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位步兵的对越作战亲历记

张玉军(潍坊)

<p>作者:付泮忠</p><p>编辑:张玉军</p><p>本文为原创</p> <p>青春献祖国,热血洒南疆,向参加对越自卫还击作战的全体将士们致敬!</p> <p>一张张照片,串起点点滴滴记忆,恰如浪花朵朵,在生命的长河之中跳动;往事如烟,岁月如歌。明灭之间,有的已经淡忘。</p><p><br></p><p>有的渐渐模糊,唯有那段青春灿烂“芳华”留下的印迹,仍时时浮现在我的脑海里,清晰如昨,不曾被岁月的风雨所消磨、惨淡……</p><p>风平浪静的日子、花好月圆的时刻,没有人会注意你、也不会有人留心你;我亲爱的战友们,我却从来都不曾忘记你们……</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别梦依稀咒逝川</p><p style="text-align: center;">三十五年转瞬间</p><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nbsp;当年芳华正青春</p><p style="text-align: center;">如今青丝被霜染</p><p><br></p> <h1><font color="#ed2308"> 一、新兵班长  </font></h1><h3></h3><h3>  “报告!”“进来!”“你小子终于回来了,你这五天去哪儿了?你不是要请假看病吗?我从开始就感觉你是装的,你什么病也没有,身体健壮的很,你就是想回家看看是不是?啊!你可以啊,你压床板、不吃饭、说肚子疼、全身都痛、这疼那疼,你得逞了,请了三天病假,你竟敢跑五天;你胆大包天啊,你这是违反军队条令条例、违反军纪,你知道不知道,是要受处分的。再者,你还是个新兵班长呢,吊兵一个,你走这几天,你班的新兵都要乱了,知道吗?乱弹琴!你看看这都快夜里十一点了,这么晚才归队,我已让通信员给你家里发第四封电报了,太胆大了;瞧你这身汗水,你是怎么回来的?这晚上还有车吗?出了事情怎么办?……你家中的爹娘都好吧?你没有胡说什么吧?……” 新兵连长开口就像机枪扫射一样“哒哒”不停地对这个“吊兵”一通猛批。我就是这个被新兵连连长痛批、臭骂的“吊兵”,刚好二十三岁,当年正青春。 我首先说说当新兵班长的事。85年的新兵,就是部队常说的84年底才入伍的新兵。我成为85年新兵班长,是被我们孙喜发连长临时点名“提拔”任命的,我当时很恐慌,因为我不是“科班”出身、就是没有进师教导队经过培训、可以当做“班级干部”储备的那种人才。孙连长对我讲:付泮忠,你准备下,马上到新兵连报道,去当一名新兵班长。“啊?我没进过教导队啊,连长?”“不要讲了,我说你行,赶快准备下,别磨叽,你一定要当好这个班长、带好这个新兵班,你要大胆的管理、当然也要心细、不能粗暴,要高标准、严要求,齐力咔嚓,没什么大不了,记住,到新兵训练结束都不会再有人接替你,你要是做不好,等新兵训练结束,我可要整治你的。”孙连长把事先情况简单地给我说了下,我心里才知道原委的真相;哈哈!我就这样非常荣幸的被连领导直接破格提拔成了一名新兵班长。 事情的原委是:原有三名新兵班长带85年的新兵,其中一位不知因为什么事情,在他刚带新兵一个星期后,就把他调走了;连里就只有更换另一名“科班”出身的战友去了,可谁知他刚刚带新兵十余天,又被团里领导看上抽走了;这可好,总计三个多月的新兵集训生活,才刚刚开始二十天不到,就又要第三次更换新兵班长,这对当年新兵尽快适应部队生活、接受思想教育、严明纪律培养、战术的训练都非常不利,且每个新兵班长都有自己的特点、风格。 我走马上任,来到了新兵班里,乱糟糟的,虽说他们到新兵连已快有二十天了,可就像刚到部队没什么两样,齐步走都不能走整齐,别说跑步走了,唉!一切都只能从头再来。我就严格要求,每天延长对新兵的班队列以及单兵训练时间:“立正、稍息、向左看齐、向右看齐、齐步走……”一遍又一遍,耐心细致、因人施教、不厌其烦;思想上,抽空闲时间,加强对每个新战士的谈心沟通、正确引导;生活上关心爱护、细心照顾他们,和他们打成一片、像个大哥哥一样疼爱他们;训练时,严格要求、以身作则、奖惩分明;终于使这些新兵兄弟进步迅速,逐渐地跟上训练课程、要求和进度。我的新兵班长工作也渐渐进入佳境。 这时,一条小道消息悄悄地在老兵中间传递:部队可能要到南方打仗了,抓紧时间回家看看爹娘;大家千万不要到处乱讲哦等等。老兵们就各使本能、想办法请假回家几天,三三两两、络绎不断;于是,我也动心了、可我还是新兵班长走不开、咋办?如果等到新兵下老连队,可还要再过些时间、也不知真到那时还能不能请假回家?我于是动起心思、打定注意,不再带新兵操课,讲病了,肚子疼、全身疼、摸哪哪疼,哼哼唉唉,不吃不喝,折腾了两三天,终于把请假条搞到手,准许到师医院去看病;只给三天,可回家一趟来回三天时间太短了,不够用啊;三天就三天,不管它,于是、我就匆忙地把班里新兵安排好,当天下午就踏上了赶回家的路。 当年交通很不发达,不像现在有高铁、好方便。我先坐汽车、转乘火车、再汽车一刻也不停,用了两天时间才赶到家。家里人一见到我突然回来,非常吃惊、也非常的高兴,不等我坐下就问这问那:咋不电报或者电话给家里讲一声?我说是出公差、顺路回来看看,不能在家多待,只一天就要回走,父母说就不能多待几天,我讲不能的!刚巧,我的堂哥也从河北张家口部队探家回来,他是75年入伍的,在部队开车,志愿兵。 当天晚上,我们就在一起炒上三、五个热菜,边叙边聊天。 这时我父亲在邮电局的同事突然连夜上门送来一封加急电报:急速归队!这已是夜里十点多钟了,大家惊呆了,连连问我:咋回事呀?不是才到家吗?我堂哥把我拉到一边问到底咋回事?我小声说:你不要给他们讲,我们的部队可能要上南方前线打仗,我特意回来看看,并没有什么其它的事情。他讲:哦!我知道了,你还是明天赶紧回去吧,我说好。但我没敢讲自己是偷跑回来的,他也没有多问,就这样,我俩一唱一和,当晚把大家糊弄过去。因睡的比较晚,我第二天起来迟了就没有赶上当天回城的班车,加上父母挽留,我又在家中多住了一天,谁知当天晚上第二封催促急速归队的电报又送到家中,大家又再一次惊诧、催问…… 我第三天清晨早早起来,坐上了第一班车往城里赶、再转车去火车站,还是一路急奔,马不停蹄……等到从潍坊下了火车再坐客车来到诸城县城时,已是下午六点多了。 我记得当时是在1984年12月底1985年元旦前的几天,已进入农历冬月,天色黑的较早,天气也很冷,开往孟疃团营房方向的最后班车早已开走。从诸城到孟疃多远?我不知道!我也不敢再停留,就沿着大路往营房的方向直奔去,反正年轻、身体好、胆气壮,一人沿着沙石马路,紧走慢跑,一路从不停歇…… 终于在当天晚上十一点钟前赶回到连队,这时已经是我偷偷跑走的第五天晚上了。我进入营房、熄灯号早已吹了,营房一片漆黑;我来到新兵楼,急忙走到新兵连长值班室站立,喊声报告推开门进入,这才有了本文开头的那一幕,他问我答,连长还没训完呐:“……这么晚了,哪里还有饭吃?天还这么冷,怎么擦洗身子?你明天可还要带领新兵按时操课,你说你?”“报告连长,我不饿,我随便用热水擦擦就好了”,“好吧,别冻着了,你以后不能再做这样的事情了,快点擦洗休息吧,我也累了、困了、烦心、真是的……” 我推开连长值班室房门,心里轻轻嘀咕“谁还会再有下一次啊”,心想:你明天只要不给处分,我就“阿弥陀佛”了……说真的,连长当时问我冷不冷、饿不饿,家中父母可好?我心里就已非常感激;这件事直到新兵训练结束他都再也没有提,我打心底里更加感激,“谢谢您!连长!” 参加轮战这件事情,正像人们预料的一样,还是在部队里慢慢传开来,真犹如在平静的湖面上刮过一阵风、又犹如湖面投下的一粒石子,泛起了层层涟漪。这对新兵们也开始产生影响,他们也在背后纷纷议论:真倒霉,才当兵就碰上要打仗,真的假的啊!这咋办啊?要是打仗死了,俺爹娘咋活啊……</h3><h3> 我们新兵班长迅速行动起来,加强对新兵的思想教育、引导;我找他们一个个的谈心、聊天、叙叙家常,并对年龄较小、思想敏感、比较容易激动的新战友,采取时刻关注、关心、关爱,及时把握他们的思想动态,并加以正确引导。还告诉他们说:保家卫国,是每个公民特别是年轻人应尽的义务,不仅仅是当兵的,连老百姓也有尽义务的责任;我们既然来当兵,就要勇于担负起保卫国家安全的使命和责任;当兵、没有谁按着头逼你来,包括父母也没有,都是你自愿的,既然来当兵,从换上绿色军装踏入军营的那一天开始,你就要时刻准备着上战场,奋勇杀敌,任务艰巨而危险,使命光荣、崇高伟大;“养兵千日、用兵一时”,这时亦没有选择也不能再讲条件了;如果你害怕、当了逃兵,你和你的家人这辈子、下辈子都抬不起头来,都要受人耻笑、指点;如逃跑被抓了回来,你还会受到处罚,例如上军事法庭等等;如真的碰上、需要打仗上战场,这也非常正常。现在、在部队还没有接到正式命令,也没有谁传达正式文件之前,请大家不要担心、不要打听,不必当真,一切都要正常生活、学习、训练,争取早日成为一名合格的军人。我只能通过正、反两面进行思想教育引导,想尽办法抚慰新兵战友惴惴不安的心情。心想快点圆满完成新兵各项训练工作,结束新兵集训任务,把他们安全带到老兵连队。 </h3><h3> 这是真实发生的事情,连队的老兵们都不知晓。三十多年后的今天,我当年所带的新兵战友弟兄们,你们是否还能依稀记得当年这段曾经发生的往事……</h3><h3> 嘿嘿!你们讲:我是不是一个“吊兵”!<br></h3> <h1><font color="#ed2308"> 二、准备赴滇参战</font></h1><h3> 1985年的元旦刚刚过去,团部就通知在营房外执行任务的所有连队都要迅速撤回营房驻地;三连的老兵也从师农场赶回来了。团里还下通知各连所有探亲回家的人员(无论干部、战士)一律返回部队、停止所有一切人员请假外出,在部队探亲的家属也要尽快离队等,新兵连的集训也提前结束,新兵迅速编入老兵班,由老连队统一负责、统一指挥。</h3><h3> 一切迹象都在表明部队要有大的军事行动。果然,在1985年元月(我记得好像是)10号前后,接到中央军委命令:你部赴滇参加对越轮战、并立即做好战前的一切准备工作,随时听令出发。 我们是正规野战部队,但在和平年代,因没有战争,所有部队人员建制、配备都不是满员编制。因此,军区就从友军抽调大批精干官兵及时补充过来,以达战时满员要求,我们原来八十多人的连队突然增加了二十余人,非常热闹;原来的三位老排长被上级同时抽调到各自新的战斗岗位,空缺的排长位置就被新调来的三位新排长同一天顶替,他们(好像)原都是在同一个老部队,彼此已经有所了解、熟悉;战士们就和三位新到排长逐一见面,并简单自我介绍,互相敬礼、握手,他们三位一个姓王、一个姓肖、一个姓张,分别就任一、二、三排长,我们从此就结成了一个战斗集体;我的排长姓王,一排长,后来人送外号“山东王”,他们三位排长都非常干练、利索,彼此的能力不分伯仲;战友们特别是我们这些各班的班长“骨干”,在日后的生活、学习、训练中,都积极主动和排长互相介绍、迅速完成了从熟悉、了解、相识、相知到相互理解、信任的这个过程。<br></h3> <h3></h3><h1><font color="#ed2308"> 三、战前动员</font></h1><h3> 1985年的元月中旬,轮战动员誓师大会在团部大礼堂隆重召开了,军区和师部首长也来参加,全团官兵所有指战人员都要参加、不准请假、缺席。动员誓师大会非常庄严,军、师各首长首先讲话,对大家传达军委、军区的轮战命令,然后又作出重要指示和部署,指出我们的部队是一支具有光荣传统、作战英勇顽强的英雄部队,是威武之师、正义之师、必胜之师,要求大家一切行动听指挥,服从命令,要克服艰难险阻,全力圆满完成中央军委下达对越轮战的战斗任务;然后团长、政委等再次对全团各级指战员作出动员、提出部署和要求,明确指示所有人员要立刻行动起来,抓细抓实,思想上要高度重视,加强政治宣传教育,行动上,所有营、连、排、班都要统一动作,服从命令、听从指挥、抓紧做好从干部到战士、再从战士到干部的战前动员工作,充分做好从思想到物质等各个方面的一切战斗准备工作等等。 战前准备工作在紧锣密鼓地展开,先是营里的营首长又再次动员,作出指示、提出要求、严格命令;而后是各连的连首长、各排的排长、各班的班长,一级一级层层召开动员会、学习会,传达指示、提出要求、下达命令,学习、学习、再学习,传达、传达、再传达;认识提高、提高、再提高;连务会、排务会、班务会天天召开,轮流召开;每个人都要在会上说几句,从思想上讲认识,从行动中看效果;战士们白天开始演练班进攻、防守、相互掩护配合等战术技术;在课间休息时,大家还要坐下来相互交流畅谈对参加轮战的认识和想法,战术训练和思想教育交替进行、互不影响。