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吴愈薪的父亲吴丞义对外声称挖防空洞,用来躲飞机,街上的领导才不反对,父子两人就这样开挖了,愈薪挖,吴丞义挑和填,防空洞挖了三米深,一米宽,一米五高,用这些土把屋地填高了二十公分,天连下了几天雨,愈薪仍点着煤油灯在洞里挖土,早餐煮好了,吴丞义歇下来,叫愈薪出来吃饭,当洗完手,端上碗不到十分钟,防空洞垮塌了,煤油灯和小锄头还埋在里面,吴丞义叹口气说:“真是好危险!”吴愈薪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句:“嗯,我九死一生逃过一难。”吴丞义白了一眼,苦笑一下,眼圈也湿了。随后吴丞义经人介绍认识了一个做棺材的农村老板,吴丞义是木工,工价说好每天一块钱,口头说定先做一个月,先借支十五块,余下做满时给足。可是做满时,仅补了十块钱,说暂时没有钱。</p><p> 好不容易熬到六八年七月,中央下达了“七,三布告”,明荔停止了武斗,吴丞义回单位上班,那五块钱老板不愿给,吴丞义很无奈也算了。吴丞义上班后重新分配到明荔汽车队工作,这是个新的工作环境,吴丞义是党员,首先面临的是整党运动,吴丞义被扣上贪生怕死,回避阶级斗争的帽子,意欲清理出党,吴丞义据理力争的说:“毛主席教导我们:在工人阶级内部,没有根本的利害冲突。在无产阶级专政下的工人阶级内部,更没有理由一定要分裂成势不两立的两大派组织。我两派没有参加,我没有错。”经过一番争论。党籍保住了,更戏剧性的是,明荔矿务局要成立革命委员会。简称革委会,革委会开始的成员名单全由明荔矿务局所属的十五个厂矿长组成。全是昭山派的人。报到上级革委会则通不过。上级的革委会给个精神说:革委会就是两派大联合,不仅有昭山派,必须要有岭岗山派,同时还要有原来的局里老革命,老领导,也要有无派性的工人代表结合到领导班子来。汽车队是明荔矿务局的直属百人单位,就给了一个无派性的代表名额指标。吴丞义也稀里糊涂的进了明荔局革委会领导班子。明荔矿务局那是个两万多职工,行政上属于地级单位的大局啊。不过比起王洪文稀里糊涂进中央政治局就不算稀奇了。其实后面补进去的老领导,老革命,岭岗山派代表和无派性代表也只是一个花瓶而己,权力都在昭山派八人手上,哪有你这些人说话的份儿。吴丞义的一个远房亲人是岭岗山派的小头目,昭山派要在革委会成立前夕处死这个人,吴丞义说尽好话也无法改变昭山派八票的处死决定。眼睁睁地看着远房亲人被民兵押赴刑场。也被亲人们误解为见死不救,大义灭亲。也许因有这层社会关系吧,吴丞义被排斥分管教育,作为首批工宣队副队长率队进住明荔矿区中学,还不至一次性撸到底。算是昭山派给了吴丞义一个面子。愈薪到明荔父亲身边度过一个暑假期,愈薪是很想来明荔在父亲管辖的学校里读书,可以离开禄杨小学,离开那帮同学,但吴丞义不同意,也许吴丞义心有苦衷。开学了,吴愈薪又无奈地回禄杨过着囚徒般的学生生活,默默地,习惯地承受着打击和歧视。吴丞义七0年离开学校,也不再是局革委会成员。回到汽车队工作不久下半年就病倒了,胃癌,要到荔林做手术,愈薪母亲要去护理,弟弟愈荭三岁在禄川幼儿园,每个星期六愈薪去背弟弟回家,星期一早上送回去,十二岁的愈薪,买菜做饭洗衣服。妈妈每个月给十二块伙食费。半年后吴丞义回明荔医院,继续治疗。愈荭也被妈妈接去了明荔,这时愈薪是毕业班了,没有高年级的来欺负,学校为了毕业班多点升学率,提出一帮一结对子,也就是一个学习好的帮一个学习差的,愈薪帮一个全班倒数第五的女同学,调了座位,使两人同桌,开始女同学把做不了的题直接推过来,让愈薪帮她做完,吴愈薪却象老师一样认真地向她讲题,使她理解。这次段考,这个女同学从倒数第五变成了前十名,这次老师鼓掌表扬了愈薪,很多同学也鼓了掌,从未得到过的掌声使小愈薪鼻子一下就酸了,眼泪像断线的珍珠滚落下来。</p><p> 就要毕业了,大家都重视这次升学考试,很多同学从教室考完出来都来问愈薪的答案,因为在他们看来,他们的答案只要和愈薪的答案对得上就肯定错不了.这天段考愈薪解题特快,不用一节课就答完了所有的题,刚想捡查,老师就走到身边问:“做完了?你爸病危,有人来接你去明荔。”老师收了卷。