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是一本读不完的书

梦华

　　又是一年清明节，又到了为逝去的亲人扫墓的日子了，2020年4月4日，庚子年清明节，国旗半垂，举国同悲。10:00开始，全国各地各族人民深切悼念抗击新冠肺炎疫情斗争牺牲烈士和逝世同胞。同时，全国人民也都在缅怀自己的先人。我不由得又怀念起逝去了22年的父亲……

　　父亲是一位中学教师，在我们县城多个乡镇担任过校长，他工作踏实、负责，为人朴实。每每谈起父亲的往事，附近乡镇的很多老一辈人都知道，他们都说父亲走得太早了，都还没有来得及看到这些子女们如今都过上了好日子。

我们家有姊妹五个，哥哥是长子，弟弟是满崽，头尾都是父亲心尖上的肉，父亲对子女是特别疼爱的。母亲是一位平凡的农村妇女，当时的生活条件很差，父亲平时除了在学校教书，周末还要回家做农活，咱家就是当时典型的“半边户口”，作为一家之主，父亲要担负的担子很多，很重。

打记事起，我就知道姊妹几个未入学前都是跟着父亲的，还依稀记得，母亲因为在家务农，儿时的我和弟弟没有人带，都是跟随着父亲，父亲一边要教书，一边要照顾我和弟弟，当时哥哥也在父亲教书的中学读书，咱家就一分为二，父亲与哥哥、我、弟弟一个家，母亲就在家里带着还在村里读小学的两个姐姐。

家里姊妹多，好几张口要吃饭，记得吃得最多的菜就是白菜、萝卜、还有腌菜，父亲看到我们有时会抱怨:“又是吃萝卜”，他便想着法子抠出一点钱在赶圩时买一些我们喜欢吃的菜改善伙食。

儿时过年时，是我们最开心的日子，家家户户都要做很多平时吃不上的零食，记忆最深的是当时的‘油炸根子’，大年三十晚上，母亲把炸好的一箩筐‘油炸根子’放在地灶边的长凳角落里，也是为年初时拜年客人准备的年货，三十晚上，母亲忙完家务就睡了。那时还没有电视机，我们姊妹几个就和父亲围坐在地灶边烤着火，聊着天，吃着刚炸好的‘根子’，好不惬意……第二天年初一，母亲起床就去准备抓零食摆盘子，却发现一箩筐的‘油炸根子’已经扫光了，惊呆了！随即便嘟哝着。父亲却笑着说:“吃光就算了，不就是给孩子们吃的吗？”

记得读小学时，每年的暑假我们姊妹几个都要帮忙“搞双抢”，摘完烤烟又要插秧，早上天不亮就起床，下午太阳还火辣辣的炙烤着大地就要下田插秧。父亲见我们抱怨累了，就到圩上买很多吃的哄我们开心，记得有一次买了一担红肖梨。

父亲总是把好吃的留给我们，他自己却特别节约，父亲喜欢抽烟，烟瘾也很大，但是为了节省开支，他总是抽卷烟，经常看到父亲拿起一片片考好的烟叶，用刀切成丝，再把烟丝用纸卷成一根根装在塑料袋里，父亲抽了一辈子的卷烟。

父亲总是把所有的心思都放在子女身上。 记得有一次，姐姐说身体不舒服，父亲就带着姐姐去县城看病，我也闹着跟着一起去了县城，看完病已经中午了，父亲问我们姐俩饿了吧，然后去了一家饭店，姐姐说要吃混沌，父亲便点了两碗混沌，我和姐姐一看到混沌端上来就馋得直流口水，当我吃到一半时才发现父亲却没有买，我说:“阿爸你怎么不吃啊？”父亲说不饿，回家再吃饭。

还有一次， 一年暑假，哥哥跟着村里几个人去外面做烟草生意，四五天没有回家，第二天就听村里一个村干部说他们的烟草被烟草公司的拦截了，还要抓人，父亲听了非常担心，哥哥没有回家那几天，父亲一直都不吃饭，几天时间就苍老了好多，母亲劝他，他说母亲心大，一点也不担心孩子，直到哥哥回来那天，父亲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家里虽然贫困，可父亲却把我们姊妹五个都抚养读了高中、中专，母亲是一个农村妇女，为我们读书操心的担子自然就落在了父亲的肩上，那时读中专要去市区里读，虽然离家不远，但那时交通不是很便利，所以，上学期间很少回家，一个学期回两三次，父亲就经常去学校看望子女，送一些衣物，炒好的菜，零花钱，临走时总是叮嘱子女们要自己照顾好自己，零花钱够不够花？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父亲劳累了一生，最终还是没有躲过被病痛的折磨……

父亲55岁时因脑溢血瘫痪了半年，后来又诊断出肺癌，生病住院那段日子，父亲每次看到母亲就会伤心落泪，一边承受着病痛的折磨，一边又放心不下母亲和我们姊妹五个，父亲生病的时候，我还在读中专，弟弟还在读初中，哥哥姐姐们虽然毕业了，但都还未成家。

后来，父亲出院在家里修养了，靠着药物治疗。那时我已经中专毕业了，弟弟刚刚上中专，两个姐姐都已经参加工作，当时是哥哥和母亲在家陪着父亲的，那是一个寒假的冬天，年底了，我们姊妹几个都回家了，经常会在父亲身边陪着他说说话，我拿着父亲的手，帮他轻轻地揉搓着，揉搓着，多希望他的病能就这样被我揉好哇。二姐刚刚参加工作两年，是护士，父亲就总是缠着二姐问自己病情还会好转吗？还会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他说:“到了冬天，红薯插到地里还会发芽吗？”说着说着就很不开心了，他还赌气到:“我活不过大年初一了勒”。看到父亲的样子，当时我心里难过极了，都说父亲是山，如今，这座大山也被压垮了……

其实，父亲是不甘心啊，他还有很多事情没有如愿啊，子女们都还未成家，父亲生前一直催促哥哥快点成家，可终究还是没有等到结果。父亲是带着遗憾走的，他走时才58岁，尚未退休啊。

　　父亲走了，就这样带着太多的遗憾走了，父亲的音容笑貌在我的脑海里既清晰又模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