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河上下之家乡逸事

竹新

如果家乡是我们生命的摇篮，那我们就是摇篮曲的“1-2-3-4-5-”音符；就是喜怒哀乐、酸甜苦辣的实践者。

我的家乡在鲁中大地上，向南是胶济铁路，是无穷无尽的丘陵、大山；向北则是一望无际的肥沃的平原。但是，龙山镇一带地势高，井深无水，吃水不易，多是旱地。老百姓多是靠天吃饭。但是越向北地势低洼，浅到我们那里下去两三米就见水。打井容易，天旱能浇地，所以说是旱涝保丰收的地方。要是雨下涝了，我们村有沟崖地，水向那儿流，村庄都淹不了。我门的童年大部分是在这里度过的。

如此富饶的地方总是有人惦记。树欲静而风不止。二八年闹割据；三一年闹土匪。兵荒马乱，盗匪横行，民不聊生。大的咱不说，远的咱不讲。说了有人也未必信。但那年，我父亲郭耀华和他舅舅，苏官庄的苏士才，被土匪绑了票，险些丧命。幸亏丙大爷，挺身而出，舍生身救主，这才救出了两位少爷。

四七、四八年，那时我才五六岁。正是国共两军拉锯的时候。国民党有飞机大炮，吓得我们藏在南宅子的地窝里。飞机过后我和哥哥就爬出来，到大门口从门缝里往外看。今天黄军衣追灰军装，明天是八路的兵追赶国军。老百姓不敢出门，我邻家复生哥出门就被抓了壮丁。

四八年解放济南前，解放军一个营住在我村。有个荣军医院就驻扎在郭全良家。伤员吃鱼，我们头一次见到鱼，小孩儿们拿着鱼尿泡玩。因为要打济南，解放军搞军演，练攻城战术，把正宫庙都拆了，我们小孩子也学着解放军练兵打仗。

当时还有妇救会、儿童团，还有女秧歌队到处唱：八路军独立营，谁参加，谁光荣。骑大马，配花红，您看光荣不光荣？

还有边扭边唱的：叫俺扭，俺就扭，一扭扭到十八九，俺娘不给找婆家，俺就跟着同志走。

秧歌队边扭边唱，儿童团边打花棍边捣乱，一时间热闹非凡。

以郭恒福为首的村北头的孩子，以郭士均为首的村东头的孩子，两个战队，来回攻战。我们还制作了木头枪、泥巴手榴弹，双方还学人家交换俘虏，很有意思。但济南解放后，解放军走了就风平浪静了。

终于上学了。学校就在村南头观音庙后面。我和哥哥上学了。开头很好，我们头一课是“羊”。第二课是“大羊、小羊”。第三课是“大羊大、小羊小，山上山下吃青草。”还有“小清河，长又长。山东是个好地方。泉城清水流不尽，遍地大豆和高粱。”

不久，我们就念够了，开始逃学。跟奶奶说我们上学去了，但其实没走。奶奶以为我们上学去了，很高兴就锁上大门去和其他老太太织布、做鞋去了。

不久，学校来人问奶奶说你家的两个孩子怎么不上学，奶奶说去了，走时还打招呼了呢，老师说也没到学校，大家就开始找孩子，其他地方都没找到，奶奶肯定的说，可能就在家里。

我和哥哥正在大西屋玩，听到门响，赶紧藏起来。奶奶率众人回家一看也没有人。奶奶有了主意，她说：“我买了好吃的，这俩孩子也不知道哪里去了，快叫你们的孩子分着吃了吧。”听说有好吃的东西，哥哥就从墙橱子里爬出来了，我也从地粮囤里跑出来了，说着“我吃，我吃”惹得大家哄堂大笑。大人们真没想到我们藏在家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