,不求光宗耀祖,但求衣食无忧。</p><p> 1979年,那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祖国南海边画了一个圈。春雷唤醒了长天内外,春辉暖透了大江两岸。我的家乡也走进了万象更新的春天,展开了一幅幅新画卷。</p><p> 春天是最美的季节,家乡的春天更是春日暖阳,芳草如茵,桃红柳绿。农民伯伯们,趁着这大好时光,辛勤的耕作着,其间有一个七八岁的小姑娘,头扎两个羊角辫,上穿一件花布衫,下穿一条打补丁的毛蓝裤,穿梭于田间,那便是我。只见父亲将一根长绳一折为二,手握在双折的绳子底端,,潇洒的将两根绳头向上空一抛,两根绳头就乖乖的搭套在了枣树的斜枝上,父亲就踮起脚尖,吃力地将两个搭在树枝上的绳头各自打成两个牢固的结,便做成了一个简易的秋千架,我就可以优哉悠哉的荡秋千了。等我长到十岁左右的时候,我就能帮父母干活了,用母亲的一句俗话就是:旭子(麻雀)放屁还添风了,于是我就想,我比旭子的力量大多了,就乐呵呵地屁颠屁颠跟在父亲身后,他在前面掏坑,我在后面点籽,点一坑踩一脚,动作虽有些缓慢,笨拙,但随着父亲的镢头一起一落,我手中的种子也一颗颗一粒粒,均匀而有节奏的撒入坑中,回头一望,一排排,一行行,整整齐齐,煞是好看。从小饱受饥寒的哥哥姐姐,长大以后,似乎比别人家的孩子更懂事,更懂得心疼、感恩父母,他们总是竭尽所能帮助父母,替父母分解忧愁,减轻负担,日子便一天天的过得好起来。我是家里的老小,时常不忘哥哥姐姐们的叮嘱,刚满12岁那年,就和父亲争着扁担去挑水,当母亲半路来接我的时候,我正用两只胳膊使劲的支撑着扁担,踉踉跄跄的行走,那样子哪是在用肩挑,分明是在用胳膊扛啊!扫院子、煮猪食,挽羊草……样样我都抢着干,院里院外,村前村后,你总能看到一个小不点的身影在晃动。</p><p> 夏天的家乡,夜晚更是迷人。大山静静地俯瞰着村庄,似乎在等待着孩子们的喧闹,忙碌了一天的大人们就都聚在大门外的圪棱坡东家长西家短的拉家常,孩子们便借着月光,开始尽情的撒欢:打石牌、踢毽子、捉迷藏……那石牌与石牌轻轻碰击发出的响声是那样的清脆,那样的悦耳,依稀现在还回响在耳边。</p><p>捉迷藏开始了,一群孩子呼叫着东躲西藏,他们根本不分场所,有的悄悄地藏在草垛后面,钻进草里用草把自己盖住,即使弄得满身草屑,也满不在乎;有的爬上树骑在树杈上;有的甚至藏到猪圈,羊圈,牛圈里,蹑手蹑脚,大气也不敢喘,生怕惊动了猪羊,暴露了自己。等孩子们都藏好了,就有其中的一个孩子开始到处跑着找,我生性胆小,人又不机灵,不敢藏的太隐匿,每次几乎都是最先被发现的对象。找的那个孩子兴奋地喊着,找到一个,找到两个……等把一个个都找出来后,孩子们便欢呼雀跃,吵闹声回荡在夜空,黑夜也似乎变得明朗起来。有的男孩子不愿意和女孩子捉迷藏,就调皮的爬上树,掏鸟窝,惊扰的归巢的鸟儿鸣叫着扑棱棱乱飞。孩子们的吵闹声似乎更响了,使夜也跟着热闹起来。当孩子们玩够了,玩累了,天色也就不早了,大人们也开始此起彼伏,扯着大嗓门,高喊着自家孩子的名字,孩子们便各自应着声,大人们就寻声找来。母亲来了,总是一边拍打着我身上的泥土草屑,一边嗔怪埋怨着我身上的牛粪味,猪屎味,尽管被数落着,可我一点也不会在意,仿佛还沉浸在刚才游戏的愉悦中,心里美滋滋的。