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行化羊峪》

莹

　　西安市鄠邑区东南十三公里，有一个名为化羊峪的山口。化羊庙雄踞于化羊峪口，东有鸡头山，西有牛首山，南靠秦岭重峦，北面百里秦川。自古以来，这里便流传着：“吾户山水之胜，兹地为最”的说法……

清明翌日一大早，行至化羊峪山口。大片大片的麦田，大片大片的油菜花，大片大片的樱桃园扑面而来，菠菜都是高大壮上硕的。顿时觉得空气清新透亮了许多，由不得深深呼吸浅浅吐呐，想让这久违的田园气息在胸腔里上传下行多留存会。远处山峦隐隐，肃穆端庄。山的边脊虚隐在天空里。天空格外高远，高的找不到边角。黄灿灿的油菜田，角角落落都是青青野草的地垅，土坯的房屋，青色的砖瓦，安安静静的沐浴在阳光里，此时的阳光就像音乐书里的五线谱，清清亮亮的氤氲在农庄上空慢弹。微风不燥，岁月静好，不负春色的诗词歌赋说的大概就是这里。

有两个陌生的女子在油菜田里玩摆拍，她们走在土路上扭呀扭呀扭呀，发出咯咯的戏笑声，"笑响点亮了四面风，轻灵在春的光艳中交舞着变"。我想到了电影《青蛇传》里两蛇妖初来人间学人走路的镜头。引的多少男人为之打翻了船。美女如此作妖，也是让我眉开眼笑。大自然是最能让人放松心灵，放掉戒备的。城市就是一块黑色的铁皮盒子，把人装在里面规规矩矩，无法伸展，一个个被电熨斗熨烫过一般看起来平平展展，内心却皱皱巴巴撕宁挣扎。在这里，一切看起来都是没有边界的，天空自顾自的高，草木自顾自的绿着，花儿自顾自的开。就连土坯的厕所也是自顾自的杵在油菜田里。你可以像一片羽毛，随意的飞，随意的落，不用考虑美不美，丑不丑，自然，放松。

　　草木的生命力是极其旺盛的，只要有一粒种子，只要挨着土壤，它们就不管不顾的扎根，生长。这儿的农庄房前屋后都生长着油菜花，麦子，小草也顺势生长，爬上房檐，屋顶。有燕在梁间呢喃。风柔软的吹。几只大白鹅悠闲的度着步子。炊烟慵懒的扭着s腰。

　　油菜田中央有一处高地，两棵情人树旁若无人的纠缠。

我想起三毛的诗

"如果有来生，要做一棵树，

站成永恒，没有悲欢的姿势。

一半在尘土里安详，一半在风里飞扬，

一半洒落阴凉，一半沐浴阳光"

真想把自己种在这里，做一棵来生的树，站在你身旁，安详，飞扬，还要与你待在花丛里。

化羊庙在化羊峪入口。香客烧香跪拜祈愿求福。我未入庙门，爬在门框微笑颔首和东岳大帝眼神问好。神仙政务繁忙，我就不添乱许愿了。人这一辈子，生于泥土，归于泥土，赤条条来赤条条去，敬畏草木，敬畏鬼神，敬畏生灵，随性自然，最好。

　　看过了大江大河，化羊峪的溪流简直无法入眼，从山深处淙淙而下，如一条银链。两岸的石头也是毫无特点，简直就是乱石场。既来之则安之。没有爬过的山，怎么可以一眼概论？

阡陌小径，缓缓延伸。这里本没有路，踩的人多了就成了路。一个个脚窝顺着山势攀沿而上，树木笔直的挺立着，漫山遍野的紫云英静静地开。山有山的语言。你只需要穿行其中，就冲动的想呐喊，想嚎叫，也只有大山，草木能够理解，包容你的片刻放纵。这里没有青石砖块铺成的平坦台阶，没有防滑护栏，没有保护环境人人有责的广告提示牌，四面八方都是树，东西南北都是草。一条羊肠小路纵横其间。你也成了一株只有自由欢畅呼吸，没有人世间的七情六欲长了脚的植物，穿越在山间。

神话故事里盘古开劈天地，他嘴里呼出的气变成了春风和天空的云雾；声音变成了天空的雷霆；左眼变成太阳，照耀大地；右眼变成皎洁的月亮，给夜晚带来光明；千万缕头发变成颗颗星星，点缀在美丽的夜空；鲜血变成江河湖海，奔腾不息；肌肉变成千里沃野，供万物生存；骨骼变成树木花草，供人们欣赏；筋脉变成了道路。我们此刻正一步一个脚印在丈量盘古的体格呵。

树木初放绿芽，像一只只雀舌镶在树枝上。美的我几欲伸手攀折，拿回家做插瓶。艾草也生长的郁郁葱葱，勾的我心生涟漪。绿色的树木，绿色的野草。没有鲜艳灼灼的桃花，没有摇曳生姿的海棠，没有繁华拥挤的樱花，这里像是被洗涤熏染过，绿色的锦缎上点缀着紫云英星星样的花朵。紫色的小花儿莫非就是传说里牧童的羊群。漫山遍野奔跑，撒欢，享受春风爱抚。

一对情侣站在树林里咬耳低语，他们站成了两棵树。我加快脚步越过他们，生怕打扰到他们说私密话。一口气爬到下一个转弯，回头看山下，小情侣蹲在紫云英花海里，成了两只低头亲昵的花朵。风吹过，花香沾襟。

爬到山顶，身上薄薄的渗了一层清凉，干净的汗液，不像往日沿着咸阳湖运动过后那样的粘腻，胳膊上的汗毛精神抖擞，白白亮亮的。只有大自然的生命信号才能有这样的磁场，这样魔幻的号召力。有小孩头戴翠柳编织的帽子，蹦蹦跳跳的下山去，嘴里朗朗有声：

清明时节雨piapia，

路上行人没了魂。

遥知兄弟登高处，

遍插茱萸少一人。

爬山的人被逗的哈哈大笑。

站在山顶，举目四望，这里的绿是有层次的，渐变的，犹如音乐的旋律起伏有波动，不是那种单调的一路高升死挺挺的僵硬。这里的树木高低错落，阳光穿插进来打亮了树荫的密。明暗连接线如同被海绵球打磨过一样柔和自然，深，浅，淡，翠种种绿色分布在山体之间。清新脱俗的山野气息中间偶尔飘来淡淡的花香。真想从此面朝大海，春暖花开。劈柴，采摘，煮饭安居于此，不知归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