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清明时节雨纷纷，祭奠父母欲断魂，今生何是最大恩，当属父母生养恩。 </p><p> 特别的2020年清明节，我以这个方式，追思父母患病后，慢慢退化的认知、慢慢熄灭的蜡烛、慢慢褪去的温度、慢慢步入天堂的脚步，记下父母几多事，祭奠对父母的感恩和怀念……</p> <p> 父亲和母亲祖籍浙江黄岩，都出生于黄岩。1939年，父亲和母亲成婚，先后生养了七个子女，大儿子在二、三岁时，因病走了，小女儿在母亲怀孕足月时，因家务过度，还没看到这个世界就夭折了，生下已经死亡。留下我们兄妹五人，在贫瘠的陋室里慢慢长大。 </p><p> 父亲初小文化，可以一知半解看些书报，母亲文盲，除了认识自己的名字外，其他都与母亲无缘了。</p> <p> 父亲也算有个好手艺，敲敲打打可以打造出“水勺”、“水桶”、“水壶”。一根铁棒经他手捶捶打打，变成了“炒菜铲”……。邻居们都叫父亲“打铜吊的”（即打铜水壶的）。 </p><p> 母亲是典型的传统妇女，一生不辞辛苦，为家务操劳，为子女操劳。父母一生为家庭付出，从无索取。一生何求？只求孩子好好读书、好好做人、礼让谦和、与人为善、与世无争。 </p><p> 老实巴交的父母，在邻里们眼中，是好人、老实人。 </p><p> 由于家境贫寒，父母艰难的把我们五兄妹拉扯大，没有留下任何物质财产，留给我们的是父母的精神财富：一颗纯洁善良的心、一脉相承的情、胸怀宽广的气度、为人和睦的情怀、永不凋零的兄妹亲情！</p> <p> 当年父母对子女掏心掏肺的爱，时时像过电影般出现在回忆中。插队安徽的小哥和农场工作的我，要回家探亲了，在那物资匮乏、什么都要凭票供应的年代，父母省吃俭用，积攒下票证，给儿子女儿增加营养、调养身体。父母可以苦了自己，也不会苦了孩子。</p> <p> 1979年夏天，父亲脑溢血，半身瘫痪，母亲和同住的弟弟，承担起了主要的护理。两年后，父亲二次中风，卧床不起。 </p><p> 想想当年母亲和弟弟、弟媳，照顾瘫痪的父亲衣食起居，有多么不容易…… </p><p> 父亲瘫痪后，生活不能自理，时常会忍不住弄脏裤子，这时他还会想到男女有别，不想让女儿为他清洗。当时母亲因胰腺手术后，在贵州和安徽工作的两位哥哥，分别把母亲接去休养。那天正好我陪着父亲，他把裤子弄脏了，我要替他换洗。父亲有点羞涩的对我说：“嗷嗷吧，等你弟弟回来再弄吧”。一下心中酸酸的，我对父亲说：“爸爸，我是你女儿，有什么不可以的？怎么可以等弟弟回来再洗呢”？父亲总算听了我的话。 </p><p> 父亲比较瘦，大概也就一百多点吧。一次父亲要上厕所，为了速度快点，我抱起父亲就往厕所走，哪想到抱在手中的父亲，头部高于门框，父亲的头在门框上撞了一下，问父亲：“疼吗”？父亲说：“不疼”。他那是为了安慰我，不让我内疚。头撞上门框还有不疼的吗？</p> <p> 父亲先后两次中风，八年病患，六年在床。 </p><p> 1986年12月2日，我去工作单位的上级公司交工作报表，四时许折返父母家，一进门，母亲告诉我，父亲三点多走了。听了这个噩耗，眼泪一下夺眶而出：去公司要经过父母家附近乘车的，怎么就没先看一下父母呢？仅仅差了一小时，没见上父亲最后一面，好心痛好心痛！</p> <p> 母亲慢慢出现了幻听幻觉，1995年被确诊为阿茨海默病，慢慢的母亲的认知出现了混乱，行为能力出现了障碍。她可以把电饭煲放到煤气灶上点燃煤气煮饭，把电饭锅烧坏；可以把剥好的蚕豆不加清洗，就放到锅中烧煮；可以把锅中的鱼汤，倒入水池去洗锅；可以把洗脚水倒在地板与地砖相交处（以为是下水沟）。 </p><p> 有时母亲在自己家中，嘴里还会嘟囔着要回家；有时会把小凳子放到床上盖上被子，你要去拿掉还不让，说是有人在睡觉；钱不知放哪里了，让你找，好不容易找着了放她手上，一个转身，又说找不到钱了，再给她找。 </p><p> 母亲的行为越来越不受支配，认知越来越差。走出家门，在小区都回不了家，会问路人：我家在哪里？在家陪母亲，开始了反锁家门，以免母亲出了家门走丢了。母亲想出去，不找在家的子女开门，会很客气的对邻居说：帮忙打电话找子女，过来开开门。 </p> <p> 母亲的病逐渐加重，子女在她的记忆中也渐渐显得模糊。一次，我去阳台取晒在外面的毛巾，准备给母亲洗澡，母亲堵住房门不让我进，以为我是贼。我对母亲说：“姆妈，我去拿毛巾，帮侬汏汏浴”，母亲回答：“不要侬汏，你不是我囡儿（沪语noe-ng），我等囡儿回来再汏浴”。 </p><p> 母亲的话，让我一下失声痛哭：姆妈，怎么病的如此严重，女儿都不认得啦！ </p><p> 母亲的行为能力出现了障碍，裤子弄脏了，她无所适从。反复念叨：怎么这样了？还会把床和家具弄脏。 </p><p> 渐渐的，母亲已不能正确回答问话了。 </p><p> 问母亲：我是谁啊？ </p><p> 母亲说：不认得侬，忘记了。 </p><p> 问母亲：你几岁啦？ </p><p> 母亲说：不晓得。</p> <p> 病患中的母亲，可以忘了自己，却不时会无意识的流露出关爱子女、小辈，吃饭时突然会呼唤不在身边的孙女“mm吃饭了”。 </p><p> 时而会有子女为家务争执印记出现，很体贴的问一句：“你们还吵吗”？ </p><p> 刚刚睡下几分钟，被母亲悉悉索索的穿衣声吵醒，问她起来干嘛？她会柔情的说：“你睡吧，我会很轻的”。</p> <p> 兄弟姐妹们在父母病重的那些年，给予的悉心照看、护理，邻居们都说：父母是有福气的，几个子女都很孝顺。我却觉得那更是一份亲情和责任。 </p><p> 2003年11月8日，母亲这支燃烧的蜡烛慢慢熄灭，慢慢走向天堂之路。临走，她没有生的快乐，也没有死的恐惧。 </p> <p class="ql-block"> 父亲走了33年多，母亲走了16年多，时常会想起父母的身前，梦中时常会见到他们的踪影，心中仍会泛起悲伤的阵痛，泪眼模糊。 </p><p class="ql-block"> 每当清明到来时，心中更会泛起思念！ </p><p class="ql-block"> 父母在，人生尚有来处；父母去，人生只剩归途。</p> <p> 父亲、母亲，愿你们在那里都过得好好的！ </p><p> 儿女们永远想你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