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

薛玉堆

<h3> 父&nbsp;&nbsp; 亲 --献给我逝去三年的父亲&nbsp;&nbsp;&nbsp;  作者&nbsp;&nbsp;薛玉堆&nbsp; 一直想写父亲,可几次都是提起笔又放下。实在不知从何写起,近日偶尔在网上听了歌星满文军的一曲《父亲》,有几句唱词:父亲是儿那登天的梯,父亲是那拉车的牛。忘不了粗茶淡饭,将我养大…… 人,只有抱上小的,才能记起老的。最近随着我的孩子渐渐长大,我对父亲的理解越来越深,尤其是这两年,辛苦一辈子的父亲,连年患病,体弱无力,长期卧病在床,病情时好时坏,时轻时重总不见彻底好转,让我为父亲的病情很是担忧。&nbsp; 父亲小时候念过几年私塾,也在那个年代的“夜校”扫过盲,斗大的字如今仍能认识几箩筐。虽然,我的两个女儿经常在我面前议论我父亲书写不好,错别字比正确的字都多,但在当时的环境下,我的父亲多少还算一有“程度”人。因为在那个文化人稀少的年代,父亲曾当过队长、出纳; 后来我无意中听父亲说过他还当过大队副主任,这说明要是没一丁点墨水他能当这些“官”嘛?!</h3> <h3>  在世的时侯一杯茶老俩口一起喝</h3> <h3>  生命有多繁华就有多落寞。成年后的父亲,独自承担着年老的父辈们和我们年幼的兄弟五个的生活。在我的记忆中,身强力壮的父亲总是披着星星出门,踩着月影回家,日出而做,日落而息;两眼一睁,忙到点灯,用自己的极度辛劳支付生活的一切。从少年到中年,父亲用他瘦弱孤单的身躯送走了父辈们,其中的人间伤感,惟有父亲最深知。听母亲说,父亲一生忠厚,不曾与人结怨,清清白白、坦坦荡荡。在父亲的一生中,年复一年,七十多个岁月,父亲守着那块土地,笨拙地构筑着一道风景,泥巴是颜料,锄头是描笔,黝黑的土地是画板。风景不美丽,不壮观,但却吸引着儿女们,永不舍弃。</h3> <h3> 贫家净扫地,贫妇净梳头。母亲一生这么做---瞧,炕头整洁</h3> <h3>  此时已是深夜,父亲守着生活了一辈子的老屋。我呆呆地望着父亲由于受病魔折磨时时伴有痛苦呻吟的睡姿,为人之子的我,想起了许多地住事,有欢乐、有甜美、有伤感、有愁丝。唯有我深知父亲最开心的是他老人家把我们兄弟五个拉扯成人,且全已成家立业,现如今可谓儿孙满堂。正是由于年轻时极度辛勤地付出和过度地体力透支,使父亲落下一身地病,从六十多岁开始到现在没有精精神神地生活过一天,只要节气一变父亲就生病,尤其是流感对他格外地“照顾”——保证一病就是十天半个月,小则吃药,大则输液。年年岁岁,父亲和病魔坚强地抗争着,冥冥之中父亲有着一个倔强的信念,就是不让我母亲过早地品偿孤独。记得曾有位作家说过一句话:“父亲是家,父亲在哪里,儿女们的家永远就在哪里,哪里有父亲哪里就有家”。我则认为父亲是一盏灯,只要父亲这盏灯亮着,儿女们就不会迷路;只要父亲这盏灯点着,身在异乡地游子就永远认得回家的路;只要父亲这盏灯亮着母亲就有伴,母亲就会生活在光明中,母亲就不会寂寞。</h3> <h3> 贫家净扫地,贫妇净梳头。母亲一生这么做---瞧,院子干净</h3> <h3>  维公元2013年8月19日(农历七月十三),一个刚过生日才两天、享年77岁的老人,在经历了他坎坷备尽的生涯后,终于走完了他77年的艰难岁月,忽然离我而去了。接到二弟从庄浪打来的电话,第一时间向我的行长做了汇报,办妥请销假手续,坐上行里安排我回老家奔丧的车,带着妻子和二个女儿,一路默坐,大约临近中午11点到达我的家乡,大放悲声,仿佛沉积了一个世纪的泪水陡然奔泻。我几乎仍然沉浸在那种巨大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时光如水,从指尖悄然划落,不留丝毫痕迹,好快啊,敬爱的父亲离开我们三年了,在父亲“三週年”忌日到来之际,我不由的想写点东西给我的父亲,笔未动泪先流,悲已由心起。