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念母亲

蓝色的海

　　母亲离开我们已经百天了。在这百天的日子里，思念和愧疚一直缠绕着我，子欲养而亲不在的痛苦一直折磨着我，多少个夜晚，我一边翻看手机里母亲的照片和视频，一边大把的流泪；多少次在我眼前闪回的是：母亲拄着拐棍站在门前的路口，久久看着我离开的身影；多少次在我耳边回荡的是：母亲在接我电话时“你回来，你回来”呼唤声。我也时常祥林嫂式的自责：我真傻，我真傻，竟在母亲去世的前一天，看到舟山落霜的早晨，鬼使神差在微信中写下“落雪处母盼儿归”的句子，是心灵的召唤么，哦，此刻我情不能自已了...

千里之外，我以何种方式思念您呢，母亲！我能做的就是给您说说心里话，说说您身后事。母亲，您走的太突然了。在您走的前一天晚上，我打电话回去，大哥回告一切安好，说您晚上还吃了鹌鹑蛋喝了牛奶。可是第二天早上，当我打开手机时多个未接来电，在微信中看到了您最后弥留中的视频，当时我还傻傻的想，只要我在电话中大声呼唤您，您一定能听到睁开眼的，可是没有，那夜我为啥睡得那么沉呢？在我与大哥通完话没几分钟，您就走了。来不及啊母亲，您咋不等等千里之外的儿子呢。母亲，您知道吗，春节回家的车票我们已经买好了，我们一家三口回来陪您过年的呀。

当我们飞奔着回家，看到水晶棺中的您神态竟是那样的安详，像睡去一样，那刻我真想拉拉您的手，摸摸曾经为我缝衣做饭、拳着好吃货回来的手，可是没能。您殁后的第二天，家里人多起来了，村里村外，亲戚朋友，人很多，就连村里外出打工的好多人也赶回来了，这是您生前能想到的，您一生行善好施，为人厚道，村里人都尊您爱您。来人们在您灵堂前上香磕头，亲戚、儿女们放声恸哭。我舅家您的侄儿侄女们应来尽来了，我二妗子是从百里之外的市里赶过来的，她一进门就坐在您灵前哭起来，一位88岁满头白发的老人在恸哭，看得满院子的人都落泪了。您生前曾给我说过，您是在我二妗子被窝里长大的，11岁时外婆过世，是二妗子就一直经管（照顾）您。那天，二妗子还说起您小时和她一起在石碾子上磨面的情形，听得在场的人泪水连连。我二舅腿疼从西安打来电话，三舅全家都来了。请的吹鼓手是你的干儿子恒录的乐队，那天他穿着孝衫，又是唱又是吹，他唱的那首《烛光里的妈妈》，听得周围的人很是动容。二十多年前，您也时常领着我去看他唱戏吹唢呐。家里来人很多，一批接一批，一波又一波，花圈多得一直堆到咱们老屋那里了。我喜翠嫂子带了一伙女的忙前忙后缠柳棍、做麻冠好几天。出殡那天，天气晴冷，队伍浩荡，哭声震天，儿女不舍，亲人不舍。出殡后第二天，院子里有两只喜鹊在您亲手栽种的杏树上，“喳喳”地叫，大哥说这么多年没见过喜鹊来过。我想，这喜鹊是来给我们报信的，说您在天堂安好。按照咱们老家风俗，那天我和大哥去给您坟头打耙耙时，在汽车后座看到了您戴的帽子，我和大哥都哭了。

母亲，您走后父亲一下垮了，垮的不仅仅是身体还有精神。在我们为您操办丧事的时候，父亲就默默地坐在炕上，静静地守着您，他整夜整夜的不能合眼，他说一闭眼，眼前全是您的音容笑貌。这个我能理解，两位相依为命二十多年的孤独老人，一下子失去了伴儿，这是何等的凄凉啊。父亲身体最大的变化是腿上使不上劲，走路没力气。父亲说过，以前是因为母亲您在，他不能垮，现在...。春节回家，我陪着他，他有时会突然说：我心慌你妈了。就这一句话，听得我眼泪汪汪。虽然父亲口上说，母亲您走了，他就解脱了，但从他落寞的眼神中可以看出他很孤独。 　

本来去年冬天，我与大哥商量着如何把您和父亲接到我这边来。因为，我的新房子终于装修可以入住了，在七楼是电梯房，南边阳台可以看到大海。想着你们来了再也不用爬楼梯，闷了到院子里走走也方便，我一直担心，我再不尽孝怕来不及，终生遗憾，可是终究您还是把遗憾留给了小儿子我呀。我知道您是很想来的，但身体不允许，毕竟八十多岁了。我与大哥商量过接你们过来的很多方案，终因为千里路途，担心意外终没有实施。记得您和父亲来舟山是十一前年，那时虽然您身体已经出现状况，但还是拄着拐棍爬完普陀山主要庙宇，登上了南海观世音大祭坛，我们曾开玩笑说您有神仙助力，菩萨保佑。有天您突然想念上班的小儿子我了，坐着三轮车去军队医院找儿子，但因走错了地方，让警察送了回来，看看你是多么疼爱您的小儿子呀。人们常说“父母的心操在儿女上，儿女的心在石头上”，这么多年，我总是来去匆匆。每次回家，在我临走时您总是落泪，我也常是一走三回头含泪离去。今年春节在家里，父亲终于说出，“不该让你走那么远”的后悔话来。这可是您和父亲内心真实的想法啊。父母在不远游，我真是大不孝的逆子啊！　

　　　整个晚上我是在泪水中写出对母亲思念的。以前想念母亲了，打个电话听听声音；现在想念母亲了，我会举首望天，我相信母亲在天上会静静地看着我。

2020年4月4日凌晨于舟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