愈薪走到教室门口,吴丞义的好友吕采购正在那里等着,吴愈薪衣服也没有换就坐上明荔煤矿的车到了明荔医院。愈薪半年没有见过父亲,看着父亲瘦骨如柴,腹部还插着管子,"哇”的大哭起来,哭声把吴丞义吵醒,吴丞义问:"儿子,现在还有人欺负你吗?现在学习整样?”愈薪说:“语文,段考一百分,算术刚刚做完,还没捡查,吕伯伯就接我来了。可能也有一百分的。现在没有大同学欺负了。”吴丞义对愈薪身边的妈妈,伯伯和伯娘说:“看来我们这几个娃,也只有愈薪能读大学。以后我走了,你们把房子卖了也要供他读书啊。”小愈薪知道走是死的意思。眼泪哗哗的流,说:“爸你会好的。”吴丞义微微笑了一下,说:“我不走,我会好的,你要安心读书,考上大学,一定要当工程师。”愈薪点头说:“爸,我会的,我一定向小黄阿姨一样,当汽车工程师。”吴丞义很高兴说:“我想抽口烟。”愈薪母亲把一包“飞马”牌香烟和火柴递给愈薪,说:“给你爸点燃。”愈薪半跪在父亲床前,给父亲点着,吳丞义吸着呛了一下,这时医生进来,帮拍了拍背说:“没事了,你今天精神还蛮好。”愈薪母亲跟着医生出去问了些话回来。吴丞义说:“你们都不要信医生的,我没事,儿子读书要紧,考试了,不要缺课。让孩子回去读书。”第二天吴丞义精神很好。第三天吕采购把愈薪送回禄杨。回到禄扬是紧张的复习,准备毕业考试,七月五日吴愈薪睡到第二天七点多才起床,上课缺了早操,老师班长都不责备他,上课铃响后,考算术,愈薪二十分钟考完交卷,老师说:“检查了没有?”愈薪说:“检查三遍了。”老师说:“这是毕业考,不要马虎!”老师浏览一遍,有点满意的收了,七月六日考科学常识,也是二十分钟交卷,七月七日考语文,用了三十分钟。这几天考试,愈薪考试特别顺,自己都觉得很奇怪。七月八日上课己经没有什么内容了。下午一点钟,老师走到愈薪座位说!“你爸爸去世了,他们来接你了。”又是吕采购来接,吕采购说:“你爸己经逝世三天了,今天是三朝。他要我们在你考试期间不告诉你。“竹器厂厂长也派人给吴丞义做了一个花圈,让愈薪带去明荔坟场。现在才十三岁的愈薪面对一堆黄土和木碑,心里只是空空而已,根本不会预料今后的很难,在母亲的敦促下,跪拜和焚香。口里只知道反复的向木牌表决心说:“爸爸,我一定为你争气,我要读好书,大了我要当汽车工程师!”</p><p> 两天后,明荔车队派专车送吴愈薪一家回禄杨。回来的第三天在学校礼堂开毕业庆典,贫管组长和校长相继发了言,学生代表也发了言,仍后回各自的教室,教室里班主任说:"明天大家都穿一套漂亮的衣服来照毕业照,和领毕业证,这次大家考得很好有四十一个同学升学读初中。八个没有升学资格,这八人中有四人可以继续留级,而另外四人因为年纪偏大和其它原因而不能继续学习了,这两个超龄同学是:邹秀英和林英婉,超龄是发结业证。而另两个同学因为考试各科不及格就算肆业了。没有证,只发最后一份家庭报告书。这两个同学是吴愈薪和冯禄文。″吴愈薪懵了,怎么会各科不及格呢?接着班主任把家庭报告书送到每人的手上,吴愈薪这张报告书这次与往时不同,在每科分数拦的蓝色实际分数下方都用红墨写个负四十一分,也就是每科都是五十九分以下,政治科目是考得一百分的,这科负六十五分,只算三十五分。仍后在总分栏填上三百三十分,不及格,并加盖贫管组的公章,小愈薪留泪,愤恨,但没有哭。因为几年受歧视也习惯了,愈薪看着被帮助过的女同学投来同情的目光,很想去贫管组说理,因为当年禄川县十个失足少年里面有一个做了好事,第二年就被县里广播宣传他改好了,愈薪也做了帮助差生变成班里前十名的大好事,为什么还要扣分呢?班主任说,这是贫管会决定的。这一天正是吴丞义去世的第八天。</p><p> 徽墨王叹道:“这个贫管组也太不惜才了。”伯温曰:“这贫管组长祖上乃时迁也,昔跟杨雄,石秀上梁山捡得一官半职,宋徽宗嫌其偷鸡摸狗,掘坟盗墓。平定方腊后并未封赏其子嗣,时迁后人仍重操祖业,不学无术,妒才忌能。今又遇文革之潮,出来捡官也。盗墓者毁多少稀世珍宝,何惜一才童乎?”徽墨王借笔书之:“陋木樵夫厌,沾油诩变金。栋梁深谷隐,时误屈棺衾。”伯温曰:“几年后,贫管组撤之,其组长因有打砸抢之过而入狱多年,现仍浪荡街头也。”</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