三年前父亲撒手人寰离我们而去,远离了尘世的喧嚣,没有了病痛的折磨,摆脱了世俗的烦恼,去了永远没有忧愁、没有烦恼和病痛的天堂,走-----于他是解脱了,却留给我们无尽的悲痛和思念。 在父亲生前,我写过好几篇关于父亲的文章,无论写多少关于父亲的文章都写不尽我无尽的思念,也写不尽父亲七十七年走过的风雨历程,他过的桥比我走的路都多,他一生的传奇经历可以写出动人心魄的长篇连续剧来,可惜我的笔怎么也丈量不完父亲的人生路,他的故事、他的经历随着他埋入了地下,给我们留下了无尽的遗憾,一切终将是尘归尘、土归土,唯有他的音容笑貌永留在我们心间。三年多来,父亲久违的身影不时的进入我的梦乡,来慰籍我们思念的心,想他、敬他、爱他、念他,这种表达不完的亲情会伴我一生,我会在某个时刻突然的想起父亲,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伴着我的心酸和眼泪,这种思念比任何的情感都要深厚、久远。无数夜空下的思念、多少次梦中的相逢,多少件往事的回忆,如今我只有用笔去记录我的内疚,用情去呼唤您,用心去祝福您,用文字来怀念您。不能忘记您对我们的谆谆教诲,不能忘记您对我们的殷切期望。</h3> <h3>  老俩口热炕头一生总有咣不完的闲</h3> <h3>  父亲性格刚强但却有颗善良的、体恤穷困人的心,平生做好事无数,我想以他超凡脱俗的气度和高贵的品格一定能够进入天堂、超越世俗轮回的。也许此刻他正在天堂的某个角落慈祥的注视着他凡尘俗世中的老伴、儿女们和孙儿们,他的灵魂护佑着我们,让我们平安、健康、快乐的生活。 回想父亲自08年生病以来的点滴,我痛彻心扉,每想一次都有种揪心的、让人撕心裂肺般的疼痛。 慎终须尽三年孝,追远长存一片心。这是我的父亲去逝后,由阴阳先生撰写并贴在我父亲灵堂门上的一幅对联。我亲爱的父亲去逝已经快整三年了,父亲的生命已化作另一种形式恒久的存在于天地间。我从庄浪到华亭,再从华亭到庄浪,三年间,走遍了漫漫天涯路,泪眼望断遥遥海角处,总看不到父亲的身影,听不到父亲的笑声。三年一千多天,父亲的五儿五媳十三个孙子孙女用老家传统的方式烧去了一摞摞纸钱,一次次用冥币唤回父亲从梦中穿越天堂捎给儿孙们一句句的问候,这一切犹如死不瞑目的悬望。 </h3> <h3>  我似乎活到2013年才真正认识到什么叫做死亡。那年我51岁。 在那个秋天,生命中最重要的那个人—山一样伟大的老父亲,离我而去。从那之后我所经历过的每一寸时光,我几乎都浸在那种巨大的悲痛中难以自拔。 按照老家薛家河的丧葬仪式,我的母亲要求她的儿子们对她的“掌柜的”的丧礼备极哀荣,在三天孝歌唢呐的颂唱里依着老先人们遗留下来的风俗举办了沉痛而传统的葬礼。下面,我以流水方式辑录在此:(一)落草。所谓落草,就是将我父亲的遗体从生前所睡的炕上移至正屋的地上。由于在地上铺了一层麦草,故叫作“落草”。需要注意的是,遗体只能移动一次,超过两次就叫“移丧”,一旦“移丧”了,活人、亡人,都不得安宁。按照我们薛家河的习惯在老人生命垂危之际就要为他穿好寿衣。贴身穿的是衬衣衬裤,然后再穿上黑色的棉衣棉裤最外面套上一件长袍长袍外面穿上长褂。面料,多选绸子(意为多子)不选缎子(谐音断子);整套服装不能有纽扣,要全部用带系,表示后继有人,也就是带“子”的意思。当我爹咽下最后一口气的时候,由我产家门里亲房中的男性将我爹的双脚合拢并用麻绳将双脚绑住以防止在移动尸体时双脚分开。与此同时,在我爹的床头烧些纸钱,即“上路钱”,以备我爹的亡灵在通向奈河桥的路上使用。接下来,在我爹的脸上绑上一张白纸叫作“面衣”。(二)救尸。救尸这一过程有时需要几小时甚至十几小时,原则上由女儿们亲自完成。但是,随着时代的变迁,加之当时的情况紧急情形来确定,由于我们是兄弟五个干儿子没有女儿,事急从全,我的四弟和几位堂兄堂弟先来给我的父亲救尸。救尸,即解开我老爹的上衣,在肚脐眼的上方放一个形似烟灰缸的面团内倒浓度较高的白酒。