冲锋号在黎明时吹响

孙东振

1948年10月3日雄县板家窝战斗全歼国民党王凤岗顽匪保安第一旅。4日，固安县全境解放。10月4日这一天是固安解放日！没有人民军队的舍生忘死，就没有中国人民的美好生活。中华民族伟大领袖毛泽东教导我们：没有人民的军队，便没有人民的一切。 谨以此文，纪念在革命战争中牺牲的人民英雄！ 孙东振 　　几天前，老友陶文冬给我发来几张自己收藏的《革命牺牲将士证明存根》图片。照片上的《存根》纸页发黄，下方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某部政治部半个长方图章，有的是撕剩下的半个菱形，上边红五星与“军区第二十旅第五十”字样清晰可见。 我认真辨识，并立即向县退役军人事务局的同志求证几位烈士信息的真实性。回复很快来了：除部分内容与《固安县烈士英名录》信息有出入外，其他主体内容完全属实： “刘祥记（刘祥继），廿旅五十八团一营班长（十分区七十五团战士），年龄19，河北省固安县窦家铺（东礼村），1945年9月入伍，1946年6月入党，1948年6月20日于雄县河岗牺牲。” “龚步停（龚少停），五十八团特务连侦察班长（十分区七十五团战士），年龄 22，河北省固安县南宋村人。1945年入伍，1946年入党，1947年7月未升级以前，系原七十五团在岐岗侦察，被王匪枪伤牺牲，因当时十分区情况紧，所（以）未很好安葬，现家中找县去领血（恤）金，已开信，未要。安葬地点：十分区雄霸县四区岐岗村。” “司保臣，五十九团五连副连长，24岁，河北省固安县比各庄人（现是大兴），1944年4月入伍，1944年6月入党，突破前沿时牺牲，安葬地点：史各庄。” “尹会，六一四团一营三连（二零五师四一四团）战士，21（25）岁，河北省固安县北黄坊（北黄垡）人，1948年12月入伍，1950年5月在河北省通县西先宁候村牺牲，安葬地点：先宁候村西南。” “霍俊峰，五十九团一营三连（十分区七十五团）战士，36岁，河北固安城内（东齐村）人，1947年4月入伍，1948年10月（1941年1月）田村铺战斗牺牲，安葬地点：容城县王村。” （注：以上文字括号中的内容来源于《固安县烈士英名录》与通知书存根内容略有不同。）…… ……看着这一张张图片，我深深陷入了沉思：几位革命烈士牺牲时都很年轻。他们入伍早的在抗日战争快要结束的1944年，晚的在解放战争中最激烈的年代，牺牲在新中国成立前后一年左右的时间内。烈士被就地安葬，没有能回到故乡，没有能回到自己亲人的身边。 刘祥记牺牲的时候才19岁，老家就在永定河南岸的小村庄窦家铺。1986年夏天，我带着学生沿着永定河南岸大堤巡游曾经过那里。中学生们穿着鲜艳的衣服，正是十六七岁的活泼年纪。他们骑着自行车穿过永定河古柳洒下的浓荫悠然而行，开开心心唱着流行歌曲。窦家铺这个小村子就安详的坐落在河堤下丛林之间。村子很安静，母鸡在阳光下走来走去的觅食，几个妇女摇着蒲扇在房后的荫凉里乘凉闲谈。 刘祥记16岁时从这个村子里走出，参加了人民军队，小小年纪就开始跟着共产党为受苦人打天下。参军之前，他兴许就在永定河滩里打草拾柴，或者给地主家放牛。我想，他许是个瘦瘦的孩子，见人也不见得怎么爱笑。到部队上扛枪，打仗，抽空跟着连里的文书学识字，说是将来建设新中国有用。他经常跟着部队不分日夜的长途跋涉，和敌人兜圈子，趁着夜晚端掉敌人炮楼，去除掉危害百姓的国民党顽匪、恶霸。他的身体也慢慢强壮起来，就像家乡的小白杨一样挺拔可爱。只是他从来没有想过他会1948年这个黎明的风里停下脚步。 龚步停22岁，司保臣24岁，尹会21岁，霍俊峰36岁。牺牲的年纪都在人生的壮盛之年。我不知道他们当时结过婚没有，有没有来得及留下自己的骨血。 我通过查阅相关资料得知：1948年秋，雄县板家窝战斗打响。因为敌情不明，我冀中十分区主力部队七十五团准备围歼王凤岗顽匪一个营，却遭到王凤岗主力一旅的反包围。战斗双方形成互相包围的复杂态势，规模像雪球一样越滚越大。 “当时的机枪的枪管打的发热不能再发射子弹，只好找旁边小河沟里的水冷却枪管接着再打。那时捷克的机关枪质量非常差，子弹打多了机枪发热，枪管打了出来，掉在了阵地的外边，部队还得掩护机枪手去捡。枪管装上后继续射击，机枪手牺牲了，换上副射手接着打。有的连队阵地被敌人突破，敌我双方展开了肉搏战拼刺刀……”。 我小时候曾经多次听我父亲和我讲起板家窝战斗。他说，“板家窝那一仗是八路军和国民党你围我，我围你，枪响就像刮大风一样，根本分不出点儿来。” “军分区司令员刘秉彦带领二十旅增援七十五团，在史各庄渡过大清河时被敌人阻击在南岸。