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这样走来：求学

老沛

　　随着三年大饥荒的结束，中国生育率井喷式的上升，再加上“文化大革命”的耽误（67年到69年三年不招生），我们小学毕业后，中学根本接纳不了那么多生源，因此共和国的历史上又出现了一个崭新的名词：附设初中班，即在较大的村一级小学校里办初中班。所以老沛上中学的前两年，还是在自己原来的小学里度过的。

初中毕业后，这么多的生源要上高中肯定拥挤。无奈之下，古田县杉洋中学1977年秋季高中部招生的时候，破天荒的进行了入学统一考试，实行择优录取，以控制招生规模。利洋小学附设初中班毕业生22名，杉洋中学给了16名上高中的名额。老沛很争气考了第四名，成绩公布后，真的有点洋洋得意。

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到了77年8月底，考试成绩较好的16位同学都收到了入学通知书，却没有老沛的份。通过打听，这事是由原驻村乡干部（姓阮的邹洋人）、村书记和小学校长三个人定的。不让我上学的真正原因，是因为怀疑我父亲（文盲，村护林员）是“四人帮”派别的人，想通过取消我的入学资格来教训一下我们。我真想不通，村里一个文盲，从来也没当过什么书记、村长，怎么会是“四人帮”呢？即使是中国最底层的“四人帮”，你也没必要跟人家无辜的孩子过不去啊！你怎么忍心就这样去扼杀一个少年的未来？老沛越想越气，加上这脾气从小就没好过，当天就赤膊上阵找到村书记，逼他通宵论理，欲行“先兵后礼”。当时的情景真可谓是大闹天宫，并惊动了杉洋公社党委书记黄诗富过问此事。

　　即使你理由再大，不管你怎样据理力争，在当时的背景下所有的抗争都是无效的。因此，16岁的老沛就这样活生生地被剥夺了升学的机会。到了9月1日，看到同学们兴高采烈地到杉洋中学报到，倔强的老沛连杀人的心都有了！

不服！来硬的不行我就来软的，老沛决心走曲线救国的道路。从9月2日开始，我就不停的找杉洋中学的校长，死皮赖脸地天天到杉洋中学走廊里去静坐，以示抗争！好在当年杉洋中学余光视校长是一个非常善良而且特别有爱心的人，对我的处境深表同情，当李巧珍和李美丽（在该校念高二）两位堂姐第三次带我到他办公室时，终于答应私下给我开张转学证，让我自己到其他中学去想办法。当我拿着《转学证》走出杉洋中学的校门时，情不自禁地泪流满面。

　　拿到《转学证》，又托了些间接关系，老沛终于踏进了古田三中的校门。可是祸不单行，当我到高一（3）班报名时，却被班主任张宝清老师断然拒绝，原因是我初中毕业成绩单的评语中，有句“爱打拳架”的缺点。我只好马上返回教导主任办公室求助，但得到的答复更是晴天霹雳：班主任不接收我们教务处一点办法都没有，只能退回杉洋中学。但我这是私下开的没有学籍的转学证，是张单程票，没有退路啊！此时此刻，老沛内心里除了绝望还是绝望。

面对绝望，老沛依然不服！听说二姐奶妈的大孩子在大甲学校当个小领导，我就把目标转向大甲中学。古田三中到大甲的路程将近20公里，单程要走4个小时，在此后的一个月时间里，为了入学，一个无助的少年在其间往返了五趟，累计步行了将近200公里，按道理应该会感动上帝了。但是，面对老沛和二姐奶妈的再三恳求，依然感动不了这个小领导（也许是官太小，没有权力接收我），老沛近一个月时间的努力，又付之东流。

秋季开学已经将近两个月时间了，老沛的入学难题仍然看不到一线的希望。终于有一天，当老沛一个人在古田三中操场上无奈的仰天长叹的时候，一个好心人走过来提醒我：古田三中是个大校，接收你一个人根本不是问题，现在的矛盾在于，哪个班主任接收你，就等于直接涮了张宝清老师的脸。在这样情形下，你只能去找高一（4）班陈济纬老师才有希望，因为他是三中的一大“怪”，连校长开会他都敢裹着毛毯去参加。听完好心人的提醒，我茅塞顿开，立即跑到芝南供销社买了两包“红梅牌”香烟，等到晚上直接去找堂姨夫连天斌老师，我知道他跟陈济纬老师都是福州人，而且交情不浅。果然，连老师一出面，我第二天就坐进了古田三中高一（4）班的大教室。正因为以上这么多好心人的帮忙，才有了老沛绝路逢生的机会。在这里必须再一次对余光视校长、陈济纬老师、连天斌老师和李巧珍、李美丽两位堂姐的鼎力相助，表示深深的谢意！老沛将终身祈愿他们：好人一生平安！

最后还必须备注一下：一，在这艰难的两个多月时间里，老沛始终一个人天马行空，独打独斗，独来独往，我的父母和五个兄弟姐妹都无力相伴。其间由于钱的原因，老沛不但时常在异乡忍饥挨饿，而且还在芝南街屋沿下的稻草堆里，度过一个雷雨交加的无眠之夜。二，老沛艰难进入古田三中后，居然发现因“四人帮”帮派斗争原因受冤入狱的古田县革委会常委、鹤塘镇党委副书记、西洋村党支部书记余养辉；鹤塘镇党委书记魏赠进；古田县委组织部主办余养望等子女，无一受其父亲影响，都顺利入学古田三中。他们不但成了老沛的同窗，而且后来都成了莫逆之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