因面团的底做得很薄,所以酒会下渗,进入肌肤.就这样一次次地添酒,一次次用簸箕扇、鼓风吹,直到我爹的尸体浑身僵硬,头一摇脚动弹为止。我们庄里人认为尸体越僵硬越不容易腐烂,也就越能表现出女儿们的孝心。至于为什么说尸体越僵硬越能表现出女儿们的孝心,这一点我后来请教过我们庄里的老年人,答案,救尸--这个过程,都是女儿们跪着进行的,在灵堂里均默不作声,即使是六月天,在地上铺了一层点草,但是跪十多小时也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原来,救尸也是救赎儿女们的良心。我因为从华亭赶到家里已是近中午了,没能为父亲尽到“救尸”的孝心,所以,我被我们家门里人定义为“狗娃食”。(三)破孝。破孝就是按照血缘关系的亲疏远近来划分丧服的轻重。一般而言,儿子们的丧服最重。根据儒家经典《仪礼.服》所载的五等孝服为斩衰、齐衰、大功、小功、缌麻。孝子头戴由麻绳编制而成的丧冠,身穿由麻布做成的孝衫,腰系腰绖,脚穿蒙着白布的布鞋,手持丧杖,丧杖也有讲究,儿子手持丧杖最短,依次是孙子、重孙、么么孙。孝子孝衫用麻布撕成毛边,左右衣旁和下边不缝,使断处外露,以表示未经修饰。而在鞋面上蒙白布也有一个讲究,因我父亲先走母亲健在,我们的孝鞋只蒙了个尖尖,去年我母亲走时就把整个鞋蒙住丧期为三年。次者是女儿的孝服,她们的孝略轻于儿子的孝,但儿媳的孝服于儿子同等。在孝衫的长度上也略短,孝冠与儿子一致。鞋则不论父母是否还有人健在都不能全部蒙住,腰间也不系腰绖,丧期为三年。其次是为侄子辈破孝,由于血缘关系较为疏远,他们只有孝冠,丧期为100天。最后是为孙子辈破孝,他们的孝衫比女儿的还短,腰间同样没有腰绖,而鞋只是蒙住脚面部分丧期为100天。我的老父亲去逝后,我七爷儿子我叫信春爸爸给我们破孝,从孙子辈开始直接一家一家挨着破到儿子儿媳。孝衣孝帽,等丧事办结束后,在家里的主房里将所有的孝衣孝帽全部用竹竹截成类似跟钉子一样的小段钉在墙上,再依序儿子、儿媳、孙子、孙女将孝衣帽挂墙上,用面然沾上一张白纸防灰尘。(四)打坟。薛家河里的人从先人开始,一直沿袭土葬。老年人也常说,亡人奔土如奔金,人死了一般都要尽快埋葬。因此,打坟是丧事中第一件要紧的事。我们庄又特别相信“风水”、“脉气”,认为老先人埋在自家的自留地,请阴阳先生选就一处“风水宝地”心里就踏实。所以,我们庄里人在墓址的选择上非常慎重和认真。 我父亲去逝后,由我这个长子陪同我们同村的阴阳先生拿上罗盘、戒尺、绳丈、木橛、镢头等工具同到我们家的自留地“湾里”。选择“风水”好的“山向”,勾画出墓址,俗叫“勾穴地”。“勾穴地”还要兼顾后来,夫妻并埋儿子为父母“挂脚”等事宜。因我父亲进的是新茔,在2004年农历四月初七,我们家请阴阳先生用八卦罗盘反复测看、划线定位,确定的新茔方十九,即四四方方19米,摆上香案,敬告祖先,祭奠天地,行成莹礼,这种仪式简称“成茔”。我们薛家河里人管这叫铺砖,也叫给老先人占哈了。 “阴阳”先生勾定了“穴位”之后,还要诵经斩草,动土时,孝子还要烧香表、行大礼,祈神保佑,也就是为老人修阴宅的“奠基礼”。我记得给我父亲打坟时,阴阳先生吩咐我用谷秆扎成一个稻草人,用碗按上一碗麦子,再拿上一个银饰,阴阳诵经时要拿在手里,经毕拿菜刀将稻草人斩面三段,称“斩草”,把麦子撒在斩草的地方叫“落脉”。我们埋人的墓穴从构造上分两部分:一是“明坑子”,垂直深约6.4尺至左右,宽约4尺左右;二是“穿堂窑子”,在“明坑子”底部大头一端,挖一个大小能放进棺材的土窑洞,一般高3尺多,深8尺多。过去当地土葬除了官绅,一般不用砖石。改革开放以来,我们庄里人生活水平普遍提高,修墓的规格也随之升级。现在,“穿堂窑子”大都用砖箍,俗称“砖箍墓”。我父亲的墓穴按现在新式的做法直接打了个长1.2丈的“明坑子”,后边6尺用2400块砖箍了个“穿堂窑子”。我们庄里人现在多是趁老人健在时,就老早把墓址先好。