</p><p> 夜静下来了,一切都似乎进入了深沉的梦境,那么的静谧,那么的安详,仰望深蓝的天空,稀疏的星星惺忪地眨着眼睛,显得无精打采,似乎也想睡去,有时候甚至连一声犬吠也听不见,只能听见村边的那条窟野河在淙淙地流淌着,像是在给静夜欢歌劲舞,又似乎在窃窃私语着。这宁静的夜,简直就是一个美丽而神秘的童话世界。</p><p> 秋天到了,家乡秋高气爽,硕果累累。村里的叔叔婶婶,大哥大嫂都忙得不可开交,白天掰玉米、刨花生、打枣,晚上还得加夜班。吃过晚饭,父亲在院子的中间用砖头支起几个大的柳筛来,将玉米棒整整齐齐的码在柳筛里,像一座座黄澄澄,金灿灿的小山丘,放眼一望,喜眼极了。我和母亲也不闲着,不是坐在小凳上摘花生,就是坐在枣堆旁拣枣,这时候母亲总会一边干活,一边给我讲故事,什么隋唐演义、岳飞传、三国演义、王宝钏……我在小时候就都耳熟能详。有时候,母亲还会为我和父亲喊上两嗓子晋剧或秦腔,那音调虽不是那么标准,但我和父亲依然会听得很开心。</p><p> 月亮像一个大银盘,明晃晃地照在院落里,照在忙碌的父亲,母亲和我的脸上,村邻们的吵杂声说笑声也不绝于耳,像是给夜弹奏着美妙的音乐,人们干得热火朝天,夜晚,并没有影响人们的干劲,丰收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一阵微风吹来,似乎也吹走了人们的疲倦,大家正用勤劳装点着秋天绚丽的夜色。</p><p> 乡村无论是宁静还是吵闹,都是那么祥和,那么美丽,那么迷人。</p><p> 盼望着,盼望着,冬天来了,春节的脚步近了。</p><p> 冬,像是一幅美丽的画,漫天飞舞的鹅毛落在了孩子通红的小脸蛋上,大人们忙里忙外的准备着年货,哥哥姐姐们也带着大包小包陆陆续续的赶回家中,“爆竹声中一岁除,春风送暖入屠苏,千门万户瞳瞳日,总把新桃换旧符。”除夕夜,我家人最多,左邻右舍的大人小孩都从我家聚拢过来,凑个红火热闹,听哥哥们天南海北的谈天说地。最有趣的莫过于哥哥们一个个精彩的魔术表演和游戏,什么闻扑克牌(原来是裤裆偷放一面小镜子);指鼻子耳朵;酒瓶上捆绑上两根相互垂直的筷子,打转转;脸上贴纸条,猜谜语……在那时候看来都是那么的新鲜,那么的稀奇,感觉他们真是神通广大,无所不能,看得满屋子的人时而目瞪口呆,时而哄堂大笑。</p><p> 月亮越升越高,皎洁的月光洒向大地,一切都又显得千姿百媚。天空是那样的高深,那样的辽阔,像透明的玻璃,又像湛蓝的宝石在发光,月亮伴着星星,它们的光芒更是给夜色增添了无限的美,在月光的照耀下,一切都呈现出朦胧的美。</p><p>1992年,又是一个春天,有一位老人在中国的南海边写下了诗篇,天地间荡起滚滚春潮,征途上扬起浩浩风帆。春风吹绿了东方神州,春雨滋润了华夏故园。从此我的家乡捧出了一个又一个万紫千红的春天———</p><p> </p> <p><span style="color: rgb(57, 181, 74);">  李冰清,原名李小凤,神木沙峁镇石角塔人,就职于神木五小,一级教师,神木县骨干教师。</span></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