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母亲的故事

肖雪妹

<p>我和母亲的故事</p><p>“树欲静而风不止,子欲养而亲不待。”有人说,父母在,尚知道自己来处,父母走了,人生只剩归途。时间飞逝,母亲在天国已有七年了,这七年不知她思念过她的女儿没有?不过女儿却时常思念着她的母亲,不知道有多少次母亲闯入女儿的梦中?形象是那样的亲切,鲜活,真实。一想起母亲,有关于她的记忆就像开闸的洪水,一发不可收拾。</p><p>那就从1997年说起吧,记得那年暑假高考完,我彻底放松了,整天不着家,到女同学家一住就是几天,也没有担心过录取结果,(现在想来,我的心真是大呀。)可母亲就没有那么淡定了,整天都唠叨,心急如焚,找各种途径去打听,看能不能有我录取结果的“蛛丝马迹”。南昌职业技术师范学院的录取通知书到的那天,母亲阔气地买来了圆盘爆竹和喜糖,笑容满面地迎接着邻居的道贺,邻居误解我考取了江西师范大学,母亲也不辩解。我想母亲应该也是分不清师大和师院的区别吧,也或许在她看来考哪里都无所谓,只要考到了就为她争光了。接下来又下了血本摆了三天酒席,还请了一场露天电影,那阵仗感觉我考取了清华北大似的。在当时农村,一个大字不识的妇人对孩子教育,尤其是女孩的教育这么重视,我觉得她确实有伟大的神力。</p><p>大学毕业那年,母亲就因子宫肌瘤需要做切除手术,我茫然无措,只知道一定要做手术却无从下手,不知道办事找熟人的思想何时植入我脑海的,反正住院这么大的事必须找找人。我绞尽脑汁的终于想到了我的一个大学老师,我曾听他说他有个同学在江西省人民医院当医生,我像落水的找到一根救命稻草似的,赶紧打电话给我的老师,或许老师都是淳朴善良的,他就在还搞不太清楚我是哪个学生的时候,果断给他当医生的同学打了电话,说了一些关照我母亲的话。我不知道是老师的嘱托起了作用?还是医者仁心?接下来办理住院,手术都比较顺利。对于农村人来说,住院治疗手续费是一笔不少的钱,当时我和爸爸去我姨妈家借钱,我承诺发了工资我来还,可姨妈说没有,这是我人生中第一次感受到人情的冷漠。在照顾母亲的时候,我想给她买点营养品,身上没钱,我想向我同学借500元,他毫不犹豫答应了,这让我又第一次感受了人情的温暖。</p><p>母亲一直很顾及我的感受,她虽然性子有些急躁,但善良体贴。</p><p>出院的母亲开始张罗我的婚姻大事了,到处帮我物色相亲对象,我也反感但没有反对,在这种情况下我认识了我现在的老公,我母亲却极力反对,原因大概有三:第一,农村人28岁不结婚肯定有毛病;第二,我们属相不对,八字不合;第三我22岁,他28岁,属老牛吃嫩草,我大学毕业,他技校毕业,属门不当户不对。而我却相中了,理由大概有三:第一,他已工作多年,成熟老练,江湖经验足,对于不谙世事的我来说很具有杀伤力(几年后发现他充其量就是个混吃混喝的小弟);二他有一层属于他的套房,当时对于农村人来说,套房是很高档奢侈的(结婚几年才知道他有使用权,没有拥有权——不是他的);第三,他兄弟生意做的不错,希望以后能帮衬帮衬我哥(20年证明啥也没帮)。就因为这,我和母亲闹翻了,我知道母亲的软肋,她不同意我就是绝食,后来母亲心疼我,就勉强答应了。不知道是什么原因?母亲与我老公总是无话可说,客气的不像一家人,这是我一直很介怀的事。现在想想,母亲当时反对是有一定道理,婚姻真不是两个人的事,一个女人不是嫁给一个男人,而是嫁给这个家庭。我以前选择他的三点理由现在想想都不对,好在他的勤劳,朴实,善良,顾家解了我的后悔药。我又不得不惊讶于母亲的“深谋远虑”。