一则为老人去世后,有备不忙;二则让老人看一看自己殁后的“居屋”,以表儿女孝心。 我父亲墓穴自“斩草”破土动工后,庄里由社里派了6个人精壮男劳力,家门里由总管指定了一位年长者侍候土工,一日三餐,尽力款待。土工的饭由孝子送去。我的父亲因我是长子自然而然送饭的差事是我的,当土工吃饭时,我要“以跪伴食,无命不起,直至食终”。孝子必须每天去墓地给打坟的人敬烟倒茶,磕头示敬,吃饭时要给打坟人敬酒,这是我们薛家河里人绝不可少的礼仪,也是老祖宗留下的老哈数。(五)入殓。我们叫做“暖棺 即在早已准备好的棺材里铺上褥子和装有草木灰和柏树叶的三角形菱形枕头将尸体用麻绳提着移入棺材,并在棺底用七朝麻钱摆成“北斗七星”,并在我爹的袖子里装入四个面团和一些纸钱(现已改为银元),我给我的父亲按阴阳先生的意图放在的是麻钱。纸钱一方面是作为阴间买路钱,另方面是意在说明能让子孙后代发家致富。暖棺时,在场之人谁也不能呼唤任何一个生者名字,然后将绑于我爹面部的面衣拉下来,放入棺材,以防后代出现肓哑之人。最后盖上被子便盖上棺盖,用木钉订好,忌用铁钉,因为铁钉会生锈不融化,被认为有碍于亡人。在这一过程中,孝子、孝女及死者的妻子或丈夫都不能留在跟前,而是跪在院子里,不能发出哭声,担心死者会因为听到亲人的哭声不忍心而无法安心上路,等暖棺工序全部结束时,总管就让我们孝子大放悲声,嚎哭送亲人到那一世界去报到。(六)出殡下葬。按阴阳先生选择的吉日吉时出殡,我的父亲是七月十五出殡。在出殡前,我家以单个不连续的炮声为信号通知我们庄里的父老乡亲来抬埋我父亲。我的父亲灵柩由庄里青年男子抬着前往墓地,我头顶酵子盆,打着引魂幡、手持丧杖随后,我的妻子和几个弟弟、弟媳跟随其后,一路放声大哭,在坟上,先下葬,就是将棺椟用绳子系好,用丧担抬着吊到“明坑子”,瞅准墓穴的中线将棺椟送入“穿堂窑子”。我是家中的长子由我拿笤帚做扫东西之态退出坟坑并抹去自己的脚印,由其他人拽上来怀抱另一个灵牌继续做扫东西之态先行回家,一路上用哭声重复着“爹,走回去”,意在为我爹“叫魂”。等我走了之后,庄家往坟坑里扬第一锨土之后,很快掩埋墓穴,雍土成丘,坟塚下面的老父亲从此将永远长眠在我们为他老人家造就的新茔里。</h3> <h3> 我就从这个门里长大成人</h3> <h3> 父母的坟塚</h3> <h3>  薛家河的丧俗还保留着古老的礼仪,在入土后的一百天里,每到黄昏,亲人要到坟前为逝者送灯--意在为逝者照亮那漫长的冥路,我们老家官这个叫“挂灯笼”。我有时再想阴曹地府,那是怎样一条黑暗的甬道,其尽头究竟是什么样的世界,我至今仍无从知道。我只知道在接下的100天的薄暮里要为我的老父亲点亮一盏灯笼,也叫坟灯。在服三的那天,我仍然不相信死亡是不可逆转的旅途,我独跪在坟前烧纸鸣鞭,匍匐在坟头痛哭,总想唤醒沉睡中的父亲。临回华亭的先一天晚上,我站在家门口远远的望着父亲的坟灯,坟灯在晚风中无声摇曳。依依惜别父亲的孤坟时,难以控制自己总要频频回眸遥看那盏星火,我生怕它在我转身之际就熄灭,我需要它照亮父亲的孤单长夜,更需要它永远照亮我及我的亲人与子女儿孙此后的命途。</h3> <h3>  父亲,您在那边还好吧?我想您,想您!真的好想您,我一直以为我是坚强的,没想到我是这么的脆弱,想您的时候会流泪,想您的时候会心痛。儿时父亲时常把我们兄弟几个抱回屋里,自己却披件汗衫,没黑没明地继续劳作。此时家乡整个山村都处在沉睡中,偶或听见一两声狗吠和鸟鸣。 想归想,念归念。但死亡又确实如同一张有去无回的单程车票,三年了,我敬爱的老父亲,没有人真正能告诉我您在彼岸的消息。过往的情景,多少次,在梦里,我又重新回到了那种旷远、宁静的山村,思念如同针扎一样的痛。</h3> <h3> 生我养我的薛家河</h3> <h3> 我的故乡薛家河</h3> <h3>薛家河走出家门的必经之路--马头上</h3> <h3> 作者本人近照</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