晚上,继续进行班务会,班长大讲加强政治思想理论学习、全班畅谈参加对越轮战的认识,要牢固树立不怕苦、不怕死,敢于为国奋勇杀敌、英勇现身的英雄主义思想;平日既要战术训练不拉下、又要每天思想认识再提高,连长、指导员、排长、班长时时刻刻都在关注、把握每位战士的思想变化、心里动态;我作为一名副班长又是老兵,更是积极主动配合各级领导,参与到对战友们特别是对85年的新战友、集体谈心和单独谈心相结合的工作之中,和他们谈理想、聊天,聊家常等,从正面加以引导、表扬、激励;举反面事例进行说教、批评、教育。 在上级各首长统一领导下,在所有指战员共同努力下,全体战友们对参加自卫反击作战从思想上都能正确对待,敢于正视它,认为保卫祖国边疆的安定、保卫国家领土完整、保卫边境老百姓的生命和财产安全,是每个军人的光荣使命和义不容辞的责任,祖国的每寸土地、山河,都浸透着无数先烈的鲜血,我们决不能让任何敌人来骚扰、侵犯、侵占。战友们在连排班会议上都纷纷举手表决心,写保证书,写入党申请书、写请战血书,发誓绝不当逃兵、绝不做俘虏、誓与阵地共存亡…… 战士们求战的热情非常高涨,我也把写好的入党申请书、请战申请书、请战血书,递交到连队党支部,请求党和祖国人民在战火中考验自己。我配合班长带领战友们在战前的训练也更加刻苦、主动;战前的各项战斗准备都在紧张迅速进行中……<br></h3> <h1><font color="#ed2308"> 四、向前线开进 </font></h1><h3></h3><h3> 1985年3月中旬(20号左右),天气乍暖还寒;中央军委命令:你部所有参战指战人员全副武装,即日整装出发,立即赶赴南疆参加对越轮战! 我们138师各部队根据军区指令,按照先后时序安排、梯次开进。 </h3><h3> 我连遵照师、团、营部的安排,先乘坐汽车摩托化行军到山东高密火车站、再转乘火车一路继续前行。以每排为单位乘坐一辆军用汽车,从营房驻地登车出发;战友们唱着一首首铿锵高昂的军歌和一首首流行歌曲,“战友战友亲如兄弟……”“谁英雄、嘿、谁好汉,咱们比比看比比看……”“酒干倘卖无、酒干倘卖无……”歌声一路不断……我们到达高密火车站后下车,转坐“闷罐子”火车后日夜不停、一路向南行驶,途径多省地,向着祖国的南疆奔驰前行。 </h3><h3> “闷罐子”车,我感觉就是用来装运猪、牛、马动物等所用的车厢,像个大长盒子,中间开一门、在每节车厢两头的两边、距离厢底较高的地方,开一个四方小窗,以便利于通风换气;乘坐这样的车厢,既是为了部队秘密行动、又是为了战士的人身安全、防止人员坠落事故发生;我们就坐在像大长盒子形状的“闷罐子”车里,大家在车厢的底部铺一层稻草衬垫,一起搭地铺、你我相接连,坐卧起立都很方便;并还在车厢的门口放一只大的塑料桶,那是为了给大家在火车行走之中时解决“尿急”之需;火车一路飞奔南下,没有通知、即使火车停下时任何人也决不允许下车活动;只能等到在指定的火车站停车,才允许大家下车休息、吃饭等;可每当大家下火车后,第一件事就是找厕所、立马解决“内急”;其它的事情都要等到在解决“内急”之后再做。</h3><h3> 在这漫长的旅途中,我们的吃喝拉撒大部分时间都是在火车厢内解决,只有每天的午饭是在指定的火车站军供点(站)用餐,其余每天早、晚两餐吃的东西都是连队炊事班统一提前预备配发的。我们的第一顿午饭是在江苏徐州火车站军供点吃的,那是从高密火车站出发的第二天中午,当火车徐徐停下之后,火车站台旁边有很多儿童、青年学生,手持鲜花、红旗、标语条幅、载歌载舞,在欢迎我们的到来。战友们列队步行到火车站军供站礼堂内用餐,这第一顿饭、军供站准备了非常丰富的菜肴,还在礼堂内搭起舞台,十多个男女演员在演出,他们有的唱歌、有的跳舞……我们边吃边听边看,大家都沉浸在欢歌笑语之中…… 第二餐是在河南郑州火车站军供站、第三餐是在湖北襄樊火车站军供站、第四餐是在陕西的宝鸡火车站军供点……其实,每个军供站供应的饭菜都很丰富多样,每当我们下车吃饭,都能看到在火车站台边、在军供站路旁有不少青年男女学生前来欢迎,他们唱歌、跳舞、手持彩旗、又是赠送鲜花、又是要求签名、留言…… 为了活跃战友们在火车厢里的文化生活,我是做了相当的准备工作,但最终没有用上;我心里一点也没感到可惜。请让我慢慢讲起: 我是1982年底入伍当兵的,当时连队正在烟台挖山洞、打坑道。我下到老兵连队后,积极投入到连队的工作当中,每当有空闲的时候,我就自觉看书学习。其实,我是抱着考军校的心理想法才当兵的,应该说思想动机有点不纯!连领导可能是这个时候注意到我,也可能看了我的档案:还是个高中毕业生呢,说不定是个有用、可造之才(我自己猜想的)、就经常鼓励我要努力学习。还对我讲:你可以在连队当个文化小教员,在空闲时间里,就组织、辅导战友学习文化知识。第一,可以帮助战友们提高文化知识水平;第二,还能防止新、老战友们无事可做、到处乱串,惹事生非。我愉快的答应了。 </h3><h3> 1984年,我还参加了团里举行的高考预选选拔考试,有很多人,我名列三甲之内,心里非常高兴;可当师里查看我的档案时,发现我在中学时填写的入团志愿申请书有一个什么小小错误,因此,就取消了我的参加军队高考资格,那个气啊,让我郁闷了好几个月。后来、孙连长、姚指导员给我做思想工作,告诉我不要气馁,等来年再考。就这样,我又重新振作起来,继续安心服役,以备下一年再战。 刚到1985年元月,部队就赶上了参加对越轮战,这不是每个人当兵后都能遇到的机会;既然碰上了,咱就要好好的大干一场,不考了 。</h3><h3> 在连队开拔之前,姚庆和指导员提前给我下了命令、布置一个新的任务:要我事先准备一些故事、笑话、谜语、歇后语和名山名胜、古迹、历史文人、典故等知识,以备在火车长时间的行驶途中能用上,当感觉到大家有郁闷不乐的情绪时,就讲给战友们听,好分散大家的注意力、活跃现场气氛,至于是否很正确不要太讲究;什么有关山东“泰山”故事、江苏南京古都故事、安徽“黄山”故事、河南“少林嵩山”的、洛阳古都的、陕西西安古都的、湖北道教武当山的、四川成都古都、峨眉山的等等,我记了满满一页又一页,有十几张呢,最终没有用上啊!</h3><h3> 为什么?我感觉这主要是连队领导能力强,能够始终把握、统领战士们的思想动态。一是战前就对大家思想动员做得好、做的细、扎实,二是战士们都是年轻人,思想纯净没有太多的想法、顾虑……所以在这旅途当中,如有一人起歌、大家立马就合唱,有一人说笑、大家同时欢笑;有时大家还趴在车门缝、窗口向外看风景……一路有说有笑,气氛轻松,所以,我就不用再劳心费脑了。这部队看起来哪像是来轮战打仗,倒真有点像是驻地换防,有走“亲戚”一样的感觉,没有什么紧张情绪产生。</h3><h3> 我们坐火车一路前行,从山东到江苏、过安徽(砀山县)走河南,越陕西跨湖北、经四川到贵州……自从火车来到了陕西省地界、特别是进入四川省地界以后,火车老是在大山中穿行,一个隧道接着一个隧道、连续不断,有的隧道很长、火车要在黑暗的隧道中爬行二十多分钟后才能钻出……</h3><h3> 火车继续飞奔、一路上看到好多名山古刹、民族风情、还看到有很多老百姓、儿童站在离铁路不远的小道旁边,向我们奔跑的火车挥手致意、更有青年学生手拿鲜花、信封、笔记本早早地等在火车站、军需供应站在迎接我们的到来,给我们送鲜花、写祝福语、请求签字留言等等,让我们惊奇、激动……</h3><h3> 火车到了昆明,我们然后再次转乘上了汽车,又是一路向前,这里的山真高啊!山路曲曲弯弯,长长的车队在山上绕啊绕,从山脚到山腰有好多弯,路的这边是陡峭的悬崖、深沟,那边就是直插云霄的大山,云雾在山间飘荡,蜿蜒的车队犹如巨龙在山间盘旋、滚动,我们坐在前行的车上,看到沟壑深不见底,给人有种如掉万丈深渊、提心吊胆的感觉……</h3><h3> 汽车奔驰不停、途径云南省的弥勒县、宜良市等……终于按照上级指令,在三月底之前准时到达指定地点:云南省文山州麻栗坡县德厚镇,是我们到云南后战前集训的第一站。</h3><h3> 我们三连在向南疆开进的途中,因各方面工作做的都很出色,受到了团首长赞扬,并荣获“赴滇开进模范连”奖旗。<br></h3> <h5>上阵地前三连战士在鲜红的国旗上庄严地签上自己的名字,表达为祖国而战的决心。当时真没想到,这上面有五位战友的签名会成为他们人生光辉的绝笔。</h5> <h1><font color="#ed2308"> 五、战前训练</font></h1><h3><font color="#ed2308"><br></font></h3><h3>云南省有二十六个民族,分别为:汉族、苗族、白族、回族、彝族、景颇族、哈尼族、傣族、壮族、拉祜族、僳僳族、土家族……是一个多民族的省份。</h3><h3> 在一个四周高高的大山洼中间,出现了一块不太平整,也不方圆,很小的,狭长小“平原”。有个大碗口粗的一股甘甜清泉在一座大山脚下喷涌流出,沿着山沟向下流去,常年不断,这里的老百姓都把它供作“龙泉”,这是他们在这里繁衍生息的生命之水,他们常常烧香磕头,顶礼膜拜,绝不容许任何人侵入打扰、玷污。 小平原四周山青水秀,生活景色怡人,老百姓在这里过着平静的日子,这就是德厚镇。德厚镇四周山脚下散落着几个不大的村落,约有八、九百左右人口,这些村子里的人也有好几个民族,他们彼此和睦相处,年复一年,日复一日,怡然自得。 我们部队到达德厚镇集结地后,战友们都被指定分住在老百姓的家里,我们班被安排在一个包姓的老大哥家中。当地的老百姓大都非常淳朴、善良、和蔼,我们的房东大哥、大嫂育有两儿一女共五口人,大哥在镇上上班,大嫂在家中操持着家务,他们从早到晚忙碌着,但只要见到我们都很热情。大嫂还经常帮我们洗洗衣服,烧烧水喝。我们也天天清晨早早的起来,跑到“龙泉”下方几米远的地方担水,那儿的水刚涌出,最清冽、甘甜。</h3><h3> 记得我们刚住进的第二天下午,房东包大哥和大嫂就在家中忙开了,宰鸡、杀鱼、割肉、捡菜……做了一顿非常丰盛的菜肴,以当地最庄重的方式(在炒熟的每道荤菜上面、淋上鲜红的鲜鸡血)招待我们,并说:只有最尊贵的客人从远方到来,才能享受这样的礼仪款待。 大家是否还记得:在六月上旬,房东大嫂听说我们马上就要迁到距离前线更近的地方去时,独自一人跑到后山庙里上香磕头,祈求神灵在战场上佑护我们,非常虔诚的恳求庙里的老和尚为我们每人求得一个“护身符”,并一再对我们嘱咐:要贴身存放在离自己心口最近的上衣口袋里,千万不要弄丢了,神灵就会保佑你一切平安。这是护身符,也更是大嫂如母般的拳拳深情…… 德厚镇距离老山、八里河东山前线已经很近,我们时常听到一些从前线传来的消息。为了鼓舞和稳定战士们的情绪和士气,连、排、班一直都在强化、提高战士们对打仗、打大仗、打恶仗的认识,加以正确引导和学习教育。</h3><h3> 我们根据作战具体目标,一边尽快适应气候,一边强化体能训练,一遍遍地充分利用当地的地理环境,演练排、班的进攻和防御战术,班与班的协同配合,人与人的掩护突击,地形地物的利用等。争取在这战前有限的时间内,一定要把每个战士都炼成钢筋铁骨。</h3><h3> 训练中,加长时间和强度,加重负荷,提高难度,连续奔袭,强化体能,磨练意志,锻炼作风,锤炼毅力,造就韧劲和品质。我们还经常自选自定训练线路,专挑山高林密、杂草丛生、沟壑纵横、坡陡无路的山地进行拉练,目的就是针对老山前线的地理环境,使大家的体能、毅力、耐压、连续拼搏的作风、精诚团结、协作互助、敢于吃苦、勇于承担的精神,得到了极大的提高和锻炼,这一切就是为了打仗、打胜仗夯基础、做准备。</h3><h3> 我们经常以班为单位,分成三个战斗小组,互为敌手,对抗演练,全副武装、身背米袋、沙袋、水壶等,长时间、长途奔袭,一路练习进攻、防守、搜索、掩护、配合从不停歇,利用地形地物、隐蔽接敌,突然操枪、抵近射击等等。我们一次次快速跑步冲上山顶占领制高点,又一次次迅速撤下“阵地”立即转移。衣服湿了干、干了又湿、湿了再干,最后脸上、身上的汗水变成了衣服上的道道白色斑痕。</h3><h3> 在这短短三个多月的时间里,我们磨坏了一双双胶鞋,山石和树木枝条划破了一身身训练服;脚打泡了、手磨烂了、脸上、身上有时被带刺的灌木杂草挂成道道血痕,但从没人掉队、也没人叫苦、喊累;战友们无畏的战斗精神令人敬佩!</h3><h3> 在云南大山的深处,山村缺水现象非常普遍也很严重。山村很小,有时只有三、五几户人家,他们吃水比吃油还要珍惜、节约。为了取水,他们就用新鲜的长竹子一破两半,敲去竹节的横隔片做成槽,一长节连着一长节,头尾相互连接起来,到山上找有石壁缝流水的地点,就用竹节的粗头接住细流那滴滴嗒嗒的水滴,一节一节一直接引到自家门前的一个小水槽边,任其慢慢流入,滴流成一汪不多的山泉水,这就是一家人的四季日常所有用水,舍不得有丁点浪费。 野营训练时,我们时常走到老百姓家找点水喝,老百姓一看来了好几个人,心中总有些不允,可又不好意思,就站在旁边看着,告诉说:别盛的太多、可不能倒掉浪费。