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万里路 聊天下事（1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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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斯科·红场

从地图上看莫斯科市，形状有点儿像太阳，一环套着一环向外放射，红场，就在圆心上。

中国游客初次走进红场，总会带有点儿怀疑：“这就是红场？不大呀！”没错，红场也就700米长、130米宽，石块铺就，比北京天安门广场小得多。但它却是世界上最著名的广场，它以自身及四周建筑群的美丽壮观而闻名，它上面发生的大大小小事件，更是让人们对它肃然起敬、流连忘返。

　　莫斯科红场鸟瞰

红场夜景

　　红场初建时叫“商业广场”，那是500多年前伊凡三世下令开拓的，大部分场地用木材连廊围了起来，来自各地的商人们在此开铺设店。后来广场换过多次名称，直到17世纪下半叶才称为“红场”。在俄语里，“红色”一词又有“美丽”的意思，所以如果意译，把红场叫做“美丽广场”也颇为准确。

　　美丽的广场

　　说红场美丽，名副其实。最美一景该数红场南面的瓦西里升天大教堂。它那9个不同颜色的洋葱头教堂顶，组成了俄罗斯东正教堂最美的形象，在许多新闻媒体上都能看到它的画面。它童话般的造型，几乎成了莫斯科的标志。它是俄罗斯历史上第一位正式称为沙皇的伊凡雷帝，在16世纪为了纪念战胜喀山汗国以及莫斯科将周围各公国统一而下令修建的。据说，伊凡雷帝为了纪念8场战斗的胜利，命设计师建一座8个圆顶的教堂，但是设计师出于美观考虑，建起了环绕着主教堂又有8个高低不一小教堂的共9个圆顶的教堂。当伊凡雷帝看到建成的教堂时，一面惊叹这座精美绝伦的建筑，一面又惊讶有人竟敢违背他的旨意，疑心重重的他又问设计师能不能再造一座比这个还漂亮的教堂？诚实的设计师回答“可以”，伊凡雷帝听了却十分不安。他为了别处不再出现这样美丽的教堂，竟然残忍地下令弄瞎了设计师的双眼。

　　瓦西里升天大教堂

　　国家百货商场（固姆）。

　　红场的美丽之处，还在于能将各种各样的建筑和谐的融入广场中：曾是欧洲最大室内商场的“国家百货商场”（俄语“固姆”）、典型俄罗斯建筑风格的历史博物馆、复活门以及另两个小巧精致的教堂，都错落有致的排列在广场的东、北两边。

　　历史博物馆

　　复活门

　　红场上的喀山圣母教堂

　　人们慕名而来红场，还不仅在于它美丽，而是有那么多影响世界的名人长眠在此，能到红场来瞻仰更觉意义深长。

克里姆林宫的红墙矗立在广场西边，红墙两端高耸冲天的斯巴斯克、尼古拉塔楼，衬托着红墙形成了一面雄伟壮丽的背景，而它的前方中央，就是列宁墓。列宁墓是一个阶梯状的方形建筑，用红色花岗岩和黑色拉长石建造，一半在地下一半地上，墓顶是个平台，每当重要仪式时，列宁墓顶上就是苏俄领导人站立的观礼台。游客参观列宁墓需顺台阶而下，走进陵墓的悼念厅。大厅内光线比较暗，几束追光灯照射在安详躺在水晶棺里的列宁的脸和手上。列宁象是熟睡在那里，宽大智慧的额头已停止了思想，曾经奋力挥向前方的双手，也半握拳收放在胸前。世界各地来的人们，围绕着列宁遗体，注目瞻仰缓缓通过。

　　斯巴斯克塔楼

　　列宁墓

　　我们知道，马克思逝世后安葬在伦敦海格特公墓，恩格斯逝世后遵遗嘱火化，骨灰盒沉入海底，列宁逝世后为什么保存了遗体？又是谁提议的？这曾是学界探讨的问题。据记载，列宁本人没有对遗体留下遗嘱，而他夫人克鲁普斯卡娅和列宁的姐妹兄弟是反对保存遗体的，她们不让把列宁当作圣像，也担心遗体变成木乃伊。列宁逝世后，是斯大林首先提出保存遗体的，虽然当时苏共领导层多数人并不同意，但是为了能够长期瞻仰列宁遗容并随着防腐保存技术的解决，最终还是按斯大林的意见办了。列宁遗体的保存在国际共运史上开了先例，此后不少国家共产党领袖的遗体也做了防腐处理，长期保存，如保加利亚的季米特洛夫，越南的胡志明，朝鲜的金日成、金正日，中国的毛泽东。而苏联解体后，叶利钦几次想把列宁的遗体移出红场安葬别处，都因遭到众人特别是苏共党员的激烈反对而作罢。据说当时为了防备叶利钦派人趁夜晚将列宁从陵墓中迁出来，原苏共部分党员还在红场对面的“固姆”商厦租下房间，日夜看护着列宁墓。

