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嘴报之三十

一夫

天津市法制心理学会“快嘴报”之三十《警惕新冠疫情中的“台风眼效应”——一位心理咨询师兼抗疫前线医生家属的思考》（李岩 二级心理咨询师 天津市法制心理学会会员）

　　作为一名心理咨询师，作为天津市法制心理学会的一名会员，同时作为前往湖北前线抗疫医生的家属，我想从心理学的角度来谈一谈新冠疫情对湖北以及湖北以外地区人们心理的不同影响——概括来说，有点儿像气象学中的“台风眼”现象。

先请大家思考一个问题：对于身在湖北疫情的亲历者与远方通过媒体了解疫情发展的旁观者，谁的心理压力会更大一些呢？可能很多人会理所当然地认为：当然置身疫区的人心理压力更大一些。然而事实上却不一定尽然。

我们都知道台风眼外围的空气旋转剧烈，在离心力的作用下，外面的空气不容易进入到台风的中心区内，所以台风的中心总是很平静，甚至让人置身其中而不觉其险。

借助这个气象学的概念，心理学家提出了“台风眼效应”，即在时间维度上越接近高风险时段心理越平静，在空间维度上越接近高风险地点心理越平静。

2001年美国的9.11事件发生后一年的时间内出现了很多奇怪的现象，离纽约市很远的西部地区，越来越多的人需要接受心理治疗，而他们自己和亲戚朋友都没有亲历过9.11事件。这些患者的共同点是他们都收看了大量关于9.11事件和受害者的媒体报道。

2003年的SARS病毒导致中国全国性的焦虑和恐慌，有学者做了一个关于SARS危机中公众心理的研究。研究者通过问卷的方法测量了当时被划为疫区的北京地区的隔离区和非隔离区以及非疫区的重庆地区共344名学生的焦虑水平、生活受干扰程度等变量。结果发现了一个很明显的趋势：在焦虑水平上，疫区的隔离区（北京）小于疫区的非隔离区（北京）；而疫区的非隔离区又小于遥远的非疫区（重庆）。这表明疫情越严重的地方，人们的焦虑水平反而越低，情绪越平稳。

2008年汶川大地震发生后，中国科学院研究学者在震后1个月对灾区和非灾区居民进行了有计划的大规模调查，以探索并检验四川汶川8.0级特大地震是否产生了“心理台风眼”现象。研究者调查了四川和甘肃两省的一般受灾地区(成都市区、温江、遂宁、乐山、天水)、重灾区(德阳市区、中江、武都、文县)和极重灾区(汶川、 绵竹)共11个县市居民共l720人，以及北京、湖南和福建等3个非受灾地区 居民共542人。询问受访者以下两个问题 ：第一，如果恢复到灾前的生活水平，需要多长时间（年）；第二，如果恢复到灾前的生活水平，每户受灾家庭需要多少资助(元)。结果显示，非灾区的居民对恢复年限的长短和所需资助金额大小的估计都显著高于灾区居民。

2020年新冠肺炎爆发后，中国心理学会对疫情心理的调查显示，疫情防治工作的直接参与者对疫情具有更加理性的态度，然而通过媒体了解疫情的旁观者反而成为悲观焦虑情绪的重灾区。因此这一结果则对应了心理学的“台风眼效应”。具体是指在疫情中旁观者比亲历者更为恐慌，而亲历者比旁观者的情绪更为理性和平静。

2020年2月17日，我丈夫作为天津第10批支援湖北抗疫的医生来到湖北恩施利川县进行流行病学调查。坦白地说丈夫刚离开天津的这段时间（撰写本文时仍然被延期援助未归），我的情绪一度变得非常焦虑的和无助。那时恩施的疫情比较严重，爱人工作任务重，每天工作到深夜，所以我非常担心他被传染上新冠肺炎。我不是医生，而且不在他身边，即使他感染上新冠肺炎我也提供不了任何医学方面的帮助，因此更感到非常无助和痛苦，以至于在那段时间晚上经常失眠。有意思的是，我爱人在恩施打电话告诉我当地政府采取非常严格的手段控制疫情，所以当地疫情没有我想象的那么严重，另外医生的防护物资也准备得比较充足，所以很快他便适应了当地的工作与生活，能以积极平和的心态应对工作中的各种挑战。瞧，反倒是他在电话里安慰我，让我不要胡思乱想，开开心心地迎接他凯旋而归。这里面尽管有他作为丈夫的责任和担当，为我安抚，但是我认为我和我爱人的这种情绪反差也很好地诠释了心理学的“台风眼效应”。

现在，新冠疫情虽然已经在国内基本被遏制住，但我认为并不一定心理问题人群仅仅出现在“重灾区”，作为心理咨询工作者，我们一定要注意非疫情“重灾区”的民众心理健康，恐怕他们更需要我们格外帮助和支持。这正是心理咨询同仁们需要关注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