大家就小心地舀起半瓢水轮流喝完,谁也舍不得倒掉,哪怕是星星半点。否则,你就要挨到瞪眼瞅。当下次再找水喝时,碰到是你,休想淘到一口水喝。 我记得有一次,我们班九人计划野营训练,清晨吃过早饭,按照设定来回线路出发,我们在山沟密林草丛中穿行、跑步冲刺、抵进射击、隐蔽搜索、防守阻击,一刻都没休息。 已是中午十二点多了,我们来到一个小山村,大家都有饥饿感觉了,就停止前进,搭灶支锅找水准备做午饭。可找了好几遍,都没有找到老百姓吃水用的小水池或小溪等。我们就前去打听,老百姓讲:就是山前的那个坑洼。可那个小水坑里有几头水牛在泡澡、休息,水面上还散有几泡牛粪呐! 我们不信,就坐下歇歇脚,然后看他们做饭到哪儿取水,再跟着他们身后去取水,谁知他们真的就是用这片水塘的水做饭。原来附近没有其它水源,在这个小水坑的底部,有几个非常细小的泉水眼在向外冒泡、流水,塘水不干。这个水塘的水,人畜四季共用。因水牛在老百姓家中的地位很高,它们是老百姓家最大的一笔“财富”,金贵得很,所以,它们能躺在那个不大的水坑里自由休息,没人催赶。可见,那里的老百姓吃水非常困难,生活的状况也是异常艰辛啊!没办法,我们也只好取了这个坑的水,做了一顿别有“风味”的午餐…… 亲爱的战友们,你们的脑海里,今天是否还存有当年训练时的丝丝记忆?<br></h3> <h3></h3><h1><font color="#ed2308"> 六 、意外被咬 </font></h1><div><font color="#ed2308"><br></font></div><h3>六月中旬(记得是十二号)我们听命继续向战斗前沿迁移,搬迁来到麻栗坡县水地房,这是我们战前第二个,也是最后的一个集结训练,出击作战地点。这儿距离老山、八里河东山非常近了,直线距离约几十里。夜晚,在山头上站岗、潜伏,有时还可以看到前线打仗那炮弹爆炸一闪一闪的亮光,感觉好像还能听到那炮弹爆炸从山谷中所传来的声响。大家的心情既激动、也略略带有些许的紧张和不安。因为谁都十分清楚,真正的战斗(打仗)随时随地都在等待着我们。战前的最后训练、演练一刻也没停止。 我被一次突发的意外,失去了到前线战场(我方坚守防御的―22阵地)实地实习、锻炼的大好机会。 一天中午,我在帐篷里午休,睡梦中突然感觉自己的右脚脖上方猛地一疼,火辣辣的,我立刻坐了起来,只见小腿上有一个非常细微弱小的红点,我下床察看,既没有找到毒蛇在周围游走,也没发现蜈蚣、蝎子等毒虫在爬行。大约过了七、八分钟的时间,我的小腿就开始肿胀起来,很快也很迅速就肿胀到原来的两倍粗了。 我急忙去营部找医生看看,医生问我:你的腿部感觉如何?脚部感觉如何?整个身体感觉怎样?舌头是否发麻?胸口可闷?头可晕等等?我说:其它的部位感觉都还好,就是腿部、脚部发胀,红点部位稍微有些发热、痛。医生说:这不像是被毒蛇咬的,因为毒蛇都有三颗毒牙,你这只有一个红点,现在看不出什么,估计可能是很小的毒虫蛰的。 最后给我拿了包好像是“蛇伤片”,用白酒化开,敷在受伤部位,再包裹住,叮嘱要好好休息,不要乱动,以防毒液随血液到处流动,恐有不良后果,最后又给我开了几包蛇伤片带走,告诉我要一天更换一次,不要忘了。就这样我整整休息有一个多礼拜,腿脚才消肿。可是却耽误了上阵地实习,学习经验、吸取教训的几次机会都被错过了,因为从班长、副班长到骨干老兵等都轮流了一遍…… 我和战友们都在等待随时出击、走向战场奋勇杀敌的那一刻、那一天的到来……<br></h3> <h3><h1><font color="#ed2308"> 七、奔向前沿阵地</font></h1></h3><h3> 1985年8月5号,是我连第一批指战人员走上阵地的日子。</h3><h3> 大家刚刚吃过晚饭、傍晚时分(大约九点钟左右),通信员通知:连队所有人员在连部帐篷门前紧急集合。一、二、三排,炮班、连指和后勤炊事班人员列队整齐,孙连长开始点名,点到谁、谁就出列向前一步走。然后宣布从现在开始、我们就要分批次走上炮火硝烟的战场。第一批次是各班班长为主带队的人员先上,第二批次是各班副班长带队再上,第三批次是各班战斗小组长带队,其余人员是最后一批。</h3><h3> 孙连长、姚指导员再次命令大家要发扬敢打敢拼、不怕艰难困苦的英雄气概,要坚决服从命令、一切听从指挥,要做到人在阵地在,要互相协作配合,争取圆满完成战斗任务。语言简短、明了、有力。</h3><h3> 孙连长、姚指导员、一、二、三排长等和第一批次的人员就登上已经伪装好的汽车,趁着暮色、朝着老山方向、驶向了战火纷飞的战场,我连官兵对越防御作战战斗任务正式打响。</h3><h3> 在六号的傍晚(大约九点多),我带着两名队员和其他第二批次人员、乘坐在伪装好的军车上,在夜色的掩护下,悄悄地驶向通往老山前线的方向,汽车在蜿蜒曲折的山路上爬行,战友们坐在车厢里随着车身的颠簸左右摇晃,大家都没有说话,心情既兴奋、又紧张…… 汽车前行、没有开灯,慢慢行驶在崎岖的山路上。我透过车厢的后部,看见在山路一旁设有一段段高高的伪装网,那是为了掩护军车能在这条山路上运送战斗人员和武器弹药等,防止远方对面高山上越军发现使用大口径火炮进行拦截、轰炸。山路的尽头就是“船头”,这儿已到战区,一座水泥桥横跨在滚滚的盘龙江上,江的那边就是越南的地方…… 前方不远的阵地上,传来隆隆的炮声,那一闪一闪的火光,把阵地照亮…… 我们走下车,前来带路的军工人员告诉大家注意事项:扯着手、不掉队、不要大声讲话、不许亮灯…… 我就扯着领路军工人员的衣角,大家前后互相牵着手紧紧跟随,一步一滑,沿着泥泞的堑壕前进,大家还要实时防避、躲避着炮弹爆炸,朝着自己要去的阵地走去…… 老山主峰坐落在祖国的西南边陲,中越边境线上。老山地区层峦叠嶂,是典型的亚热带山岳丛林地带,那里的山石陡峭,植被茂密,树木高大,杂草丛生,沟深坡陡,纵横交错,云雾缭绕,空气非常闷热潮湿,老鼠、毒蛇、蚂蚁、蚊虫到处乱爬、乱飞,人烟稀少。 那拉口地区就处在老山前沿,地处低洼,四周有高高的老山、八里河东山、大青山、小青山等绵绵群山围绕。站在四周高山上俯视那拉口的所有山丘,那儿的山丘都显得低矮、渺小。若站在那拉口那里的山头上仰视四周的群山,四周的山峰就显得非常巍峨、高大。 自8月5号起,我连第一批战斗人员开始进入阵地,随后在六、七、八号连续三天的傍晚,趁着天黑时分,在夜色的掩护下,分批次把各战斗人员送入各自的战斗哨卡,完成和友军的阵地、哨位交接。 1985年的对越还击作战,老山前沿那拉口地区的战斗是最激烈、最频繁、最残酷。 我们三连所有指战人员就坚守、战斗在老山前沿那拉口166、166无名、168、147 四个高地的33个哨位上,和相邻的211等高地都处在对越防御作战的最前哨。盘龙江就在山脚处流过,通向了越南。 山上原来高大、茂密的树木丛林、杂草早已被敌我双方的炮弹炸的化为乌有,只有寥寥数棵被炸断烧焦的树桩、稀稀落落地散落、站立在山坡上乱石堆的石缝间,向人们诉说这儿曾经林荫茂盛、水绿山青。因那拉口地区处在老山的前沿,它是拱卫、守护老山主峰的屏障,直接关系到老山主峰、甚至老山整个地区的安全,所以越军一直想要夺取,而我方决不能让越军占领。<br></h3> <h3>正是由于它地理位置比较低洼、特殊,四周都是高山,就像处在一只碗或一口锅的底部,这里的一举一动,都被四周高处看的清清楚楚(这就是老山最前沿阵地必须要在夜晚中进行交接的缘故),越军又经常在这儿蠢蠢欲动,故敌我双方交战惨烈频繁,猛烈的炮火互相轰击更是日夜连续不断。 这一带的几座小山包,被炮弹炸的发白,好像是一大堆一大堆的石灰堆,人们在这里日夜艰苦奋战,生存环境时刻都在经受着常人难以忍受、无法想象的生死考验,老山前沿那拉口地区166、168、211、李海欣等高地就是当年被人们称作“屠宰场“绞肉机”的几座有名阵地。 108个日日夜夜,我们三连全体官兵对祖国奉献出自己的无限赤诚、鲜血、甚至年轻的生命……那是怎样的煎熬,只有我们自己心里最清楚,时间短暂而漫长、使命光荣而艰巨、任务艰难而重要。 这段经历,是我一生中最难忘、最刻骨铭心的战斗岁月;虽三十多年过去了,我时常在夜深人静的时候、在深深的睡梦中追寻那段难以忘怀的历程……<br></h3> <h1><font color="#ed2308"> 八、平生第一次尝到了尿味</font></h1><h3></h3><h3> 自1985年8月5日夜晚开始到9日凌晨四、五点钟,我们三连基本完成和友军的阵地交接,连领导和战友们都在尽力、尽快地熟悉、掌握阵地周围和各自哨位周围的情况。 越军这时可能已察觉到我们阵地这边有些异样,就加强了对老山前沿阵地的轰炸和封锁,前沿阵地的给养运送一时陷入非常艰难的境地。 因刚刚完成和友军换防,这时又正是热带山岳丛林的干旱季节,老天也已多天没有下雨水、而友军撤下阵地时他们又基本没有给我们留下可用的生活用品,如水果罐头、干粮等。所以,各个最前沿哨位(166和166无名),都基本没有吃的和喝的,我们只能靠自己上阵地时随身带的一点点食物来维持…… 我是,6号晚上坐车开始走向阵地,大约在7日凌晨四、五点钟到达166阵地的二号哨位并开始和友军战友进行交接。当时二号哨位只有友军一个人(我没有问他姓什么、他也没有问我),他就简单的给我说了下二号哨位周围的情况和平时需要注意的事情、而后就急匆匆的撤下阵地了…… 在那刚上阵地的头六、七天里(8月7号至8月13号)真是个难受啊! 前方急需的饮用水、干粮、弹药等一时无法及时补充到位,原因主要是我们的军工队员这时还不熟悉上山要走的那条道路。那是一条唯一的、弯弯曲曲的、白天走都看不太清楚的,只有军工队的战友兄弟们自己心里明白,且还要在夜晚要靠双手摸索前进的一条小路,那三、五十公分宽的道路两边到处都有数不清的地雷。对面山上还有越军的机枪、大炮的严密封锁,这就是人常说的“百米生死线”! “生死线,生死线,鸟儿飞不过,神仙都胆寒”。通往最前沿各阵地的“百米生死线”不止一条啊!当每次穿越百米生死线,都要九死一生,那脚边是数不清的地雷,头顶上是“咣、咣”炸响的炮弹,身边有“啾、啾”的子弹在乱飞。军工队白天没法上,唯有靠夜晚才能偷偷的摸索上山。所以“给养”一时无法补充,战斗和生活非常艰辛、困难。 那几天,我们大家就尽可能的节约食物,自身上阵地时携带的一块压缩饼干两人要吃一天,剩下的半壶水必须要节约着喝两、三天。饿了、渴了,大家就互相鼓励,咬牙坚持、再坚持。没吃的还能忍,饿过了,就不太饿了。可没有喝的,那饥渴的感觉真是好难受,越忍越感觉好口渴。上阵地时带的水两天都喝完了,只能再等待军工送来水喝,这时大家的喉咙就开始沙哑了,感觉有团火,嘴唇都起皮了,有道道皲裂的血口,舌头在口中非常干、涩,那种感觉难以形容。 洞内、洞外都非常闷热,前两天身上还有汗水流出,后来、身上连汗都不怎么出了,可战友们无人叫苦喊冤,只是希望白天快点过去,清晨早点到来,那样,你、我就能用干涩的舌头舔一舔石壁上晨雾凝结的露珠,能湿润一下自己干渴的嘴唇和喉头,那少许的露珠和那湿湿石壁上的水汽的味道,真是感觉好甜好甜啊!那苦涩的炮药味真的不知咋没了? 好难忘,我在二号哨位曾喝下自己尿下的小便。当时实在是渴的难以忍受,不知怎么就想起自己上学时曾在一本书中看到过,好像是一位受伤的老红军或是老八路,在远战的途中,因负伤掉队,被饥渴困扰,无奈喝了几口马尿(他是怎么遇见马匹的、想不起来了),就救活了自己一条命,走出了困境。 我想马尿能喝、人尿也能喝。可没水喝我哪来的尿啊,就憋了憋,终于在空罐头盒里撒下一点点尿水、很少,也就是一小口。看看,那颜色很黄;闻闻、那气味很骚。可我心里渴啊!就把盛尿的罐头盒放在一边的石缝中,等风凉了些,然后拿起罐头盒,闭着眼睛、猛地一口下去……真的喉咙不那么痛了,舌头也不太干涩了,干裂的嘴唇暂时被湿润下,尿水对嘴唇裂口有微微的刺疼,感觉到心里略略舒服些。 可那又苦、又涩、尿骚的特殊味道在我的嘴中长留多日、呼出的尿骚味直直伴我有好多天啊!…… 终于,我们的军工队在8月13号的夜晚、趁着夜色、顶着枪林弹雨、冒着生命危险、克服重重险阻,摸清了上山的道路,冲过百米生死线给我们送来了水果罐头、压缩干粮等。 从此后,无论敌人的炮火轰炸、封锁有多么猛烈、严密,我们哨位的吃喝再也没有出现长时间的短缺。衷心感谢军工队的战友们,是你们一次次冒着九死一生的危险和艰难,穿越百米生死线、给我们送来了战斗给养,让我们有了充足和强大的物质、精神力量。你们是最勇敢、最棒的!<br></h3> <h1><font color="#ed2308"> 九、四位战友牺牲</font></h1><h3></h3><h3> 在刚接手阵地的前几天、特别是每当黑夜来临,我连166、166无名和168等高地战斗人员都保持高度警惕。大家在无线电台(861指挥机)里呼叫:我要几个“土豆”、赶快给我“泼点水”,“耗子”出洞了、“油桶”烂了……还有“花生米”、“烧火棍”、“啤酒”、“拐杖”等等,这是什么和什么啊? 