</p><p>往事一幕幕,思绪万千,转眼来到2009年。这年对于我对于我们家庭来说,就是灾难。</p><p>还清晰记得那是10月份的一天,我来到南昌一附院领取母亲鼻咽镜检查报告,心情不算紧张,因为觉得不会有什么问题。当医生告诉我是恶性肿瘤时,我懵了,全身颤抖着,心脏砰砰跳得厉害,眼泪像汪洋的海水,肆意地流着,拿着检查结果单不知道怎么出医院的,也不知道怎么回家的。回到家,母亲带着紧张期盼的眼神问我结果怎样,我强颜欢笑说没什么大问题,她悬着的心似乎也落地了,没有任何质疑,因为我说的话,她是非常信服的,在我面前她就是个小孩。接下来我和家人商量怎么治疗?去哪里治疗?又怎么和她说?最终决定去上海肿瘤医院治疗,不告诉她具体病情,只是有些小问题,需要做个小手术。我到现在都不知道母亲究竟是知道自己病情,还是为了配合我们演戏故意装作不知?总之,她一直总觉得自己病不重,会好的。我也很庆幸母亲的不识字,这也是我头一次觉得没有文化也是有好处的。</p><p>我陪着母亲开启了漫长的为期两个多月的放化疗。母亲很顾家,也从没有这么长时间离开家,天天打电话问我爸鸡关进笼子里没有,猪喂饱了没有,猪圈清扫干净没有,菜园浇水没有……我是哭笑不得,心也莫名地疼起来,真想告诉她,病这么重,操那么多心干嘛?她又担心治病会花很多钱,也担心会耽误我工作……总之,母亲情绪不高,忧心忡忡,这可不行,于是我想办法开导她,陪她散步,陪她聊天,所以那段治病时光也是我和母亲心灵靠得最近的一段时光。</p><p>治病期间母亲为了升白捏着鼻子喝鳝鱼骨头汤的情景;过年医生放假不做放疗可以回家高兴得像孩子的情形;为了让我多睡一会,独自一人半夜去放疗形单影只的情景;中途我要回单位一趟,她流眼泪送我进电梯的场景;我办完事又回到医院陪她,她欢呼雀跃的样子;阳光照进病房,我帮她洗头,擦拭水,她很享受的样子……所有这一切都历历在目。</p><p>上海治疗终于结束了,医生说很成功,每三个月定期复查一次就行,当时那种心情无以言表,就是觉得世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时间就这样过了三年,这三年我不敢懈怠,医生说这三年是高复发期,每三个月就带母亲去复查一次。不知是人命天注定,还是我们努力不够?最不愿最不该的事发生了,检查发现有肺部和骨头转移现象。这次结果又一次让我难以接受与承受。母亲不知道,可我知道这意味着什么,我哭了多少次真不记得了。我在想,母亲一辈子勤劳,善良,老天为什么要这样对她?她一辈子烧香拜佛,难道没有感动神灵?看着她日渐消瘦,被病痛折磨得整宿整宿睡不着,我心如刀绞。我怎样才能让时间停住?让我有更多时间与母亲相伴。可时间就像泛滥的洪水那样无情无义,一天天折磨着我的母亲,改变着她本就形如枯槁的身躯,到最后把她定在床上,等待死神把她带走。一切发展的是那样快,快到母亲来不及对我们的嘱托,快到我们心里没有任何防备。</p><p>时间定格在2012年农历9月27日,我敬爱的母亲,一生操劳的母亲,一辈子善良厚道的母亲,闭上了她不情愿闭上的眼睛,停止了她顽强不息的心跳。忽然间才意识到,母亲永远离开了我,她永远回不来了,我的心似乎也随她去了,整个都空了。</p><p>母亲这辈子没过过什么舒心的日子。要耕田种地,要洗衣做饭,要养鸡喂猪,要外出做小生意,要照顾我们兄妹……永远在为我们遮风挡雨,为我们创造好的生活条件。现在本可以享受天伦之乐,却早早离我们而去,怎能不让我悲痛?但愿天堂没有病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