北岸敌人依仗炮楼和防御工事拼死打援，二十旅怎么强攻也过不了河。刘秉彦司令员急了，命令炮兵轰击敌人阵地和大清河北岸敌人盘踞的小村子，在炮火的掩护下，部队强渡成功。板家窝战斗结束后休整，我们部队转移路过史各庄大清河北岸的那个小村庄时，看到的是这个小村庄已被夷为平地，连碾子都炸飞了。” 七十五团二营营长在板家窝战斗回忆录里继续写到：“千钧一发之际，我二十旅出现在敌后包围了敌军。这样前后夹击敌军，打的敌人四处乱窜，死伤惨重。人、马尸体遍野，各种武器撒满农田，全歼了敌保一旅。我部虽经一夜的长途奔袭，又与敌人一个白天的厮杀，马不停蹄，水米未进，战斗紧张，（但）胜利的喜悦（让我们）忘了饥累。清理战场，掩埋了战友们后才吃上了一顿饭……他们去了，我是个幸存者，我能享受到胜利的战果，我非常知足了。” 大汉奸、国民党反动派王凤岗盘踞在冀中地区，与叛徒朱占魁互为首尾，战斗力最强。1945年，汉奸王凤岗为破坏抗日，曾以水代兵，掘开大清河堤，水淹十分区驻地朱家务，几十里一片汪洋；1946年前后，王凤岗保安团潜入固安北部、西部，烧杀抢劫、要粮要款，疯狂残杀我解放区干部和斗争骨干。固安三区区长李年增、二联县县长王山、中共涿县县委书记余群等同志也在残酷的斗争中先后牺牲。因为王凤岗很了解我军的战略战术，我方一些野战军部队与王凤岗部队交手过程中也吃过不少亏。板家窝一战，冀中主力团七十五团七纵队和二十旅将王凤岗主力部队保安一旅3000人彻底歼灭。保安二旅和其它“土顽”地方武装残余退守新城一带。不久，王凤岗匪军害怕再次被歼的下场，急忙向北平方面靠拢。从此，冀中人民解放军全面进入反攻阶段。 上边的通知书里的几个战士，有三个人写明就是七十五团的指战员。虽然他们的阵亡时间不同，地点不一，但据本人推测，他们的牺牲都与板家窝战斗有关。 我想，英雄倒下去的方向就是那个未来的新中国。他们如果能够活到现在，年龄都在九十岁以上，甚至已是百岁老人。那样的话，他们就有机会陪着家人一起参与建设并见证共和国的成长壮大。但是，他们毅然在黎明到来时的冲锋号里端起刺刀，冒着敌人的枪林弹雨向前冲杀，去捍卫革命信仰和理想，为争取人民的自由和解放而毫不犹豫的献身。 上小学的时候，每到阴历年底学校都会组织我们去军烈属家探望。我们抬着写有“光荣军属”“光荣烈属”大字的牌匾，敲锣打鼓的挂到他们的门框上方。清明节，同学们排着队在老师的带领下去给烈士扫墓。老师和学生代表在静立的队列前讲述烈士的革命故事，表达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建设祖国的决心。我到现在都不能忘记：春天里的田野那样美好，清风抚在脸上，拂过松柏枝条，拂起我们胸前的红领巾。 据统计，仅固安县就有抗日时期烈士627名，解放战争时期烈士390名，抗美援朝烈士99名。 “亲爱的朋友们，当你坐上早晨第一列电车驰向工厂的时候，当你扛上犁耙走向田野的时候，当你喝完一杯豆浆、提着书包走向学校的时候，当你坐到办公桌前开始这一天工作的时候，当你往孩子口里塞苹果的时候，当你和爱人一起散步的时候……朋友，你是否意识到你是在幸福之中呢？你也许很惊讶地说：‘这是很平常的呀！’可是，从朝鲜归来的人，会知道你正生活在幸福中。请你意识到这是一种幸福吧，因为只有你意识到这一点，你才能更深刻了解我们的战士在朝鲜奋不顾身的原因。 朋友！你是这么爱我们的祖国，爱我们的伟大领袖毛主席，你一定会深深地爱我们的战士，——他们确实是我们最可爱的人！”…… 明亮的教室里，女教师带领同学们深情的诵读魏巍的名作《谁是最可爱的人》，天籁般的读书声飞出教室，飞向广阔的田野…… 写到此处，我站起身，向窗外望去：又是一年春好处。机关大院里的五星红旗在柳树新绿的衬托下格外醒目，随风舒卷。我眼前仿佛展现一幅壮丽的画卷：驰援湖北抗击新冠肺炎斗争的白衣战士在人们的泪光中，在警车雁翅般展开的前导下凯旋。蓝天白云下，武汉大学校园内樱花如海，祖国各地桃红李白，青山碧水。海棠粉面临风，丁香馥郁迷人，迎春、油菜花一大片一大片的金黄。道路宽阔平坦，人们在街道上在公园里自由徜徉，享受着美好的生活。 致敬我们平常而又美好的生活！ 致敬为中华民族的幸福安宁英勇献身的英雄们！ 革命烈士千秋万代永垂不朽！ 参考文献：《红色历程——固安革命老区斗争史略》《决定冀中十分区敌我力量平衡的雄县板家窝战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