我由于事先没有到阵地进行实地训练,缺少在阵地的一些实际经验,明明知道大家都是在用暗语对话,可我一时不太清楚大家讲的“谁是谁”;我就利用他们讲话的空隙,抓紧时间请教“洞四”的王排长,并牢记在心:才知道手榴弹是“啤酒”;“土豆”是炮弹、下“土豆”就是需要炮弹援助;泼点水、就是需要我方的机枪进行开枪扫射、封锁;“花生米”是子弹、“耗子”是越军、“油桶”是哨位、“烧火棍”是爆破筒、“拐杖”是冲锋枪、“大饼”是定向地雷;“落花”是牺牲、“大花”是重伤、“小花”是轻伤等等…… 从8月5号到11号晚上,我们大家都有些紧张感、因这是炮声隆隆的真实战场,不是在演戏,所以每个人有些紧张是正常不过的。阵地上,特别是到每天夜里更是枪声、炮声、手榴弹声此起彼伏、连续不停,但这几天却没有大的人员伤情。到了8月12号夜里,13号凌晨三、四点钟开始,我前沿阵地情况突然发生急剧变化:战士伤亡情况连续出现。 我认为主要是越军察觉到我方的阵地哨位在做人员调整,情况异样,他们不仅加大了炮火对我前沿阵地、百米生死线的猛烈轰炸,他们更加害怕我方有军事行动,就突然发起了对我们的阵地偷袭、进攻。这让刚刚进入阵地、哨位没几天,且第一次面临同越军人员偷袭、进攻的我们(他们的单兵技、战术确实很强),虽然已提前做好心理准备、但这时还是显得有些匆忙和紧张。 先是二排四班战士刘文平战友,在168阵地执行战斗任务、抢修通讯线路时,不幸被越军的狙击步枪击中身体要害,英勇牺牲,他是我连对越参战牺牲的第一位烈士。 而后一排二班战士王建军牺牲。在8月12号的夜晚,听令从168阵地向166阵地的调整中,因越军炮弹轰炸、机枪扫射,对百米生死线封锁的十分厉害,军工人员带队连续两次带人冲击、穿越百米生死线都没有成功,无法通过,只有退回到168阵地的哨位等侯时机。 在当日拂晓前第三次带队刚刚穿过百米生死线眼看就要到达166无名阵地时,王建军不幸踏中通路边的地雷,领队人员和其他战友急忙把他背送到166无名高地的一个哨位里,撕开急救包、扯出止血带,进行紧急包扎、止血,可他的脚被炸断了,白骨裸露,鲜血不断地大量流出。 这时天色已经亮了,时间已不允许军工队的战友们、冒着牺牲更多战士生命的危险,从166无名阵地立即实施回返抢运,最终因负伤时间拖的太长、失血过多而牺牲,他是我们三连牺牲的第二位、也是一排牺牲的第一位好战友。 同时就在这天夜里,越军对166阵地表面各哨位进行偷袭,六号哨位“洞主”(他是8月5号晚开始上阵地、6号凌晨约五点钟左右接管哨位、哨长)二班长张德水指挥战友立即进行果断反击,相互配合,英勇无畏,粉碎了敌人的第一次突然袭击和疯狂进攻。但二班战士张建业不幸被敌人的炮弹击中,当场壮烈牺牲,他是我们三连最年轻的,1985年刚入伍不到一年的新兵,时年18岁。 8月13号的夜晚,天色黑暗,跟往常一样,敌我双方的炮弹又在不断猛烈的炮击对方阵地,雪一样白的阵地表面石头,被炮弹爆炸产生的火光映的通红;凶狠的越军又向166等阵地摸来,突然发起了连续偷袭。六号哨位班长张德水轻声告诉战友们不要畏惧,要沉着迎战,他们把一颗颗手榴弹投向了敌人,又及时呼叫147阵地六〇炮班火炮进行支援……敌人的突然偷袭没有得逞。 但是在与越军进行激烈的战斗中,二班长张德水身体负伤、二班老战士姚传云身负重伤,他们二人在当天的夜晚就被军工队抢运抬下166阵地,送到后方医院进行抢救治疗,王排长下令从三号等哨位调兵前去增援、坚守…… 在8月14号晚上大约八点半钟,二班副班长李广柯从后边168阵地哨位奉命前往166阵地六号哨位,大约十一点半钟,他带领一班战友王胜到达六号洞,被替换下来的两名战友返回其它哨位。已经坚守在六号位的一班战士周慎辉和陈文龙同二班副班长李广柯及一班战士王胜战友重新组成四人战斗小组,继续坚守在六号哨位…… 8月15号凌晨大约四点半左右,这正是人的大脑最容易产生疲劳、困乏的时候,凶残、狡诈的越南鬼子又一次向166阵地发起突然的袭击。突前的六号哨位二班副班长李广柯立即命令坚守在六号洞外的周慎辉和陈文龙两位战友向敌人进行猛烈还击,这时在六号洞内值机(值守861无线电台)的王胜也迅速钻出洞口,及时加入到同偷袭越军的还击战斗中。 一颗颗手榴弹在越军人员中爆炸,越军人员最后仓皇后退,他们的这次偷袭行动又被坚守六号哨位的战友们机智果敢、勇猛顽强的还击彻底粉碎。就在敌人往回逃窜的时候、小鬼子突然又投来了几颗手雷,其中的一颗手雷在李广柯战友身边爆炸了,李广柯的胸部、腹部等多处被破碎弹片击中、身受重伤,来不及抢救、英勇牺牲,为国捐躯。迅速躲避一旁的战士陈文龙和王胜战友也都未能幸免,仍然被破碎弹片击中他们各自的身体,他俩个也负伤了,陈文龙伤是“大花”,当时就失去了战斗能力。 战士周慎辉虽然迅速趴下身体躲避,但还是被乱飞的弹片击中了后背三处。六号哨位四人战斗小组无一幸免,一个“落花”、一个“大花”、两个“小花”。 这时六号哨位面临的安全势态非常严峻。周慎辉战友让负伤较轻的王胜把重伤员陈文龙护送到三号哨,在准备返回,天色已经放亮,阵地表面能看清人影,根本不可能在出洞外活动,王胜也就没法及时回到六号哨位了。 战士周慎辉一人此时迅速把李广柯烈士的遗体抱回到洞内放置好。他后来对我说:若放在洞外,一是恐被越军发现继续遭受炮弹残害,还怕暴露了哨位目标;二是也害怕被老鼠、毒蛇撕咬、于心不忍。 他心里非常清楚:整个白天直到夜晚,他独自一人必须坚守住六号哨位。他忍着自己后背的伤痛,忘记恐惧,忘记孤独,忘记了饥饿,抖擞精神。拿出手榴弹一枚一枚的拧开后盖撕开腊纸膜,扣出拉火环,就放在洞口旁边。同时也把爆破筒准备好放在洞口旁边,再把压满了子弹的弹闸装好、子弹上膛,握在手中,他时刻准备着,也做好了最怀的打算:决不能让小鬼子从这里前进半步,哪怕牺牲个人的生命;人在阵地在,誓于阵地共存亡……<br></h3> <h1><font color="#ed2308"> 十、英雄的阵地</font></h1><h3></h3><h3> 8月15号夜晚,我奉命带领二班战友王保忠、一班战士齐华平前去洞六增援周慎辉,并坚守在六号哨位。我首先命令一名人员加强戒备,密切注视敌人的一举一动,其他战友齐力一道迅速把李广柯烈士的遗体偷偷的,且快速地护送到二号哨位。</h3><h3> 还好、一切都进行的很顺利,没有出现意外事情,大家立即原路返回到六号哨位。我于是又悄悄的趴躲在一块略大的石头旁边,仔细观察六号哨位周围的环境,同时也对166阵地所处的地理位置及周围情况看了看,真是不看不知道,看后心里直发毛。166高地处在211高地和168高地之间,彼此之间都相隔着山洼、互不相连,166无名高地就连在自己的身后。 我的感觉是:老山前沿那拉口地区如果是一只大脚丫,这些山丘从168开始,166高地、211高地等,就是一个个叉开的脚趾头,中间互不相连又彼此相望,每个高地的正前方都正对着越军把守的阵地,且个别阵地(像166、211等)还是和越军共同把守各半,都因前突、所以无援。</h3><h3> 远方有大、小青山上的越军直瞄火炮还每时每刻都在威胁着这些高地。因此,这里的阵地表面被炮弹炸的发白,又被称作:“采石场”。白花花的山头在夜色里显得有些发灰,时白时暗,这亦就愈发显得阴森、瘆人、可怕。遭受炮弹轰炸、仅存的一些枯死树干稀稀拉拉的立在山头各处的石缝里,就像光光的秃头上、站立着几根灰色毛发,景象一片凄惨……<br></h3> <h3>166高地,它的东面是越军把守的167、165等四个高地,那里约有敌人一个连的兵力在把守着。他们就是坚守在166高地越军的有力后盾,但同时也在遭受我们的炮火轰炸。我们和越军共同把守166高地,彼此相互制约。山坡最东半部分的哨位是越南小鬼子占据,而西面坡的所有哨位都在我们的掌控之中。阵地哨位犬牙交错、情况十分复杂。</h3><h3> 六号哨位非常特殊,它猛地向前突出,直直插向越军东面坡阵地,就好像一只伸展又直又长手臂上的铁拳,捣在敌人的胸口。又像一把长长钢刀的刀尖,刺在越军的胸内。越军感到十分害怕、经常恐慌不安。六号哨位稍有动作,敌人就感到非常的难受。也正因如此,这里战斗异常的频繁、惨烈,人员的伤亡十分严重,保障更加异常艰难,这里的炮击也就愈加猛烈,日夜不断。六号哨位及人员的生存就愈加艰辛,每时每刻都有毁灭的危险。 </h3><h3> 六号哨位,它的洞口朝向东北方(这是我自己的感觉)且洞口是斜着上扬,就像一只张开的嘴朝向天空,形似椭圆,高约六十余公分、宽约五十公分。洞口的前方约一米多处是个峭壁,有三米余深,形成自然保护屏障。洞内部结构很像扭曲的“U”型、上下两层,下层从洞口平着向内到拐弯处不足两米、上层斜着向上拐仅有一米四、五深。其实这就是个巨大石块之间的空隙,非常的不规则。</h3><h3> 洞的上方向上是山头的顶部,在六号哨位(朝向越军)偏上偏左前方有一个越军的“鼠洞”,占据着十分有利地形,他们可以守在自己的洞口内朝斜下方投掷手雷,对我们六号哨位产生非常巨大的威胁。我们要想对他们有动作,比如投掷手榴弹等,就必须钻出洞口,从下方朝上方扔出且还要躲避自己手榴弹爆炸时产生破片的杀伤,很是危险麻烦。 </h3><h3> 生命的代价,血的教训,残酷的现实,使我清醒的认识到在六号哨位生存是那样的无比艰辛,每时每刻都有洞毁人亡,甚至全洞毁灭的可能。我作为“洞主”,我一定要为每个战友生命,为整个六号哨位安全,也是为我自己个人,再努力思考对策。</h3><h3> 根据客观环境、条件,再加上前几日连续发生的严重伤亡事情,我仔细考虑分析,必须改变、改掉以前有些不妥的做法:</h3><h3> 一是白天要想方设法把自己的洞口用石块垒严实、结实,以防备敌人投掷的手雷掉进洞口内部,造成不必要的人员伤亡,另外还要让小鬼子就是走到六号洞近旁也不能太容易或一眼就能看出、找到洞口。</h3><h3> 二是每天的傍晚(八点到十点间)必须抓紧时间、趁着炮火略有停息的间隙、利用敌我都在抢修哨位档口,迅速把周围的石块搬来、放置在六号洞的上方,以增加洞顶厚度,用以抵挡和抵消炮火爆炸产生的销损和冲击。</h3><h3> 三是每个人都必须赤脚活动、不许再穿鞋、因为皮肉和石头摩擦,不会发出大的响声且传不远。</h3><h3> 四是白天解手时所用的罐头盒(我们吃空的盒子就用来屙屎撒尿)在晚上出洞赶修哨位时,一律朝我们后方哨位的方向(山洼)扔去,不能再扔向自己哨位的前方(朝敌人的方向、为什么?自己去考虑吧)。</h3><h3> 五是白天轮流休息时也要保持警惕意识,绝不允许打呼噜等。</h3><h3> 六是白天轮流吃饭时,以及所有的一切动作都要轻拿轻放,包括开启罐头盒盖要轻,下面还要垫上破旧衣物,罐头盒不能碰撞石壁,战友之间的交流说话要轻声贴近对方耳朵、吃空的罐头盒存放也要放好、不能弄出响声等等,甚至连放屁都不能产生响声。</h3><h3> 七是把手榴弹保险盖拧开扣出拉火环,再用废纸(罐头盒包装纸)把木柄塞住留作夜晚投掷之用(我们发现有情况时投掷手榴弹、投出去的手榴弹木柄就不会再向外喷火,敌人看不到目标无法躲避,也不知手榴弹是从哪儿来的,所以无法判断我们的目标方位和距离)。</h3><h3> 八是每天夜晚两人执行潜伏执勤、都要守在洞口附近,其他两人有一人在洞内值守无限电台(俗称861),另一人在洞口内值守接应,换岗时先由一人换下,再换另一人,如发现敌人有异常,值机员要及时向洞四汇报,并及时呼叫炮班下“土豆”进行轰炸,呼叫东山方向的机枪对我们预先设定的地段进行“泼水”,对敌人进行有效封锁拦截扫射和杀伤,洞口两人这时要悄悄躲回洞口内,防止误伤;洞四得到情报,可迅速通知其它哨位做好战斗准备、互相配合、以防不测。</h3><h3> 我的认为: 一是根据目前发生的严重情况分析,六号哨位位置十分靠前,当六号洞有越军在搞事时、我后方二号哨位及其它哨位无法及时判断六号前方哨位的消息、情报,不能作出对六号哨位的有力援助和有效策应。</h3><h3> 二是我方地理位置受限,处在越军哨位下方、被动挨打,因孤立无援、所以力量相对薄弱,硬対硬的直接碰撞,我方伤亡较重且惨烈。</h3><h3> 三是敌人对我们经常性进行偷袭、进攻,主要是害怕我们对他们的哨位发起突然的打击、搞掉他们;就像担心他们会搞掉我们哨位一样,目前彼此只是知道对方的存在和大致方位,但还没有真正找到对方的准确位置;现在只要我们保持高度警惕,时刻警醒、不掉以轻心,能有效及时发现周围哪怕细微的情况变化、就立即向洞四进行汇报、协力做相应处置、要求炮火、机枪支援,争取把敌人的偷袭进攻转化为强攻,这时越军就会相对处在明处、我在暗处,我们就可以把越军在六号哨位周围活动情况快速传递出去,让洞四和其他的哨位迅速作出应对、处置及战斗准备;我们六号就要时刻擦亮眼睛、小心潜伏在越军的身边,真正起到一个优秀哨兵的侦查作用。</h3><h3> 四是我们的任务性质是防御,这就决定我们必须坚决牢牢的守住、守好阵地(哨位)是最终目的。