　　列宁遗体

　　步出列宁墓，就来到了紧邻克里姆林宫墙下的苏联领导人墓地。这里矗立了12座刻有雕像的墓碑，包括斯大林、勃列日涅夫、安德罗波夫、契尔年科、捷尔任斯基、斯维尔德洛夫、伏龙芝、加里宁、日丹诺夫、苏斯洛夫等人。在已故的苏联最高领导人中，只有赫鲁晓夫因为是被苏共中央主席团罢免而下台的，逝世后就没有安葬在这里，而是降格葬到莫斯科新圣女公墓。斯大林的遗体，也有一段先保存在水晶棺、后被移出下葬的经历。斯大林是苏联历史上执政时间最长又备受争议的领袖人物，1953年3月去世后，苏共中央决定将其遗体也安葬在列宁墓中，当时陵墓的名称也改叫“列宁斯大林墓”了，但随着苏共20大对斯大林的否定和批判，也是经苏共中央决定，在1961年10月底一个深夜，又将斯大林遗体移出了列宁墓，火化后掩埋在克里姆林宫墙脚下。新墓上起初只是一块白色大理石墓碑，写着斯大林的姓名和生卒年月，几年后才在墓上安放了一座半身雕像。

　　苏联领导人墓地。

上图右为斯大林墓。

　　沿着克里姆林宫墙继续前行，能看到红墙上嵌着一块块刻有姓名和生卒年份的名人墓牌，示意在后面墙体里安放着这位名人的骨灰。这里面有我们熟悉的苏联英雄朱可夫元帅、列宁的夫人克鲁普斯卡娅、文学家高尔基、苏联“原子弹之父”库尔恰托夫、第一位进入太空的宇航员加加林、首席火箭工程师科罗廖夫、报道十月革命的《震撼世界的十日》一书的美国作家约翰·里德，以及其他苏联名人。

　　克林姆林宫墙上的名人墓牌

　　在红场西北边，还有一处被络绎不绝的人群瞻仰的无名烈士墓。墓体是深红色的大理石，上面的铜雕是一具士兵的钢盔放置在平放的战旗上，墓前方有一个凸起的五星状火炬，那上面熊熊燃烧的长明火，无论白昼黑夜雨雪风霜都长明不熄。无名烈士墓的下面埋葬了一位无名士兵的骨灰，这名士兵是在莫斯科郊外克留科沃村的战斗中牺牲的，1966年将他的遗骸迁至此地，代表着所有在保卫祖国的战斗中牺牲的英雄烈士。在墓前刻着一行字令所有来过的人都难以忘怀：“你的名字无人知晓，你的功绩与世长存！”无名烈士墓两侧站着威武挺拔、被誉为“俄罗斯第一哨”的守陵士兵。哨兵每小时换一次岗，游客都愿意在整点时围观换岗仪式，此时俄罗斯哨兵夸张的俄式正步，常常为游客所津津乐道。在烈士墓西侧还排列着12座长方体花岗岩，逐一镌刻着卫国战争中12座英雄城市的名字，下面存放着从这些城市采集来的泥土。俄罗斯人特别崇敬那些为国捐躯的先烈，无论平日还是节日，无名烈士墓前总是簇拥着瞻仰的人群，特别是新人结婚，都要来无名烈士墓献花留影。

　　无名烈士墓

　　俄罗斯第一哨的换岗仪式

　　除了列宁墓、苏联领导及名人墓、无名烈士墓以外，红场上还有俄罗斯古代的英雄雕像。比如在瓦西里升天大教堂前有一座高大的双人雕塑，他们是民族英雄米宁和波扎尔斯基，是他们在1611年至1612 年率领俄罗斯民兵队伍打败了波兰侵略军，解放了莫斯科。

民族英雄米宁和波扎尔斯基雕像

　　看着红场上这些由鲜活凝结为永恒的形象，总是令人景仰，思绪万千。俄罗斯真的是个战斗民族，在红场上处处都能体会到这个民族的英雄气概，而这种“英雄气”最让人津津乐道的还是“红场阅兵”。

