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真返璞 则终身不辱

胡昌德

　　“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这句话出自《古文观止*颜斶说齐王》一文。其意思是：人若回归本性、纯真，象璞石那样保持其本来的自然形态，便终身不会受到毁誉羞辱。真，是指事物的本质、本性。璞，是蕴含玉的石头，亦指未琢磨过的玉。

《颜斶说齐王》这篇文章，写的是战国时期，齐国的国王一齐宣王（公元前350年一301年），和文人颜斶見面对话的故事。齐宣王就是那个娶了个奇丑无比，又贤德非常的“无盐女”为王后；爱听三百人一齐吹竽，导致根本不会吹竽的南郭处士“滥竽充数”地混到乐队去“假吹”的齐国国君。

一天， 齐宣王召见一位有名的文人颜斶。见面后，齐宣王叫颜斶到他跟前来，颜斶非但不过去，还叫齐宣王到他跟前去。颜斶公然令齐宣王到他跟前去，令在场的人十分震惊，齐宣王非常不悦。左右大臣都指责颜斶，身为人臣，怎么能这么对待国君呢！颜斶却说：“我到国君跟前去，是贪慕权势，国君到我跟前来，是礼贤下士。与其让我做个贪慕权势的人，还不如让国君做个礼贤下士的人。”齐宣王听后生气地板着脸问：“是王尊贵，还是士尊贵？”颜斶理直气壮地回答说：“士尊贵，王不尊贵。”他说，昔日秦国攻打齐国，向全军下令：有在柳下季（名士柳下惠）坟墓周围五十步以内砍柴者，处以死刑；有拿下齐国国王头者，封万户侯，赏黄金千镒。这充分说明，活着的国君的头，还不如死了的贤士的墓。

齐宣王听了颜斶这番话，很受启发。提出愿给颜斶当弟子，邀请他到宫里来，以便常向他请教，聆听他的教诲。並许其优厚的待遇与奉禄，使其妻儿都享荣华富贵。颜斶拒绝出仕，临别时说：“玉生在山上，一经加工便把璞搞破了，加工后的玉并非不珍贵，然而原来的璞就不完整了。士生活在山乡僻野，一经推荐选拔取得禄位，这并非不尊贵，然而士的形体、精神就不能保持本色了。”他还说：“情愿回去，过那种晚食以当肉，安步以当车，无罪以当贵，清净贞正以自虞”的生活。成语“晚食当肉、”“安步当车”就源自此。有君子赞誊颜斶的言行说：“斶知足矣，归真返璞，则终身不辱。”

颜斶和齐宣王的一番对话，展示了一个贤士的风骨。他坚持“士贵，王不贵”的观点，表现了他不畏权势的高尚气节。齐宣王和他一见面，就直言下令叫他到跟前来，这种位尊使下的骄横，可以说是习惯成自然，不足为奇。而颜斶以一介布衣的身份，针锋相对地令齐宣王到他跟前去的话语，无异于地动山摇，令人震惊！这还不算，他还冒着获罪君王，甚至杀头的风险，硬是要和齐宣王辩论，争一个“士贵，王不贵”的理来。颜斶表现出的物欲不可夺，威权不可辱的浩然正气，和那些古今苟容邀宠的高官相比，前者如深谷幽兰，后者也就是茅厕边的狗尾巴草了。

齐宣王给颜斶十分优厚的待遇，劝其出仕，请他伴随在万乘国君身边，随时接受国君的垂询。这是所有读圣贤书的人梦寐以求的机会，然而颜斶却毫不犹豫地拒绝了。颜斶所以拒绝高官厚禄，是因为他更喜欢保持思想和精神上的绝对自由，更向往僻野山乡那种自得其乐的生活。饥而后食，再粗陋的饭菜也会很有滋味；安闲地行走，也能享受到大夫坐车般的舒适；归隐不仕，不会因做官稍有不慎而获罪；内心纯洁而质朴，则可以长久地享受快乐。这表现了他不为世俗名利所浸染的志趣，充分显示出一介贤士的清高风笵、儒雅气度和坚贞节操。

只有“归真返璞”，才能守得住心灵净土；只有心境高远，才能过那种清淡的生活。东晋末南朝宋初的伟大诗人、辞赋家陶渊明就不为五斗米折腰，毅然辞官归隐田园，自由自在地过他的农耕生活。脱下官袍、卸去乌纱帽的他感觉一身轻松，从他的《归去来兮辞》中可以充分看出。“舟遙遙以轻飏”，多么的畅快；“风飘飘而吹衣”，多么瀟洒；“悦亲戚之情话”，多么的陶醉；“乐琴书以消忧”，多么的怡然！归来的陶渊明，象冲出笼子的鸟儿回到了树林，象久困池中的魚儿游进了河流。他与家人早出晚归，耕耘农田，享受着田园之乐；他与家人一起品味着粗茶淡饭，享受着简单无忧的生活；闲暇时，他“采菊东篱下，悠然见南山”，欣赏大自然的美；他也常半卷闲书一壶茶，或吟诗作赋，或竹榭撫琴。其归隐生活是多么的惬意啊！

颜斶、陶渊明们自由自在的生活，是对“本我”、“真我”的追求，是抱朴守初，怡养生命元真，顺应自然而自自然然的生活。他们活的真实，毫不矫饰；活的瀟洒，毫无羁绊；活的清明，毫无浊垢。因此，他们终身少烦冗无忧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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