只要阵地(哨位)守牢、一直处在我们自己的手里、我们的任务才算完成。如果我们不幸牺牲了、留下的空缺必有其他的战友前来顶替坚守,如此下去,那样牺牲伤亡代价会太大、可战斗人员有限、生命宝贵,我们必须要尽力做到减少战斗人员的伤亡、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以出击硬碰、甚至去做无谓的牺牲。</h3><h3> 五是要积极主动想方设法、摆脱被动挨打的局面,就要摸清敌人的位置、才能争取主动消灭他们(不是消极的防守、一味死守、无动于衷),不然、我们就有可能被敌人发现、被消灭。</h3><h3> 每天傍晚天黑时分,我都会悄悄爬出六号洞前出潜伏、仔细观察,认真观察、经常观察,牢记对面石块变化异常,进行对比、对照分析,从中发现变动迹象,争取准确找出、摸清敌人哨位洞口的精确位置,尽早瞅准、抓住一切可以利用的时机和机会,坚决果断地给予摧毁,消除、拔掉敌人对六号哨位的最直接也是最大的威胁,做一颗随时都要起爆的炸弹。这要在力保我方人员安全无虞的情况下才能动手,动必干净利索消灭之,不留后患。</h3><h3> 总的想法和做法就是: 先稳住局面,不能再出现重大伤亡;尽量、尽力麻痹敌人,保存自己,争取一点时间,尽力做到让敌人察觉不到我们的动静、存在,让他们产生一点虚假幻觉:认为那个突前的、对他们威胁最大的哨位可能是不存在了、被炸毁了、没人守了或自动丢弃了,这样越军的警惕性就可能稍稍放松……我们的机会就可能会出现;这一切我们都在采取主动应对、小心实施、细心处置、努力寻找、不怕艰苦、耐心等待那一战机时刻的到来……一切出发点就是不能再有大的事情了,不然的话,下一个牺牲的就可能是你、是我、是大家;我必须带领所有坚守在六号哨位的战友们尽快扭转这被动的局面…… </h3><h3> 在8月5号到15号这十余天的时间里,我们三连先后梯次约用五天的时间与友军在黑夜间进行了四个阵地三十三个哨位的交接。连队所有官兵指战员都在尽力、尽快熟悉、掌握各个阵地的、各自哨位的情况,各哨位战斗人员也正在进一步地进行合理调整、优化配置。虽然越军炮火轰炸的十分猛烈,但前几天还算情况正常,可时间刚到一个星期,阵地突然连续几天不断发生战斗,人员严重流血牺牲的情况,这让大家都感到前所未有的紧张…… </h3><h3> 从整体的局面看,只要166高地及166无名高地能平稳、平安,则全连的其它阵地哨位都能确保正常、平安;若166阵地要平安则必须保证六号哨位和一号哨位特别是六号哨位的平安无事,否则、全局阵地都不平安;因为这两个哨位位置都较前突且位置重要而又非常的危险。 </h3><h3> 自8月15号以后虽然敌人的炮击仍然不停、偷袭进攻一直不断,但我们六号哨位的人员外出活动突然改变,也不再作紧张应对,直接硬对硬,而是忽然变得悄无声息,不留痕迹。</h3><h3> 当发现情况时立即向上汇报,把一切都交给炮弹、机枪等应对。我们发现洞外地面有声响,无论是否真正有越军的活动情况,我们就立即汇报、呼叫炮班下几个“土豆”、再下几个“土豆”,断断续续,一阵一阵的。呼叫东山方向的机枪“泼水”,多泼点水、再泼点水。</h3><h3> 就是这样做,我和战友们很快扭转、并很快稳定住了六号哨位的局面,我们大家的紧张心情稍有舒缓,这也让所有领导紧张的心情能够有少许的轻松。 </h3><h3> 到了8月17号,周慎辉战友后背的伤口已经化脓感染,身体发起了高烧,这是因为天太热、汗水流过伤口不断浸泡,再加上洞内里面环境潮湿、闷热,蚊叮、皮肤上还粘有大量泥土,细菌快速大量滋生感染所致。其实从15号后,周慎辉就已经感觉自己的身体开始发烧,我让他后撤下去到其它哨位或下阵地进行治疗,可他说能坚持、且眼下还是关键的时候,更不愿走。</h3><h3> 我把他的身体情况给王排长汇报,王排长说让他后撤吧,可小周对洞四的王排长一直说:我能坚持、不必后撤。到了8月18号,周慎辉战友的身体发起了高烧、面红耳赤,呼气紧促,还时时有发冷的感觉。我说:你必须下去医治,如不下去,在六号洞不仅起不到应有的战斗作用,还只会给我们增添其它麻烦。我是哨长,这是命令。</h3><h3> 我又再次向王排长汇报小周的身体情况,王排长知道后立即命令必须尽快下撤,连队领导知道后也命令小周必须后撤。就这样、周慎辉战友就在8月18号夜退出166阵地六号哨位,撤下阵地到后方医院进行伤病治疗……<br></h3> <h3>周慎辉战友,湖北京山县人,1983年底入伍,荣立一等功,参加了“全国英模报告团”赴全国巡回演讲,他是我们三连全体官兵的杰出代表。<br></h3> <h3><h1><font color="#ed2308"> 十一、我的哨位</font></h1><br></h3><h3> 六号哨位就是要做一个前突的潜伏哨,一支十分靠前的侦察兵,一颗安装在敌人胸口的、随时准备爆炸的定时炸弹!我们必须要隐蔽好、隐藏好自己,只有这样,才能让越军无法观察到、寻找到、进而无法直接对我们六号哨位进行偷袭、进攻,而是盲目的乱动。只有这样,我们也才能做到相对较好、较安全的生存下去。这都是为大家、为洞六、为每一个自己,更是为了完成好我们的战斗任务,这是我们的艰巨任务和光荣使命。 自8月15号以后,洞六真的就再也没有出现严重的流血事情。周慎辉18号撤出六号洞后,先后有王立品、江先智、徐红心等战友来到六号哨位轮换坚守防御。他们对六号哨位的情况有了比较明确的感知,并从中学到了一些好的做法,这对坚守其它哨位能有实用的经验和借鉴 。 我和王宝忠、齐华平三人在洞六哨位坚守时间最长,从,8月15号后基本上再没有被调整过。其实这样做也更好,因坚守的时间长,这使我们能对六号的情况更清楚、明白,周围的环境更熟悉、彼此之间互相的配合更默契,需要注意的事项更清晰,潜伏观察敌人的动静更认真,分析判断情况更准确,汇报处置更迅速。危险时大家争着冲上前,危险的地方大家抢着去。你在黑夜里悄悄执勤,我就在洞口内守机(861无线电台);我偷偷前出潜伏观察敌情、你就趴在我的身后为我时刻警惕、接应。 我们心里都有一个目标:消灭敌人,保存自己,完成战斗任务。我们在艰辛中求生存,在艰难中守阵地(哨位),一丝一毫时时刻刻都不曾放松我们警惕的双眼。白天不能、也不允许出洞,我们的值班人员,就静静地趴在用石块堵住洞口的里面,透过石块缝隙观察洞外的情况、细心的倾听着洞外传来的一切声音,仔细分析判别、感觉不对,就及时呼叫炮火进行覆盖打击。夜晚到来时,我们就轻轻地、快速拆掉垒在洞口的石块,趴在洞口边,细心观察周围的敌情,若无较大危险,就迅速爬出洞口,利用敌我都在这个时刻:如运送伤病员、调整战斗人员,领取战斗给养,搬运石块抢修哨位等…… 一人严密监视上方的敌人动静,其余人迅速动作,轻搬轻放石块,用来加固六号哨位的洞顶,洞顶既不能垒的像一座坟墓高高隆起,因为垒太高了,越军小鬼子就会发现起疑心。洞顶用石块也不能垒的太少,那样哨位的顶部经不起、抵不住一天的炮火轰击,会有坍塌的危险。太难了啊!我还要一人往前偷偷爬行四、五米潜伏,细心观察上方的越军动静,查找他们的位置和总结他们的活动规律。 为了减少活动范围、缩小活动次数,我向王排长(166阵地的霸主)提出我自己的建议:我们每个星期争取到四号洞(霸主位)只去一次,领取必须的食物和作战用品,每两个星期最多去四号洞三次(特殊情况例外),我们提前告知所需、所要,四号洞提前给我们六号哨位做好物资准备。这样,我们活动的范围、次数、时间都相对减少和缩小,这也大大降低我们暴露目标的可能和几率,使我们六号能够蛰伏在越军身旁的时间更长,生存保障相对的有所提高。 1985年9月5日,我们阵地上来了一批陌生的面孔:他们是北京军区见习连(石家庄陆军学校)的见习排长和烟威警备区的战友弟兄们。他们个个都是精兵和强将,都是自愿申请到第一线、到最艰难、最危险、战斗最激烈的地方或阵地。排凤拥战友(见习排长)就来到了我的哨位(六号),小伙一米八几的个子,高大、粗壮、威武,他的到来,使原来四个瘦人或蹲、或坐就不太宽松的六号哨位,这时再四个人蹲、坐一起就感觉更加的拥挤。 王排长给我们(包括 166高地和166无名高地其它的哨位)下了命令:要力争保护好这些见习排长的生命安全,他们不是普通的一兵。但同时也告诉他们:一切行动听从各哨位长的安排和指挥,不能自作主张。如有好的战斗方法、方略或计策,都应先告诉哨长、由哨长决定采纳或向上汇报给排长,再由排长等作出最后的决定。排凤拥(见习排长)战友来到洞六后,就对我说:我现在就是普通一兵,并不是什么排长,我要和大家一样,不用照顾、不然我到这里干什么,有什么用?要照顾,也是互相照顾,我将努力配合哨长,配合大家。从现在起,我们就是一个战斗集体,生死兄弟。我将尽自己的所能,和大家一道,争取圆满完成咱们六号哨位的战斗任务。 战况一如往日。 白天,前沿阵地上见不到敌我双方的人影,大家都在猫耳洞里躲避突如其来的炮弹袭击(大家白天轮流休息、值勤,夜晚一起才能有充足的精神,防止被越军偷袭,掏了窝、包了饺子)。 每当黑夜来临,双方的炮弹对轰,非常的猛烈,你封锁我上阵地的通路,我炸你的前沿阵地(哨位)。你打我十发炮弹、我必百发炮弹炸你。前沿的阵地上到处炮声、手雷的爆炸声隆隆作响、火光闪闪,阵阵硝烟霎时升起。高射机枪、三七高炮点射出来的子弹、炮弹,射在一块块坚硬的石头上、击起片片耀眼的火花、崩起的颗颗流弹威力无比。那“哒哒-哒”、“哒哒-哒”、“啾啾-啾”、“啾-啾啾”凄厉的子弹嘶鸣声,感觉那一颗颗锃亮的子弹,都是直直射向自己的胸膛,让人胆寒心惊、毛骨悚然……<br></h3> <h3><h1><font color="#ed2308"> 十二、“独臂英雄”</font></h1> 9月8号的早晨,越军又趁着一阵忽然涌上来的薄薄云雾对我166阵地表面进行偷袭。我六号人员已经用石块封好洞口、躲进到洞内。执勤的人员正趴在洞口内侧观察,忽然听到外面石块在不停响动,就立即向四号王排长汇报可能有越军出来活动、请求进行炮击,我们也引爆了三颗定向地雷。 可敌人还是快速来到了洞六顶部旁,向周围胡乱投了一阵手雷,嘴里“叽里咕噜”不知在说的什么,可能是想寻找我们的洞口,我们的炮火这时已经到来,小鬼子不敢在作长时间停留,就撤退了。 在这同时,另一突前的一号哨位也遭到越军的突然袭击。一号哨长李忠良班长指挥战友沉着应战,枪炮手榴弹齐鸣,敌人的进攻暂时被打退。忽然,有一颗越军的手雷掉进一号洞口内,距离他和张元生(见习排长)约有半米,李忠良班长来不及多想,左手(靠近洞口外侧)迅疾抓起手雷向洞口外投出,见习排长张元生没有受到大的伤害,就在手雷刚刚被抛出手之际,敌人的手雷爆炸了,班长李忠良的左手被炸掉,献血顿时喷涌而出。 李忠良晃了晃被手雷爆炸震晕的头,及时清醒了过来,迅速拿起旁边一根止血带,用嘴配合右手把自己的左手臂紧紧扎了起来,暂时止住大量出血。又返回来到洞口,和战友们一起共同抗击敌人,单手操枪向敌人射击、单手连连向越军投掷手榴弹…… 在我后方猛烈炮火的支援下,越军的进攻被连续击退。云雾散了,越军立刻仓皇向后逃走、丢下了几具尸体…… 这是在白天啊!大家无法对遭受重伤的李忠良班长实施抢救。因为在雪白的阵地表面,只要有人出来活动,高处的敌人就能看的清清楚楚,一阵炮火、所有一切都会化为粉末、灰烬,后果难以预料、无法估计…… 从早晨到天黑,时间是那样的漫长啊!李忠良班长的左手臂仅仅依靠两根止血带在止血。这闷热潮湿的空气,这肮脏污浊的洞内环境,这阵阵彻骨的巨痛以及全身不断冒出的冷汗,时时都在侵蚀他的伤口、撕扯他的心扉。这是怎样的煎熬?李忠良班长不能哼哼,更不能叫喊,他只能依靠顽强的精神毅力,忍着常人无法忍受的痛楚,咬紧牙关、苦苦的坚持、坚持、再坚持…… 夜晚,李忠良班长就被军工队全力抢救了下去,送到后方医院立刻实施救治…… 战后,班长李忠良荣立一等功,被誉为“独臂英雄”!<br></h3> <h1><font color="#ed2308"> 十三、阵地上的排长</font></h1><h3></h3><h3> 19号的清晨黎明时分,越军对166阵地表面又是一阵狂轰乱炸,有一发炮弹落在了六号洞哨位的顶部,巨大的爆炸力让支撑六号哨位洞口的那块大石头被炸裂一条缝隙、整块巨石向下突然滑落了约半米。排凤拥战友这时正坐在洞口内执勤,被向下滑落的巨石猛地挤了下右腿,右膝关节瞬间脱臼,左右凸起约有两三公分,额头和右侧身体也有不同的擦伤划痕。排凤拥摇下脑袋、又用手摸了摸头颅,感觉没事!他又摸了摸自己的右腿,感觉只有膝关节处非常的疼痛,右腿不能活动。他双手十指交叉相合,扣住右膝关节猛的用力一扭,膝关节被他硬生生地掰了回去,关节复位了、疼痛也减轻了许多。真的幸运啊!只是伤了皮肉和韧带,并没有伤到里面的骨头。</h3><h3> 这时再看我们六号洞口,因支撑的大石头向下滑落,使本来就不宽阔的洞口一下变得更加狭小了很多,排凤拥战友的身体因为比较高大、粗壮而进出不得。出不去了,咋办啊?