　　红场阅兵有过无数次，最著名的是在1941年11月7日。那年11月初，法西斯德国兵临莫斯科城下，苏联政府一些机关已迁往萨马拉市，莫斯科危在旦夕。希特勒甚至宣称11月7日要在莫斯科红场检阅德军，为此还专门给前线将领订制了受阅礼服。而苏联红军在最高统帅斯大林的领导下，浴血奋战，将德军阻击于莫斯科以西一线。为了振奋军心，坚定必胜信念，斯大林等苏联高层决定照例在11月7日举行十月革命节阅兵式。阅兵准备工作在严格保密的情况下开展起来，苏联红军特别加强了莫斯科防空，调增了高射炮和飞机数量。有情报表明德军计划在11月7日对莫斯科实施大规模空袭，于是苏联空军从11月5日起，先敌轰炸了德军前线的28个机场，击毁上百架德军飞机。11月6日，苏联人民在莫斯科地铁马雅科夫斯基站隆重举行了纪念伟大十月社会主义革命24周年庆祝大会，斯大林在大会上的演说通过无线电波传到了整个苏联上空。11月7日，一场大雪将莫斯科染得一片雪白。为了防备德军空袭，阅兵式提前两小时于8点开始，以至于有些记者都未能及时赶到。受阅部队分别从不同方向开往红场，炮兵、坦克兵等重装部队，在行进中编组成阅兵方队；阅兵部队一律荷枪实弹，随时准备投入战斗。白雪飘落在士兵们的帽子上大衣上、覆盖了大炮、坦克和战车，一切都更加肃穆庄严。西线指挥员布琼尼元帅乘车检阅了部队；斯大林站在列宁墓顶检阅台上发表了鼓舞人心的演说；在场的红军将士群情激昂士气高涨，通过检阅台后直接开赴前线，用鲜血和生命保卫莫斯科、保卫祖国苏联。当希特勒从广播中听到红场阅兵的消息时，难以置信大发雷霆，但等到德军再组织起空袭时，已经没有用了。苏联通过这次阅兵，军心民心得到极大鼓舞，终于粉碎了德军的进攻，取得了莫斯科保卫战的胜利，而此役标志着希特勒闪电战的彻底破产，是德军在二战中的第一次大失败。红场阅兵成为了世界战争史上的一个奇迹，一个苏联军民创造的“冬天的神话”。

　　1941年11月7日红场阅兵

　　三年多以后的1945年5月9日，苏联卫国战争取得了全面胜利，6月，红场上又举行了庆祝胜利的大阅兵。当红军士兵拖着缴获的200面纳粹德国军旗，扔到列宁墓脚下时，整个苏联都流下了胜利喜悦的泪水。

　　苏联卫国战争胜利后的红场阅兵

　　二战之后，苏俄在红场上举行过无数次阅兵，特别是上世纪70年代以来，红场阅兵几乎年年搞。现在每年一般在5月9日和11月7日要阅兵，5月9日是为纪念卫国战争胜利，而11月7日则是纪念1941年11月7日的红场阅兵。

　　近几年的红场阅兵，一直吸引着世界的眼球，除了展示俄军的英姿以外，还成为俄罗斯新式武器装备亮相的重要窗口。比如去年红场阅兵式上，展出了26种型号的陆上装备，其中超过80%的武器装备都曾实战使用过，彰显出一个非常明确的信号：普京总统提出的为期十年的装备发展计划已在稳步实现；这些年俄罗斯通过实战，已极大提振了部队的作战能力。俄罗斯借红场上盛大的阅兵式，打出一手令世人瞩目的的军事牌、政治牌和外交牌，张张好牌都透出满满的英雄气概和胜利信念。

　　说红场上的英雄气概，还有一座雕像必须要看，就是在红场北边历史博物馆前的朱可夫元帅雕像。它是1995年为纪念战胜德国法西斯50周年而建的：朱可夫骑在马上，神情坚定英气逼人，坐骑踏着纳粹党党徽和德国法西斯的旗杆，象征着苏联红军的胜利。难得一见的是，这座雕塑是比照历史照片制作的。照片上朱可夫骑马通过广场，而那匹马竟然也前腿绷直，踢出了战马的正步。元帅和战马都是那么从容坚定势不可挡，那一股英雄气令人叫绝！

　　朱可夫雕像

　　朱可夫雕像依据的历史照片

　　红场上也不都是庄严肃穆，还有很多的轻松浪漫、幽默诙谐。

　　浪漫的红场

　　我推荐游客在夜晚时分到红场上去散散步。无论天色多晚，红场上总是有人在那里慢慢踱步、轻声交谈、嬉笑留影。此时放眼广场四周，克里姆林宫红墙更显深厚，斯巴斯克塔楼上红星闪烁，景观灯勾勒出建筑物漂亮的轮廓……夜景更加迷人。此时若约三两好友，漫步在古朴的石板广场，能不轻松浪漫？当然，你也会想象出早年那些追求心中理想的中国学生，仰望着克林姆林宫的红星，在红场上抒发救国情怀的依稀身影。

