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生命中的妙人之“祝小强”

郭姐姐

作为一个自诩用文字记录生活的人，我常常感到羞愧。因为我的生命中有那么多活色生香的美丽女人，我却从来都不敢去触碰，我怕自己拙劣的文字损伤了她们原有的光华。但是，她们如此鲜活、如此向上，如此生于平凡而高于平凡；她们可能并没有获得世俗意义上的成功，但却都是凌驾于生活之上的强者，这使我每每都有书写的冲动，拿起手中这支沉重的笔。

在这个世界上，值得抒写的永远都不只是站在金字塔顶的凤毛麟角，还有跌落尘埃，却永不言弃的芸芸众生。让我做一回勇敢的书写者，记录她们的红尘烟火，品味她们的诗酒年华。

这个系列，叫做“我生命中的妙人。”

　　今天第一个推出的，是妙人“祝小强”。

我一直都觉得，“祝小强”、我和俊，是流落到人间来渡劫的“仙女”。这话好像只适合在心里想想，或私下说说。如此公开来说，势必遭骂，问题不在“渡劫”，而在于“仙女”之说。

一个人说自己是仙女，那该是有多自恋、多大胆啊！

但我最大的问题，还不是“自恋”、“胆大”，是无所谓别人怎么看、怎么评价、承不承认，我心里就那么想了！何况有件事的发生，更坚定了“祝小强”是“渡劫仙女”的想法，至于我，至少那也是仙女的闺蜜吧！

那件事，发生在一个周日的下午。

那天，我与“祝小强”------那时还没开始喊她“小强”，相约到超市购物。正常她几乎是没有周末的，因为她多年代高三两个班的语文，不是在上课，就是在为上课做准备。周末也不例外。挤出时间陪我购物，实是在找机会相互见见。

“祝小强”开车带着我到商场门口，停好车，往商场里走时，突说肚子疼痛难忍。然后她停下来，直直地站了几秒钟，突然整个人像和稀了的面团一样就向下倒去了！一切只在顷刻之间，慌乱中我抱住已经完全没有知觉、面色腊黄、汗满额头的她，大声哭喊她的名字，完全不知所措。

不久，“小强”醒了，睁着美丽的大眼睛，无辜惊问道：“我怎么了，我怎么坐在地上？”

我一听，更急了：“你需要上医院，你坚持下，我来打120！”

但她阻止道：“我没事，就是觉得肚子疼，让我就这么坐一会儿就好了！”

我双手抱着她，也腾不出手来打电话，只好听她的。

过了一会儿，她大概觉得好些了，就撑起来说：“我需要上卫生间！”卫生间二楼才有，我便搀着她匆匆去找离我们最近的电梯口。然而才到电梯门边，她却再次晕倒！我双手撑住她，免得她整个人躺到地上。我求助旁边的保安道：“快帮我打120！”然而她很快又醒过来，挣扎起来按开电梯门道：“不用去医院，我上了卫生间就好了！”然后她便没事人一般，随我一起坐电梯、找卫生间。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我们找到一个椅子坐下，我再次要送她去医院，她却坚持说不需要。她说肚子已经不太疼，这两天本就有些肠胃炎；家里有药，如果要检查，就等下周学生会考时申请不监考，再去彻查；她还有四节晚自习要上，周末的晚自习是根本调不掉的……

彼时她的言行，似乎刚才两次晕倒的完全不是她，而是别不相干的人。无奈之下，我只好叫来另一个闺蜜俊，以防她再晕倒，好有个照应。

最后的结果是，她坐了会儿，喝了点热水，按计划买了东西，还坚持开车将我和俊一一送回家！

回家的路上，看着刚刚还两度晕倒的她镇定地驾着车；想着一个多小时之后，她还要上四节晚自习，我说，我决定以后不再叫你“阿蕾”，我要叫你“小强”了，“祝小强”！

“我早就是小强了！”她的笑声从驾驶座传过来，有自嘲，也有无奈。

其实，“小强”这名字，用于称呼她，实在有点违和。此前我每想起她，便会想起《诗经》里的我所能记得的形容美女的词句：所谓“手如柔夷，肤如凝脂”的“窈窕淑女”；所谓“洵美且异”、“巧笑倩兮”的“在水伊人”都可以是她的写照。而今刚入不惑之门，沉静大气、端庄优雅，也都是符合她的字眼。