这又不是自己的家庭,就是,也不能一辈子不进出门口吧!我把六号哨位的这些情况向王排长作了汇报,王排长讲:六号哨位暂时没事就好,我晚上要亲自到六号哨位去看看,然后再想办法……</h3><h3> 中午,我趴在洞口内侧执勤,排凤拥战友在守机,我对他小声讲:今晚到时你可能要受皮肉之苦了,但你要咬牙忍住、不能吭声,我们一起把你从洞口拽出去,你的身体很有可能被挂几个伤痕,希望你勇敢啊!见习排长排凤拥战友说好,一切就拜托你们了,我绝对不会哼一声的……<br></h3> <h3>“ 洞四,洞四,我是洞六”;“我是洞四,洞六立即请讲”……洞四是166阵地的核心,是我们王排长的哨位,那是他的“中军帐”。王排长在那儿坐镇指挥,他是我们166高地和166无名高地的灵魂,也是我们的主心骨。</h3><h3> 我们的一排长,真名“王东山”、人送大号“山东王”!他是轮战之前元月份刚从友军136师调来的强将,在原部队军事素质也是数一数二的有名排长,身高一米七三左右,不胖不瘦标准身型,宽宽的额头,浓浓的眉毛,一双眼睛明亮有神,鼻直口阔丰唇,漫长型脸,办事严格认真,说一不二,言语不多,声音不高,简洁明了,举手投足,干净利落,性情耿直爽快,重情重义,但不苟言笑。</h3><h3> 训练时,王排长总是走在队列的前头,冲在队列的前头,凡是要求我们做到的他都带头做到、做好,要求我们必须向他看齐,绝不含糊。生活中、关心爱护战友,常问我们累不累、疼不疼,又像个大哥哥。</h3><h3> 王大哥多次和我谈心时曾说:“弟兄们跟着我冲上了战场,我一点也不害怕自己会牺牲,就是害怕有的弟兄们跟着我好好的上去了,下来后缺胳膊少腿,更害怕有的弟兄永远回不来了,我会感觉对不起他们的父母、家人,我会一辈子心痛、不安的啊!”他眼里总是闪着泪光。</h3><h3> 我说:“王哥,咱们弟兄已是生死战友,上了战场,个个也都是英勇无畏,奋勇杀敌,早把自己的生死抛到九霄云外,一切都听从上天安排。虽然每个人谁也都不想先牺牲自己,因为都还非常年轻,都想多活几年,但所有的弟兄们没有一个会当孬种的,都不会害怕死亡、也不用多去想。到了战场上,大家都会坚决完成战斗任务,在此前提下,尽力保存自己。假如真的牺牲了,那是为国捐躯,不会怪罪谁的,真的要怪罪,都怨越南小鬼子。如果活着走下战场,弟兄们将来混的无论贫穷富贵,我们将永远都是一生的好兄弟”。</h3><h3> 自8月6号凌晨四点多钟接收166阵地后,为了真实了解每个哨位的所在位置、人员配置是否合理,周围地理情况和敌情状况,他一个哨位一个哨位,进入洞内查看是否安全,指出应该注意的事项,再爬出洞外,细细观察哨位前后左右的地理状况,告诉应该怎样夜出潜伏侦查,怎样布设定向地雷,怎样利用石块、石缝掩护对敌作战,如发现敌情、各哨位应该怎样协助、配合等等,他样样做到心中有数……</h3><h3> 19日晚,王排长带着卫生员、通信员等三人悄悄来到洞六内,首先让卫生员查看了排凤拥战友的腿伤,卫生员说:没有大碍,只是皮肉之痛,没有伤到骨头。王排长然后看了洞口说:是小多了。</h3><h3> 就指示排凤拥自己钻出去,排凤拥战友试了两次都没有钻出。为了不耽误时间,也更为了洞六的安全,我们大家由两人在洞口外担任警戒,再由两人趴在洞口往外拽住排凤拥的胳脯,一人在洞内往外推排凤拥的屁股,费了好大劲才把排凤拥拽出洞六。我想:老排的身上不定会被划出几道伤痕呢?夜色之中,排凤拥战友由两人前后护送悄悄退出了六号哨位……<br></h3> <h3>19号的晚上,六号哨位又来了一位新弟兄,也是一米八以上的身材,高挑、利索、精神,特别是一双大眼睛非常有神、明亮,又是一个帅小伙。他叫“林广龙”,也是北京军区见习连见习排长。六号哨位刚刚飞出一只“凤”,这就来了一条“龙”,龙凤呈祥、好兆头!</h3><h3> 我把六号哨位的弟兄和他一一介绍、又把六号哨位的特殊情况以及所要注意事情和要求说了一遍。林广龙排长说:明白,听从你的安排,但不需特别照顾,到了战场,来到洞六,我们就是一名战士、相互成了生死兄弟,大家互相关心、照顾,我在学校是一名优秀学员,各项技、战术,特别对于爆破等专业,我是学校的尖子生,我在其它哨位已听说六号哨位的一些基本情况,所以,我坚决要求到六号哨位来,希望能够帮助洞六,从现在开始,我要参与六号的所有战斗任务。</h3><h3> 我说太好了,我们就需要你这样的人才,希望大家一起共同努力。我期望在林广龙战友的全力帮助和有力协助下,尽快实现我们心中的那个既定目标,为坚守六号哨位而英勇牺牲的战友们报仇!<br></h3> <h1><font color="#ed2308"> 十四、经历“9.23”拔点作战</font></h1><h3></h3><h3> 9月23日,是一个不平常的日子,就在这天清晨六时许,我四一四团三营七连对敌军占领的三九五等三个高地守敌,发起了突击拔点作战,并以迅雷之势全歼敌军守敌,以较小的牺牲代价,干净、漂亮、利索的完成了上级下达的突击拔点战斗任务,这是我军自1979年发起对越自卫还击作战以后、“两山”防御作战以来完成突击拔点作战最光辉、典范的一次歼灭战。 在此,我们应向参加“9.23”突击作战英勇牺牲的战友们致敬! 向参加“9.23”作战的全体指战员致敬! 为国英勇牺牲的革命烈士永垂不朽! 9月23号这天的凌晨,我们三连全体官兵坚守老山前沿那拉口地区166高地、166无名、168高地、147高地四个高地的33个哨位,已有48天了,我们每天都在遭受敌军暴雨般炮火的轮番狂轰烂炸以及无数手雷的不断袭击,40多个日日夜夜,我英勇的三连指战员们始终在各自坚守哨位,连续同疯狂、狡猾的越军进行艰苦卓绝的奋战,打退了越军的一次次偷袭和进攻。 就在这天凌晨五点半多钟,老山前沿那拉口166等高地通讯突然中断、我六号哨位的无线电台(861)和阵地上其它哨位的所有无线电台(861)一时都无法取得联系,只有耳机里传来非常细微的“滋、滋”电流声,我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刚刚整夜通讯还都是正常啊,这是怎么回事呢?我趴在洞口内侧正在仔细听辩洞外的声响,猛的感觉到整个阵地都在地动山摇,一排排炮弹倾泻下来,一阵阵轰隆隆炸声响起、火光冲天、一片片浓浓的硝烟腾空升起,敌人又在打炮了。 这么猛烈的炮火,难道敌军又要想搞什么鬼动作?我告诉大家:要保持高度警惕,随时做好战斗准备,值守无线电台(861)的一定要不间断的轻声呼叫洞四,直到叫通为止;准备引爆定向地雷的、要把干电池拿在手中,再把定向地雷的两根引线准备好,看我手势,如若听到哨位上方、周围有小鬼子踩动石块的声响,就指示立刻引爆定向地雷,先给越军一点颜色;其余的战友把手榴弹、冲锋枪准备好,做好打击鬼子偷袭和进攻的准备。 由于阵地表面炮火十分猛烈,阵地所有人员都在各自的猫耳洞里躲避着炮弹的轰炸和袭击,异常激烈的炮火轰击持续了约有半个小时左右,那强烈的爆炸声忽然变得零碎、稀少。就在这时忽听166高地、166无名、168高地、147高地上各哨位的无线电台顿时响作一团,大家都在轻声的呼叫、联络各自排值以及连值的电台;“和连值联系上了,通了”!“和排值联系上了,好了”,“和六号哨位、一号哨位联系上了,情况怎样?没有出现什么事情吧?大家都在急切的你问问我、我问问你,互相询问情况”。 原来这是我团三营七连在对敌军把守的阵地实施突击拔点作战,部队在突然发起总攻之前,我军电子侦查首先对前沿所有阵地进行了电磁干扰、压制,这不仅使我们自己相互之间的通讯联络中断,更主要的目的是使敌人之间的通讯无法接通、致盲;战前、由于我方的作战保密工作做得好、方法实施得当、精妙(声东击西,在那拉口方向多次偷偷对敌军阵地实施侦查,有意识泄露一些信息,让越军上当,误以为这里将有动作;掩盖我军在八里河东山方向突击拔点作战的真实目的),让敌军一时变成了“瞎子”和“聋子”,不知所措、不知到底自己哪里的阵地有情况,敌人匆忙就对有所防范的我们那拉口166等各阵地胡乱地进行了一通很长时间的猛烈炮火轰击。 可等敌军真正明白过来时,一切都晚了、一切都完了。他们占领的“395”等三个高地已被我团三营七连顺利拿下,敌军死的死,伤的伤,无一人漏网,越军占领的各表面阵地及各哨位也都被我方的炮火和攻上阵地的战士用炸药包、爆破筒等彻底摧毁了。 我团三营七连打了敌军一个完全彻底的歼灭战,被中央军委授予“攻坚英雄连”荣誉称号!<br></h3> <h5>9.23战斗胜利纪念章</h5> <h3><h1><font color="#ed2308"> 十五、虎口拔牙</font></h1></h3><h3> 战火炼就虎胆、战火锤练英雄。</h3><h3> 广龙战友(见习排长),8月20号夜晚来到洞六后,请战的欲望十分强烈。夜色来临了,每到这个时候,敌军的手雷就开始不断地向洞六的周围投掷过来。一是敌军利用占据有利地形、居高临下,非常容易对我六号哨位实施手雷轰炸;二是敌军更害怕我们六号哨位人员对他们实施攻击,怕端了他们的“老窝”,所以他们的心里不踏实,每夜就不停地、不断地对我们六号周围(越军心里非常清楚就在他们的身旁暗藏着一个我们的哨位,但具体位置还没摸清,其实,越军也早有想搞掉我们的野心)投掷手雷进行轰炸,这让我们六号很受伤,也非常头疼和恼火。</h3><h3> 我和林广龙战友光着脚、赤身裸体,趁着昏暗的夜色,悄悄地向敌军哨位的方向爬去,我们每人的手里都拿着两枚手榴弹和一颗“光荣弹”,一前一后、左右交替、互相掩护、匍匐向前爬行约有五米左右,躲趴在灰白色的乱石间,静静地观察地形,目光在仔细地搜索、寻找敌军哨位洞口的位置。我们发现在左前上方(靠近敌军方)出现一个不大不小的石缝、石缝高约一米六十公分、宽约三、四十公分左右,这个洞口距离六号哨位大约在八米左右(我们俩在往回爬时慢慢用身高估量的)。林广龙战友还想再往前爬行、再靠近点,我忙用手向他示意后撤,不要再向前靠近了,我们两个第一天夜里,第一次就在敌军的眼皮底下悄悄潜伏、侦查了半个多小时……等返回到六号后,林广龙的脚和身体也被锋利、尖锐的石块划伤多条血口,大家就相互看了看,又和王宝忠、齐华平一起执勤、坚守哨位……</h3><h3> 21号的白天,我和林广龙两人一人值机(守护861无线电台),一人趴在洞口内透过石缝间隙观察洞外的情况,轻声交流昨天晚间观察的情况,仔细分析、查找敌人哨位洞口的具体位置。我们两人都确认这个石缝(有可能)就是越军的哨位所在。但为了自身的安全、也更为了彻底查清敌洞口位置,防止匆忙行事中出现差错,会给自己、给弟兄造成无法意料、无法补救、无法挽回的恶果,我要求一定要慎之又慎、确保万无一失,方可进行对敌哨位的偷袭行动。</h3><h3> 林广龙战友说:我们一定要再进行多次侦查,在确保自身的安全的情况下,当出现好的时机和机会时,坚决不要再犹豫,力争一举摧毁敌军的哨位,解除敌人对我们六号哨位的最直接、最大的危险。现在,咱们就要开始做好一切准备工作了,我及时向洞四(王东山排长)汇报我们的想法,并请求多要一些所需的炸药之类物品,把自己和我们弟兄四个的想法以及之前所做的所有努力,都详细的汇报清楚,取得王排长的同意和支持等等……</h3><h3> 我把我的想法及和王宝忠、齐华平等弟兄之前所做的一切努力也都细细说明,又把洞四王排长的担忧和他几次偷偷前来六号哨位、我俩悄悄出洞前出侦查以及王排对我和洞六所提出的要求、注意的事情、如何实施、如何安全撤离、以及可能产生的后果及应对策略等等,又和林广龙见习排长细说一遍,我们俩仔仔细细的斟酌商量,最后决定准备工作立即开始……</h3><h3> 21号下午,我就向洞四汇报:请求及时给我们六号哨位每天准备三到五公斤炸药,其实在这之前的几天,我们已经开始要了一些炸药。向上回报的理由是:每天在晚间八、九点左右时间,六号都要在周围寻找一些石块垫在洞的顶部、适当增加洞顶的厚度,用以抵挡每天炮弹轰炸所带来的消损、以防洞的顶部被炮弹直接炸塌,因六号哨位地理位置等情况特殊、周围的石块已经很少、基本没有了,又无法爬到远处搬取石块(六号哨位洞口前方是峭壁、有些石块滚落下去、不能搬取,那里到处都是地雷),就需要些炸药炸取石块、用以补修洞顶……</h3><h3> 从21号开始,每天的晚间,我和林广龙排长利用炮火停歇的间隙,继续前出侦查、观测、精心判断、寻找越军洞口的准确位置,王宝忠和齐华平二人在洞内轮流值机、轮流前出担任警戒;我们六号洞每天都以相同的理由向上面要个三几公斤不等的炸药,由军工送上阵地,我们再到洞四领取后,整齐的码放在塑料袋里存放在六号哨位洞内的狭窄石缝中,只为寻找、等待那让敌军“销魂”的时刻 ……</h3><h3> 23号凌晨,我团三营七连对敌军突然发起出击拔点作战,摧毁了敌军在八里河东山占据的“395”等三个高地,敌军误以为我军在老山前沿那拉口诸阵地可能有大的军事行动,就盲目地对166、168、211等高地进行长时间的猛烈炮击,妄图阻击、破坏我方的行动,企图杀伤我方的有生力量。