　　夜晚在红场上的游人

　　红场上的文艺活动也是非常精彩的。2013年我在红场参加了一次俄罗斯国际军乐节开幕式。傍晚时分，从世界十余个国家军队来的军乐队，汇集到红场上，在静止和行进队列的同时，演奏出各种悦耳的军乐，还有的乐队以手中枪械等作为道具，表演了各种或整齐划一或灵巧有趣的团体操。而来自中国少林寺的武僧们给现场观众带来了精湛的少林拳法，他们过硬的功夫和禅武合一的气质让人赞不绝口，特别是在凸凹不平的石块地上，少林小子们直挺挺的倒下，又鲤鱼打挺跳将起来，招招绝技眼花缭乱，个个硬功令人钦佩，全场观众在列宁墓两旁的观礼台上，欢呼喝彩响成一片，红场已成为悦动欢乐的海洋。

　　2013年莫斯科国际军乐节

　　红场上还有一些模仿秀，可以让游客体会一把“穿越”。一些长相与名人相似的人，稍加化妆再穿上人们熟悉的经典服装，模仿苏俄历史上的沙皇尼古拉二世、列宁、斯大林、勃列日涅夫、戈尔巴乔夫，甚至普京，在红场上招揽顾客、合影留念。当然，这些人形虽似神却差得很远，当他们累了也揣手靠墙、席地而坐甚至躺卧，遇到场地或生意之争甚至拳脚相加，全然没有名人的气度，不过就是搞笑而已。

　　列宁在和尼古拉二世沙皇交谈

　　斯大林与勃列日涅夫合影

　　普京有点累了。

　　要说红场上的搞笑或者说令人啼笑皆非的事，还要数“红场飞机事件”堪为极致。1987年5月28日，西德爱好飞行的青年鲁斯特，驾驶一架小型飞机从芬兰赫尔辛基起飞，居然飞越苏联国境一直飞到莫斯科却没有被发现，最后竟在红场上降落了。鲁斯特飞进苏联领空时，已给自己设定了50%的生还概率，随时准备被苏军战机或导弹击落，但意外的是他飞行途中除了曾有一架米格23战斗机跟随了一段时间又离开了，他的飞机就没有收到任何呼叫询问，更没有飞机前来阻止。直到飞临莫斯科上空，在红场上盘旋时他就想在哪儿降落好？在列宁墓前降落，但游人太多不好着陆；在克林姆林宫围墙里降落，自己的壮举就会少了一些围观者。他最终选择在瓦西里升天大教堂旁的“瓦西里斜坡”上降落。当鲁斯特从机舱出来后，红场上的游客都惊呆了，他们诧异鲁斯特怎么能成功地穿越了苏联严密至极的空防线，又飞行了近千公里，却没有被苏军雷达和防空部队发现？

　　莫斯科警方随即逮捕了鲁斯特，他被苏联以非法进入苏联国境、违反国际飞行规则和流氓罪判处有期徒刑4年。世人皆知，苏联与西方连接的空域是严加防范的，苏联为保卫领空部署了上千架飞机、上万枚防空导弹、数千台雷达和侦察传感设备，但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竟然还让一个西德的小青年驾机飞到莫斯科来。“红场飞机事件”震动了苏联和全世界，让苏联蒙羞。苏联国防部长索科洛夫元帅因此被解职，国土防空军司令科尔杜诺夫主帅“被退休”，还有300多名军官被撤换。时至今日，这件事仍令人啼笑皆非，匪夷所思。

红场发生的故事太多了，有的令人热血奔涌心潮澎湃，有的令人唏嘘不已潸然泪下，而最让人感慨万千的，莫过于1991年12月25日那一幕：在那个西方欢乐的圣诞之夜，在克里姆林宫楼顶飘扬了74年的印有镰刀锤子的红旗，在夜色和飞雪中缓缓降下，升起了俄罗斯联邦的三色旗。次日，人类历史上第一个社会主义国家、一个超级大国——苏联，不复存在了。

　　克里姆林宫的红星和（远方）俄罗斯三色旗

　　28年前苏联没有了，但是红场依然存在，它就是一个浓缩俄罗斯重大事件的舞台，它上演了一出出惊心动魄的活剧，见证了一桩桩天翻地覆的历史，它还将继续见证俄罗斯的今天和将来。

图·文/快乐分享（部分图片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