勇敢的老兵

<p><b> 約翰和蘇姗住在帕克的一所农庄里。在帕克还没有开发前,这里荒无人烟。他们养了几匹馬,馬場就在小路边一片长满野草的开阔地里,四周围着围栏。在地的洼处,下雨时会积水,马就在那片地里吃草喝水。</b></p><p><b> 從小路上转一个弯,就是他们的农庄,碎石铺的车道,約翰的卡车常常停在门前。</b></p><p><b> </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就住在離他們不遠的地方,所以喜歡去他們家的那條小路上散步。春夏秋冬,常常看見約䎐在馬槽前喂馬,蘇姍陪伴在側。或者看他們在干一些農活,種菜、種花什麼的。他們總是一前一后,形影不離。有時候他們坐在屋前的Porch上喝茶。</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每次遇見,我們都會打招呼,簡單地問候幾句。他們也不會介意我停下来,站在他們的牧場邊,用手机拍他们的马在夕阳裡的英姿。慢慢地,我們熟悉起來,蘇姍說,如果沒有看見我,她就會惦記我,猜想我一定是出差了。</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約䎐和蘇姗都已經退休了。他們過著安靜舒適的牧場生活。我每次經過他們的家,都會情不自禁地憧景有一天也能夠像他們一樣:和自己相愛的人過這樣平凡的生活。</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有一天,我又去散步,只見蘇姍一個人在路口張望,看見我,她神情緊張地告訴我,他們的一只馬病了,約䎐從早晨就帶馬去看獸醫,她有些焦急和不安,晚餐早已做好,可是約䎐還沒回來!我不再繼續往前走,停下陪她聊天,借此安慰她。</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她焦慮的話題是圍繞約䎐的。在這次談話裡我才得知原來約䎐年輕時在軍隊服役,退役后去上了醫學院,在政府的醫院里做了一辈子手術醫生直到退休。蘇姗做護士,他們在同一個醫院工作。</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萬萬想不到,他們住著简朴的農庄,過著牧馬人的生活,之前竟是醫生。我一向對專業人士怀有敬意,因為我覺得他們是社會精英。</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知道蘇姍的心情有一些慌张, 就陪著她在路邊说话,直到太陽快要完全落山的時候,看見約䎐的卡車拐進了小路,蘇姗和我都放下心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約䎐下車就向我道謝,謝謝我陪著蘇姗,他說:蘇姍不習慣一個人在家,我們總是在一起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心裡又是一陣羨慕,從約䎐的話裡,我體會到他們相伴的意義。</b></p><p><b> </b></p><p><b> </b></p><p><b> </b></p><p><b> </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可是,這樣平靜美好的生活突然間被一種叫新冠肺炎的流行病打破了!美國所有的州都開始傳染,并且有大量的患者死亡。全國封城,所有的餐廳,娛樂,公共場所全部關閉。公司員工全部在家工作。這在美國是史無前例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恰巧是在封城的前一天去蘇珊家的小路散步的,我們遠遠地打了招呼,大家都非常謹慎。我更是快步如飛,形勢讓每一個人都下意識地彼此保持著距離。我知道他們跟我的心情一樣,除了為國家擔憂,還有哀傷,因為我們對這個傳染病束手無策!</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這正是初春多雨的日子,加上封城,我不能再出去散步了,只好在院子裡種花弄草,心情卻是焦急的。每天看總統在電視裡講話,向全國人民匯報疫情,并告訴民眾政府用什麼方法來幫助失業的人和染病的人。四面八方負面的消息不斷傳來。最嚴重的城市紐約不斷地向政府請求幫助:病床不夠!呼吸機不夠!醫院不夠!手套不夠!口罩不夠!隔離服不夠!最最不夠的是醫生!紐約州長向全國醫護人員發出請求:快來幫幫紐約吧!我們很多的人在無助地死去⋯⋯</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總統派軍艦安慰號去了紐約,把醫院裡所有的與新冠肺炎無關的病人轉移了出去,把醫院騰了出來。</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全國退休的醫護人員有8萬人報名去紐約,最大的年齢80歲。他們在去之前,簽署宣言書:如果染病,不要用有限的呼吸機,不要浪費資源搶救,他們做好了獻身的准备。</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航空公司也免費承運,在這大難臨頭的時候他們不計成本。</b></p><p><b style="font-size: 20px;"> </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今年的春天就在這個時候悄悄地、陰險地來臨,它好像變得尤其張狂,在每一個不經意之處都綻放著色彩斑斕的野花,與此刻暗淡的世界格格不入。它好像又用它堅強的枯荣来嘲笑人類的脆弱。</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的心裡始終沉甸甸的,生活失去了本來應有的美好,几乎每一個人都在不知所措中提心吊膽。</b></p><p><b style="font-size: 20px;"> 這是我一周一次出去採購的日子,当我開車經過蘇姗家的牧場時,突然看見娇小的蘇姗站在路口,緊張地向外張望,就像那次約翰帶馬去看病的時候的神情一樣。我有一些擔心,即刻把車拐上小路,在距離她兩米遠的地方停下,戴上口罩下車。</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蘇姗看見我一陣激動,她停在原地,大聲地對我說:約䎐去了紐約!他去了紐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吃驚!他知道蘇姗是離不開他的!</b></p><p><b style="font-size: 20px;"> 蘇姍繼續說:他報名沒有告訴我!他悄悄地替我買了兩個月的生活用品,在臨走的前一天才告訴我!我知道他必须这样选择!苏姗的声音在阴湿的空气里显得有些悶,她没有掉眼泪。</b></p><p><b style="font-size: 20px;"> 听的人却是泪奔:苏姗,那你怎么办?!我的感动难以自控,约翰是我身边的英雄!他也许也80岁了吧?我知道,这对一个老人来说是一个坚强的决定,他安顿好老妻,踏上年迈的步伐义不容辞地去纽约,去了疫情严重的险区。</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在阴冷的微雨中颤慄,看苏姗的脸上还有一丝微笑:約䎐在家里坐立不安,他还是去了好罢。她好像是自语,然后向我挥手,转过单薄的身体慢慢地返回。</b></p><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什么也不能做,也不能来陪她、探望她,甚至连一个安慰的拥抱也不能!病毒藏在人群中威胁着我们的生命。而且,还有封城令,我们不能在室外待得太久。我望着她孤单的背影,心里说不出的难受。</b></p><p><b style="font-size: 20px;"> </b></p><p><b style="font-size: 20px;"> </b></p><p><b style="font-size: 20px;"> </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站在濕濕的小路上,拍下這張照片,蘇姗家就在左邊的馬槽後面。她一定會一天數次地站在路口盼望,每次約䎐出門的時候她都是這樣的。</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牧場上默默地怒放著成片的黃花。這個春天裡,約䎐不在,蘇姍只有與馬做伴,他們都盼望著疫情早早結束,約䎐凯旋归来。</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我們一定會沒事的,病毒一定會快快過去。太陽還會照耀著美麗的家園。我們因此會更加地珍惜生命,珍惜身邊的人。</b></p><p><b style="font-size: 20px;"> 約䎐,你一定要好好地回來,我們都等著你,我要拍一張你在牧場騎馬的英姿。</b></p><p><br></p><p><b style="font-size: 20px;">寫于四月五日深夜于達拉斯</b></p><p><br></p><p><br></p> <p><b style="font-size: 20px;"> 苏姗家的马棚</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约翰和苏姗朝夕相伴的牧场</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马儿啊,你们一定好好陪着苏姗等约䎐回来。</b></p> <p><b style="font-size: 20px;"> 苏姗家的信箱里一定会传来胜利的捷报。</b></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