虽然越军的目的没有达到,但也确实给我方前沿阵地的哨位造成不同程度的损坏,敌军自己前沿阵地的哨位也遭受我方强烈炮火轰炸而受到更大破坏。</h3><h3> 每天还是一如既往地互相打炮、机枪扫射、投掷手榴弹、手雷等。但坚守前沿哨位的敌我都是在充分利用炮火的间隙(其实都在冒着随时被炮火突然袭击失去生命的危险),寻找、搬运石头、进行各自哨位的抢修与加固,彼此弄出的响声也比往常要略略的大一些,我和林广龙战友就抓住、并充分利用这样难得的机会,加长侦查时间、趴在凹点的石块之间,赤裸着身体和白花花的石块混为一体,我们用石块做掩护,仔细观察、细心倾听敌军弄出的一些声响,经过反复对比,分析、斟酌、判断所发现的那个石缝并不是越军的哨位,但在它周围(很近、也就是两、三米)偶尔会传来一些“叽里咕噜”的轻微讲话声……这样难得的机会,是不是就是我们等待已久的那一刻呢? 洞六,26日中午,我和战友林广龙、王宝忠、齐华平四人都认为应该抓住这样的有利机会,假如错失过去,真的不知还要等待何时,决定就在当天的晚上准备实施炸掉敌军哨位的行动!大家都坚决要求前去实施爆破。</h3><h3> 王宝忠和齐华平说:付班长和林广龙排长,平日间,你们俩前出侦查的次数最多,每一次都冒着生命的危险,总把安全让给我们;这次就让我俩前去爆破、也给我们一次显示本领的机会。林广龙战友讲:在爆破专业方面,我是尖子生、专家,你们谁也比不了我,我是排长、虽说现在还是见习排长,但还是排长,哪有排长不上让其他弟兄上的道理,无论你们谁去,我都要和他一起上,我必须在爆破组。</h3><h3> 我说:不要再争了,我是哨长,大家既然都是生死弟兄,这里就必须要听我的。我把任务和人员分配明确如下:一、因为我和林广龙排长前出侦查的次数最多,所以,我俩对周围的情况就最清楚、明白,这次我俩主要负责爆炸任务,为爆破组;二、王宝忠兄弟和齐华平兄弟为一组,主要负责六号哨位的安全;三、林广龙排长携带炸药,主要负责实施这次对敌哨位的爆破,付泮忠尾随在林广龙的身后、主要负责对林广龙排长的警戒和策应,发现敌情、迅疾作出应对;四、在爆破组前出实施爆破时,王宝忠前出洞口两米左右,不可再靠前,即作为付泮忠和林广龙两人的策应,负责其周边的警戒,齐华平为值机员,趴在洞口边及时为洞六和洞四之间传递各种情况、信号;五、假如付泮忠和林广龙在实施爆破过程中,出现了很坏的情况,六号哨位的哨长暂时由王宝忠担任并负责六号哨位的一切战斗任务,不可前出硬攻硬战,一定要迅速退回六号洞,坚守六号哨位,确保六号哨位的安全存在,防止给后来战友们造成无法挽回的后果。</h3><h3> 最后,检查六号哨位周围布设的定向地雷情况,首先把电池准备好,放在洞口不碍事的旁边,把电线两两一对也放置好,在今天晚上出洞后,我们迅速检查一遍、确保电池连线正常、能正常起爆;我和大家又把装有大约十七公斤左右硝铵炸药的塑料袋,用衣服严严实实的缠绕住、捆扎好,防止在向前爬行的途中、把袋子弄烂了、弄散了,也为了防止塑料袋被石头剐蹭发出“滋滋啦啦”的响声,我们把这一切都做了详尽的安排、只等天黑时分的到来。 晚上大约七点多钟,我就和洞四王东山排长联系,把洞六今天的行动进行汇报;王排长很是担心,忙问我所有战斗准备工作和预案等等事情,我就把和林广龙、王宝忠、齐华平四人这一天所作的战斗准备和一些处理预案等情况作了汇报,并请求王排长对一号哨位、三号哨位、二号哨位发出战斗指令:敌军今晚可能有行动、各哨位要提高警惕、做好战准备,随时出击、要相互配合、协作、有力支援,敢于消灭来犯之敌;六号哨位今晚也将有动作、请你们各哨位保持高度警觉、随时策应等…… 晚7点25分左右、我和林广龙排长赤身裸体一前一后,悄悄地爬出了洞口。趴在洞口边石头上仔细观察一遍洞六周围,没有发现敌情,我俩迅速检查安放在洞六周围的“大饼”,一切都在,战斗性能没有什么问题,可以随时起爆。而后,林广龙排长就趴在洞的左前上方警戒,我爬回洞口接住王宝忠从洞内递出来的炸药包,向前交给林广龙排长。</h3><h3> 这时大约在七点半多钟。我和林广龙战友相互看了一眼、行动开始!林广龙战友就抱起大约十七公斤重的炸药包,并且还要拿着一颗手榴弹,一颗光荣弹,光裸着身子,贴近地面,趴在被炮弹炸的棱角非常锋利的石头上向前匍匐慢慢前行,非常的吃力啊!(因手榴弹和手雷没有衣兜可放)也非常的难受(石头不断地在剐蹭身体),其前进速度非常的缓慢。</h3><h3> 我就趴在林广龙的身后约两米的地方随着他向前爬行,两眼不停地扫视着正前方和两侧面,手里的手榴弹木柄都快被我握出汗了,我的心脏“咚咚”狂跳不停、真的最害怕这时会突然出现敌情。</h3><h3> 林广龙战友用一只胳脯支撑着上身、另一只胳脯还要紧夹着炸药包、防止其与石头发生摩擦产生响声,手里拿着一颗手榴弹和光荣弹,趴在乱石块上向前爬行,行动非常困难、但他咬紧牙关、忍着被石块扎、刺的巨疼,一点一点的向前运动,距离那个侦测好的洞口越来越近,林广龙的行动更是轻微、细心,绝对不能弄出半点声响来,所以向前行进的很是缓慢。最后的短短两米距离,用了约有六七分钟,那个时间长啊,感觉简直就像停止了一样,我们的心里都非常清醒,成败在此一举,万万不可大意!</h3><h3> 只见林广龙战友慢慢爬到那条石缝前,略略作了下停顿,就双手轻轻地、又非常迅速地把炸药包放置在这个洞口的里边,而后又在炸药包上部和外边放置了几块石头(是为了增加爆炸的威力),扯出连接好的电雷管引线迅速向身后悄悄地退去……</h3><h3> 从爬出洞口小心观察周围情况,细心检查定向地雷,到行动开始,再到最后所有的一切战斗准备完成,我和林广龙战友全身都是汗水,能不紧张么?真是步步惊心动魄!可敌军一点都没有发现我们的行动,我们迅速向洞四王东山排长作出起爆请示,以防情况有变,前功尽弃!</h3><h3> 随即就把电雷管的两根引线摁在电池的两极上,只听“轰隆”一声巨响,我们的耳膜胀疼,头脑“嗡嗡”作响,眼前发黑,六号哨位的顶部也有不少细小的碎石块掉落下来……等爆炸声音平静、硝烟散去之后,时间大约是晚上的8点10左右。</h3><h3> 在每天的夜晚里,我洞六左前上方的那个敌军哨位都要不间断地向六号投掷手雷,今夜一声巨响之后,敌军投掷手雷就停止了。当夜,敌军再也没有向我六号哨位周围投来一颗手雷……</h3><h3> 我连续失眠三天三夜,全无睡意。这时,我的心情反而不安了起来,害怕什么呢?我的心里一直不能平静,我感觉这一袋子炸药对敌军的哨位是起作用了,至于能有多大的效果,还是等后来慢慢的看吧。三天之后,左前上方的敌军哨位方向才又开始恢复往我们下边投掷手雷,我的心情也回复到正常。正因如此,我们六号洞四位弟兄每日就更加的小心行事,更加提防敌军对六号哨位的偷袭报复。但每晚仍还是前出仔细侦查敌情,而后,退回守在洞口附近边正常轮流执勤,还是继续悄悄潜伏在敌人的身边、默默地再次寻找、守候,随时准备好再放一次更大的“响雷”……</h3><h3> 过了多天,据上级通报得知:我们这次奇袭突击行动,共炸毁敌军的屯兵洞一个(怪不得敌军小鬼子能经常聚集这么多人,随时可对我前沿的六号和一号哨位实施偷袭呐),震塌敌军前置哨位一个,取得了当场炸死、砸死敌军小鬼子五人,重伤敌十一人的重大战果!</h3><h3> 我们六号哨位这颗潜伏、安放在敌军胸口上、随时准备起爆的定时炸弹终于炸响了,放了颗“大雷子”,极大的震惊了敌河江省军区前值高层,还曾放言:我们一定要坚决报复他们! 最终,敌军就像一条僵硬、即将死亡的疯狗,在倒地之前发出了几声有气无力的狂吠。我们一直坚守到最后胜利完成战斗任务,撤出六号猫耳洞,撤下了166阵地,都没有等到、也没有看到敌军拿出什么大的报复行动来……<br></h3> <h5>林广龙排长(右二)发挥他大学生排长的专业优势,和战士们一起战斗在最前沿,立下战功,至今,他的头部还有未取出的弹片,承受着战争创伤的折磨!</h5> <h3><font color="#ed2308"> 十六、给敌军送月饼</font></h3><h3> 1985年9月29日,农历八月中秋,这是一个万家灯火、祥和团圆的节日。我们全体指战人员正与敌军英勇奋战在老山前线各阵地的猫耳洞中,全国各族人民也时刻在关注着我们这些人民的子弟兵,他们平时也经常不断的向前线寄来一些慰问信、慰问物品。中秋佳节到了,全国各地的一些大食品厂就提前给我们准备了好多的月饼,赠给老山前沿奋战的将士们,用以激励我们的战斗行动、鼓舞我们的战斗士气,继续发扬“亏了我一个、幸福十亿人”豪迈的英雄气概,为国争光、为军人增辉。</h3><h3> 英勇的军工队战友们,背起了一箱箱月饼,头顶着枪林弹雨,沿着窄窄的小路、趁着月色摸索前行,一次次穿越百米生死线,把全国人民最诚挚的心意和美好祝福,送到老山前线各阵地的哨位里。</h3><h3> 夜色下, 我们六号哨位也派人去洞四领取了一大包月饼和其它物品,这一大包月饼足有五、六斤。我们家乡的传统月饼都是一个一斤重,圆圆的、比碗口还要大些。可这月饼一个个都很小,只有喝水用的口杯盖大,我估计要四、五个才能有一斤重。所以、这一大包月饼估计要有三十个左右,我们四人商量着说可以能吃个三天的。</h3><h3> 这时861无线电台里传来呼叫:“洞六、洞六……”,“我是洞六,请讲!”上面的无线电台传来:“今天是中秋节,大家在阵地上一定要保持高度警惕,注意安全,祝大家中秋快乐!”“另一个事情就是:越南人也知道咱中国今天过中秋节,但他们现在的生活确实是太困难了,像在前线阵地同我们进行打仗的士兵都没有吃的,这些士兵甚至有时需要挖野菜吃来充饥,且还要在第一线打仗、卖命,真不知道他们的士兵是怎么想的?现在,发给你们的月饼请不要吃了,趁着月色,赶紧把你们手里的月饼扔到对面阵地上,等敌军士兵发现他们就能捡起吃饱了,说不定他们有的会良心发现,就不会再对你们的阵地(哨位)进行疯狂的偷袭和进攻了……”</h3><h3> 想想这上级首长也是好心思,他们可能也不太想自己手下的战士有太大、太多的流血牺牲,才想出此下策吧。虽说我们每个人心里都有很多的不情愿,但我们最后还是照着讲的去做了,把这些全靠军工弟兄们拼死拼活、身背肩扛、冲越百米生死线才送上来,我们又再次冒着生命危险领取回来的、一口都没有舍得吃的月饼,“噗噗嗒嗒”一通乱响,一股脑全部都扔在、扔给了对面越军守卫的阵地上面……</h3><h3> 我和王宝忠两人迅速撤回到六号哨位洞口的旁边守候,约有半分钟多的时间,对面的阵地上开始有了动静,敌军把一颗颗手雷,伴随着他们发射的一发发炮弹都毫不留情地发泄到我们坚守的这半边阵地表面上,“咣咣”、“咕隆、咕隆”火光冲天、炸响一片,期间还能听到有“叮、叮”的像铁棍撞击石头的声音。</h3><h3> 静静地等待他们消停过后,我慢慢地钻出洞口,细心观察洞口周围的情况,前出侦查执勤,向前爬行,发现在六号哨位左前上方的石头缝里有两颗铁“蒺藜”,每个铁“蒺藜”都长着四根尖尖的铁腿。凡是学过立体几何的人一看或者一听就明白怎么回事,就是以一个正四面体的中心为焊接点,分别把这四根铁腿焊接在一起,尖头向外,就做成了一颗“铁蒺藜”。随便往地上一丢,总会有一个尖头朝上,确实用心狠毒啊!我真的不知道这样的铁蒺藜,它的四根腿上越军士兵到底有没有给“喂毒”。</h3><h3> 等我返回到洞内,我让大家用手摸摸这是什么东西,并轻声告诫他们:外出洞口执行任务时,一定要小心、小心、再小心!千万不能被这个玩意扎着身体、扎着手或者扎着脚了,万一越军喂上剧毒,那就没有抢救的时间和机会了……</h3><h3> 唉!多么香甜美味的月饼啊!我们四人谁都没有品尝一口,就扔给了小鬼子,可他们竟这样对待我们。唉!也只有像我们166高地这样的阵地才能有这样的表现机会啊!因为其它阵地都是距离越军阵地比较远,哨位离得就更远了,大家就是想扔也扔不到越军的阵地上……</h3><h3> 这么多年过去了,我每每想起都是又气又恨,只是感觉可惜了,这都是生死弟兄拼着命送上来的月饼啊!不知后来是被敌军小鬼子发现偷偷捡着吃了,还是被老鼠、蚂蚁、毒蛇给吃了。</h3><h3> 真是可惜了、我那又香又甜的月饼!可惜了,上级首长们的一片良苦用心……<br></h3> <h3><h1><font color="#ed2308">  十七、世人不知的石洞艰苦生活</font></h1><br></h3><h3> 老山地区属于亚热带山岳丛林地带,每年的五月下旬开始到十一月底、分为两个季节,一个是“旱季”、一个是“雨季”;“旱季”从五、六月份就开始了,这时也是开始进入高温、炎热的季节,常常连续几十天点滴雨水都不下,一直干旱到八月底、九月初才结束;在这长达几十天的时间里,空气枯燥、干旱、高温、闷热;进入九月份,“雨季”突然到来,天公日日淌泪,阴雨绵绵不停,淅淅沥沥流不断,从八月底一直下到十一月底甚至到十二月初,三个多月的时间,白天和黑夜没有尽头,断断续续,大雨、小雨、细雨浇透山间万物,都像要溢出水,给人像有发霉的感觉。 