认识“祝小强”时，我们都还是青涩简单、以梦为马的红粉女郎。那时她便像是一个仙女：娇羞、柔弱，从不大声说话，仿佛声音大一点就会惊扰了他人；她有如大蒲扇一般忽闪忽闪地睫毛，喜欢用玫瑰红的唇膏，举手投足都温柔可爱。我常常忍不住去抱她，还抢走了她的“初吻”。

年华似水、岁月神偷。仿佛一夜之间，我的“仙女小强”已为人妇、为人母；已由不愠不火的娇憨女郎变为雷厉风行、无所不能的生活强人。

其实，我一直觉得，同为“渡劫仙女”，她该是我保护的对象，却常常坚强到令我叹服。她过着寻常日子，却固守着内心的淡然和自我，胸怀千秋而心如止水。在单位被称为“于丹”的她，原本应该被呵护，被养之温室、蔽之风雨、怡之清风。然而生活并没有怜香惜玉，因为先生在外地发展，她硬是为自己和二个孩子支撑着一片明朗的天空。孩子一个正读高中，一个刚上小学；大的面临学业关键时期，小的又是培养习惯的紧要关头。她需要关注每个孩子的成长细节、照顾他们一日三餐、包揽所有家务；工作上，偏又不落他人，成绩斐然。

她模式化的日常如机器一般有条不紊地转动，不容她个人出现任何差错。然而不惑之年，哪里还有如此健壮的身体，不过是凭着精神毅力支撑着肉体的躯壳，仿佛被日渐掏空的山体。

我常想，一个女人该有多强大，才能同时应付得了生活的一地鸡毛，还要做好一个母亲、一个优秀的职场白领。是母亲的角色让她强大，是女人的尊严让她坚韧。

我的“祝小强”，真的名副其实！

说说我和小强吧。

如果说，有一个男人值得我去爱，而我在那个男人和“祝小强”之间只能选择一个人，我想我一定选“祝小强”；如果说，这世间有一些女人值得我与世界为敌，值得我去为她拼命，我想一定有“祝小强”！我懂得她的一切。她的疲惫，她的宽慰；她的忧愁，她的幸福；她的努力，她的脆弱。三十多年来，我们在彼此的岁月里相伴成长，见证着彼此最美或最颓废的时候，我们喜爱每一段人生里彼此的模样。人生不惑，我们早已褪去所有的羽毛，率性而活、任性自我。因为，最爱的人懂得就好。

曾有一个夏日，她第N次做了可口的小菜邀我去品她亲手酿造的青梅酒。

青梅煮酒，亲爱相伴，难得的夏日悠闲拉长了时间的身影。两只晶莹剔透的高脚杯，盛满琥珀般亮泽的琼液，嗅之清香扑鼻、碰撞琳琅清越。从午间十二点到下午近三点，两个彼此透明的女人，觥筹交错，谈笑宴宴，菜凉了又热、热了又凉，我们的话题还在滚滚发烫。直到酒精发威，我们才发现，平日应酬时极力推脱的彼此，都已豪饮过量，每人喝有七两之多！笑容已经不能把控，泪水也已不由自主。我们哭哭笑笑，吃着喝着，终于一个滑落桌底，一个醉倒沙发，痛痛快快做了回“酒鬼”。

那天的场景，似乎是我们一生相伴的浓缩。那样的比心长谈，那样的纵情醉倒，那样回味悠长的经历，有一次便终身难忘。

最后我想说，亲爱的“祝小强”，我愿拥住你时，还是娇憨结实的模样，就像一团暖和的春日阳光；我愿你岁月静好，余生都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有明月照拂，有清风相伴，有永不凋谢的旧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