在这样高温、高湿、闷热、蚊虫乱飞、蚂蚁、鼠蛇乱窜的季节,整个老山前沿阵地的所有哨位情况大致基本相同,在这样的环境中生存,这南方人也是面临极大的考验。 166高地、166无名、168高地、211高地、李海欣(142)高地等,因所处地理位置特殊、重要,所以,这里遭受的炮火轰击最为猛烈。这里发生的战斗最频繁、最惨烈、伤亡最重大,战斗给养补送最为艰难,指战员的生存也最为艰辛。这里原来是林木避日,杂草茂密的青山,已被敌我双方炮火轰炸成一片雪白,变成了白花花的采石场。因此,这几个高地一起被统称为赫赫有名的“绞肉机”、“屠宰场”,它们就座落在残酷的那拉口战场。在这里同敌人进行英勇搏杀,能够活着走下阵地,不是一句“九死一生”能形容得了的。 我所坚守的166高地六号哨位,因位置更特殊,所以坚守哨位就是愈加特别艰难、危险至极。一、敌我共守一个山头,六号哨位十分前突,和越军的哨位直线距离只有约八、九米,而离我最近的166的二号哨位约有三十七、八米,孤立无援。二、六号哨位和敌军坚守的哨位同在一个山坡面,地理位置处在敌军哨位的偏下方,被动挨打。敌军也非常清楚在他们的身边有一个我们的哨位,一直在想方设法要干掉我们。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仅这两点就决定了六号哨位时时刻刻都有洞毁人亡的重大情险。 我们被逼无奈,只能做一个暗藏在敌军身边的侦查哨,一颗随时都要准备起爆的定时炸弹,这是何其的困苦!艰难与危险,分分秒秒都绝对不可、也不敢掉以轻心。 六号哨位和其他哨位一样,就是大家常说的“猫耳洞”,它不是一个又深又长的石洞,而是一个扭曲的“U”型石头缝隙,因洞口窄小,我们只能爬着钻进钻出。洞中最高处人不能站立,最长处人不能伸腿,四个人就挤在这狭小的空间里,与狡猾、奸诈的越军进行艰苦战斗,每当有越军的炮火、手雷对我们进行轰炸时,我们就钻进洞内躲避、藏身。 我们为了能够静静地暗藏在敌军的身边,我们四人在六号猫耳洞里真是吃足了别人从不曾品尝过的苦头,就拿我们每天夜晚都要打赤脚、光着身子在棱角分明的石块上爬行,前出侦查敌情,这种滋味只有我们自己知道,其它哨位的战友们至少还是可以穿着鞋子的。 在干旱季节的那段日子里,太阳强烈烘烤着白花花的阵地表面,没有一丝风、洞外是高温、洞内更是高热,温度能达45℃以上,哨位内部像个大“蒸笼”,高温蒸烤的大家日夜汗流不断,衣服被汗水浸湿,贴在皮肤上那种黏黏的感觉极其让人难以忍受,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把衣服脱掉,最后短裤也不穿了,你我就都成了一名裸体战士。 黏糊糊、 湿漉漉的衣服被甩掉了、但我们每日面临的吃喝拉撒这个大问题,最是让人头疼、难以忍受。 四个大男人,每人每日都要方便一次的,我们就把两个吃空的罐头盒一个放在屁股下面接大便,一个放在前面接小便,还要当心自己的屁股不能被罐头盒铁片给划伤了,不然的话,遭罪的就是你自己了。最后还要把这些盛着屎尿的罐头盒放置在空间狭小、闷热闷热的哨位角落里。高温下,七、八个罐头盒里面都在散发着熏人的尿骚、屎臭的味道,再加上每个人身上的汗酸味,直熏得令人作呕、头昏脑涨。 可没办法啊!我们只能眼睁睁、静静地咬牙忍受着,等到天黑时分,才能把这些盛有粪便的罐头盒子扔到后方(朝我们自己后方哨位的方向),也只有到这个时候,才能感觉到呼吸洞外的空气是自然的、舒畅的。由于天热,高温,洞内狭窄矮小,人多拥挤,空气污浊,臭气难闻,皮肤上又粘满汗水、泥土、石末,细菌滋生迅速,加上蚊叮虫咬,真是雪上加霜,伤口红肿起泡,红点发炎疼痛。脚上、手上、身上只要被蚊虫叮咬,被石块等刺破划伤,一时半天伤口就开始发炎、发烧、溃烂肿胀,流血流脓、苦不堪言。 九月份雨季到来了,白天里四人蹲躲在洞内,任凭大雨瓢泼,小雨浸淋。当雨水一停,周围环境气温就会马上升高。高温、高湿,闷热包围着你的身体,和旱季一样煎熬。当外面雨水大下,洞内就雨水大下。当外面雨水小下,洞内就雨水小下。当外面雨水不下,洞内雨水还在不停的滴滴哒哒。身上面雨水、汗水浸泡着伤口,脚下面是湿漉漉的石块和泥浆,以及还有从罐头盒里被雨水流入而溢出的少量屎水尿水,在这样的环境下,能不生大病就是大吉了。 我们天天吃的是冰凉的罐头食品,喝的是用塑料布接收,流淌进皮囊里的雨水,冷的食品吃的心里发颤、作呕,带有炮火硝烟味的苦涩雨水喝的大家时常胃疼、拉肚。这就是我们六号猫耳洞弟兄的生活现状。 再者,由于我们的哨位非常前出、孤立,因此我们要做好自身哨位的暗藏,不动声色,不动痕迹。更是为了不让越军轻易发现、找到我们,我们就只能每天的白天都用石块把六号猫耳洞洞口堵住、堵严实。可这样一来,洞内的空气更是污浊不堪,不通畅,闷热、高湿、臭气、汗味等夹杂在一起,说不出来的感受。 整天又都不能见到一丝丝阳光,只有在夜晚到来,大家才能有机会出去吸口自然的空气。正是整天的不见阳光,所以烂裆、烂脚在我们身上表现得更加突出,溃烂的也更加厉害。只要腿上和身上有一点被石头碰破、剐蹭伤痕,就要产生炎症,破皮、红肿、发烧、骚痒、疼痛,开始流血流脓。 我们就用癣药水涂抹,癣药水的刺痛感也是很痛苦的,例如把癣药水在裆部的“蛋蛋”上涂抹,一开始自己慢慢的来,可那灼热、火烧的感觉实在是难以忍受,自己下不去手。于是大家就互相进行涂抹,首先打开药水瓶盖,你帮着我,我帮你,直接把癣药水快速地倒在球蛋上。那药水在球蛋皮上突然变成白色的泡沫,包围着整个蛋蛋,刚刚低垂着、长长的蛋皮立刻像泄了气的氢气球迅速收缩成一个麻球。我紧咬着牙关,你咧开大嘴,身体哆哆嗦嗦抖动不停。其它阵地哨位的战友弟兄们可能也曾经有过这种被痛苦折磨的感觉。 两三天过后,一个硬硬的蛋壳退去,里面露出粉红红的嫩肉色,这鲜嫩的肉皮更容易遭到细菌的侵害。裆部又开始黏黏糊糊,而后烂裆开始又痒又痛,奇痒无比,抓挠不得,拍打不得,再一次的烂裆已不可避免。 周而复始,一遍又一遍,真是让人无法用言语表述其痛楚的感觉。 我连见习排长一等功荣立者胡国桥对烂裆的感觉至今记忆犹新。他回忆说,当时蛋皮烂了又长,长了又烂,但烂的快,长的慢,掉了一层又一层,最后只剩下薄薄的一层“透明纸”了,连毛细血管都看的清清楚楚,感觉好像一碰就会破,真担心两个蛋会随时掉出来。而且溃烂还往下延伸,一直烂到了膝盖。下阵地好长时间都不好,奇痒难耐,痒起来忍不住,抓痒常常不分场合。在昆明住院治伤期间,有一次在大街上一边走一边伸手去裤子里抓痒,都被旁边的人笑出声了。 至于烂脚,胳脯和腿及身上的破烂脓肿,都相对显得无足轻重了。还有那无情的炮弹和手雷的爆炸声,在白天说来就来,到了夜晚,更是无休无止。“轰隆、轰隆”,“哐啷、哐啷”炸声不断,震得人头疼欲裂、昏胀难耐。越军小鬼子有时一整夜要对六号哨位周围投掷多达二、三百颗手雷,在平常夜晚里,敌军也投掷手雷达一、两百颗,真让我们难以躲藏、避让。我们为了全力坚守住六号哨位,就这样以坚韧不拔的毅力、无畏无惧、吃苦奉献的精神,顽强的与越军进行着殊死搏杀。 坚守阵地哨位,与敌军进行防御作战战斗任务就是这样的艰苦、艰辛。记得曾有人说过这样的话,大意是:党和祖国如果让我一次性把鲜血流干,那我将痛快淋漓、毫无怨言;如果党和祖国需要我一点一滴的把鲜血流出、流干,我照样甘心情愿、默默忍受。我和林广龙战友、王宝忠战友、齐华平战友弟兄以及所有在老山前线的战友,就是这样时刻准备着为我们可爱的祖国和人民把自己的鲜血一点一滴地奉献出来!不完成自己的战斗任务,绝不停止同敌人的英勇奋战,哪怕牺牲生命也在所不惜!<br></h3> <h1><font color="#ed2308"> 十八、胜利的时刻</font></h1><h3></h3><h3> 1985年11月21号,我最后一个退出六号哨位,和三连剩余部分战友最后一批撤出了坚守老山前沿那拉口的166等阵地。我们三连的官兵从8月5号进入阵地接收到11月21号最后撤出阵地整整108天!血与火的炼狱,成与败的煎熬,生与死的考验,我们坚韧不拔,无惧无畏,敢于牺牲,奋勇拼搏,血战到底,直至最后胜利!亲爱的战友们,假如换做你们去,也一定是最勇敢的!</h3><h3> 完成战斗任务,我们光荣的走下了阵地,带着满身的泥土和伤痕,带着一身搏杀的疲惫,带着还没散尽炮火硝烟的味道,带着牺牲战友们的青春和生命逝去的忧伤。也带着满怀胜利的喜悦,穿越了“百米生死线”,终于走下了老山前沿那拉口最痛苦、最惨烈的战场。生死转瞬间,已成永远……</h3><h3> 一只浅淡绿色的塑料袋,挖出三个洞洞,套在身上变成了一件衣服,没有装饰,这就是当时最真实的记录和写照,这就是我和我们三连的部分战友撤出166前沿阵地哨位时穿的最靓丽的衣服。</h3><h3> 在走到船头转弯处一个较为安全的地方,被解放军报社记者(也可能是某省地方报社)用他们的摄像机拍摄记录了一段影像视频。我们穿着塑料袋衣服,是因为上阵地时穿的衣服,有的被雨水浸泡糟烂了,有的被炮火烧焦、炸烂了,也有的当做填充物堵塞哨位的旮旯漏洞了。</h3><h3> 就这样,当我们胜利圆满完成战斗任务,遵命撤下阵地时,已没有衣服可穿,就随手从猫耳洞中拽出一个用作装石块的塑料袋,简单的挖了洞,套在身上,遮住光溜溜、处处伤疤、赤裸着的身子。虽说我们衣不遮体、长发凌乱、站在远处看甚至像个溃败的逃兵,但是,我们个个神采飞扬,眉目之间已无法掩饰胜利的喜悦,幸福笑容在每个人的脸上荡漾,甜蜜的感觉在每个人心里流淌。这已不再是一只破烂的塑料袋衣服,而是我们最纯真、最壮美的“风采”、瞬间的照片,记录着那一时刻,成为永恒!<br></h3> <h5>作者付泮忠从前沿撤下阵地时的样子(图片来自《创造老山精神的人们》录像截屏)</h5> <h3>永别了,我的六号哨位;永别了,我的六号猫耳洞。为了坚守你,我和我的战友弟兄们付出了常人无法想象的忍耐、艰辛、努力和牺牲! 我为所有在六号哨位战斗过的战友们而自豪! 所有为六号猫耳洞而做出流血牺牲的战友们烈士们永垂不朽!</h3><h3> 不会忘记!永永远远都不会忘记你、我的166高地六号哨位,你是我一生的哨位!今生诀别、永不再见!</h3><h3> 白鸽飞舞的年代,硝烟散尽的日子,祖国一片繁荣富强。想你了!为国牺牲的三连战友们,你们的音容笑貌将长留在我的心间,直到永远,直到我冷了的时候……<br></h3> <h5>部分三连战友撤下阵地(图片来自《创造老山精神的人们》录像截屏)</h5> <h3>当年由于受到客观现实条件、严峻、残酷的战斗地理环境等情况限制,我们三连全体所有指战员,真正在阵地(哨位里)上最真实的战斗、生活照片,基本没有。所以,我们现在已无法看到当年当时最真的自己,其他的人们就更不用说了。我就拿166高地的六号哨位来说,在那里的生存环境状况,我虽尽了自己最大的能力,感觉仍只能描述其十分之一、二的恶劣、危险,无法详尽全部,整个阵地的其它哨位情况大多也相同。当年那里发生的一切,就让它永久地留在我们的记忆里吧……<br></h3> <h5>三连战友告别战场(摄影:车夫 骆飞)</h5> <h5>三连战友告别战场(摄影:车夫 骆飞)</h5> <h3>照片上的弟兄们是幸运的! 在1985年的11月19号,你们光荣地完成战斗任务,从老山前沿那拉口的战场上撤下阵地。那里是当年同敌军交战最为频繁、生存环境最为恶劣、战斗保障极其艰难的几个阵地之一,从你们的身上还能嗅到炮火硝烟的味道。残酷战斗的折磨和疲惫伤痛的身躯,已无法掩饰你们此时此刻激动的心情,胜利的喜悦洋溢在每个人的脸上。<br></h3> <h5>三连战友告别战场(摄影:骆飞 1985年11月19日)</h5> <h3>解放军报社记者骆飞老师和车夫老师用相机把它拍摄下来,真实的场景、青春壮美的身影、幸福的笑脸、真情的流露、挥手再见的自然状态,瞬间定格、化作了永恒!你们是我们三连所有弟兄的代表,这激动难忘的时刻,成为永远的回忆! 我的思绪再次回到了南疆老山,回到了硝烟弥漫的那拉口战场,我又看到了战友们同敌人浴血搏杀的身影……</h3><h3> 泪水渐渐模糊了我的双眼,今夜已无眠,今夜又无眠……<br></h3> <p>作者付泮忠荣立一等功的喜报</p> <h3>编辑:张玉军(上图),1963年2月生,山东东营市人,1980年9月自地方考入济南军区军医学校,1983年7月毕业至2003年在步兵第138师医院先后任检验技士、检验技师、主治医师、防疫所长。1985年3月至1986年5月随67军步兵第138师医院赴云南老山前线参加对越防御作战,1985年5月在老山前线火线入党。在部队多次受嘉奖,1998年因工作突出荣立三等功一次。2004年底转业,自主择业,现在潍坊市区某综合门诊部任检验科主任。2015年1月加入公益组织——潍坊市奎文区徒步协会任宣传部长。<br></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