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b style="color: rgb(22, 126, 251);">题记:清明的思念,不是有了节日才就有思念,而是因为有了思念才成为节日;以往的清明,我只知道踏青没有在乎思念,而今年的清明我只有思念,没有了踏青的闲情逸致;淅淅沥沥的春雨似我滚落的眼泪,寒彻心扉的倒春寒似我堆砌的哭泣。</b></p> <p><br></p> 我的爹和娘是一个共同走过金婚的老夫老妻,50多年在那古老的村庄叙写着他们的爱情和生活。娘是一个流淌着外族血统的大家闺秀,继承外爷的体貌特征,高跷个头婀娜的身段,一双灵巧的大眼睛闪烁着智慧的光芒,高耸俏丽的鼻梁让她的美丽与众不同,浓密油黑的秀发年轻时候都是梳妆成为两绺大长辫,飘荡在芊芊的后背,真是美煞了一个时代,宽额柳眉配一双杏眼,活脱脱一个皇家格格的气场,不仅长相俊秀大气,她的个性和做派坦荡荡一个成吉思汗的奔腾后代。 <p class="ql-block">娘出生在一个清一色仙女的河源家庭,六个姊妹外加端庄秀丽的外婆,她们就是宅心仁厚的外爷的七仙女,娘排行第二,是外爷的第三仙,外爷就如同玉皇大帝一样处处庇护着他的仙女们,外婆是神仙,大姨叫引仙,老娘叫揣仙,三姨叫米仙,四姨叫巧仙,五姨叫线仙,小姨叫月仙他们一个一个美若天仙,美艳了那个时代!那片热土【娘的童年应该是幸福和快乐的,在她的弥留之际,她痴痴地喊她的伯伯(父亲)喊她的羊羔,我想她已经去她的草原,她的天堂了吧】。娘据说是因为那个缺吃少穿的年代,由于饥饿,听说父亲家衣食无忧,经人介绍嫁给爹的。</p> <p>爹出生在一个大家族,兄妹共计10位,五男五女正好五双,爹是兄妹的老四,男丁的老二,爹的年少一直是一个奋斗状态,一个较为殷实的手工业者家庭,在村子的中心位置坐落着为数不多的前厅房后楼房中间两排厦房的四合院落,除大伯家住在场院的独院里,其余兄妹都居住在老屋(我曾经在金库网的理财师个人主页中有一篇专门描写《老屋》的原创文章,描写了老屋的建筑构造,雕梁画栋门窗楼阁,雕砖刻瓦飞檐走壁,地砖墙砖引领曾经的富丽堂皇)这座院落是爷爷辈据说有一个特别能干娘,率领她的儿女子孙建造的,他一直诉说着老李家奋斗和辉煌。所以老李家的富有远近闻名,爹也就成功娶到娘。</p> <p class="ql-block">婆(爹的娘,我的奶奶)是一个传奇,叙写着苦难辉煌的岁月,年轻守寡,拼尽全力扶养她的10个子女,孝敬着自己的婆婆,还在替破落的族人代养被其父母卖出侄子,偌大一个家族,就靠一个小脚老太支撑,11个孩子嫁娶,所有媳妇的月子伺候,所有闺女的礼尚往来,一应俱全样样周到,从不马虎,更为神奇的是,她在两个地方完成了5个儿子的媳妇,不可思议的是,她在同一个村里取回来了她三个儿子的媳妇,个顶个的漂亮可人。她老人家一辈子没有与她的媳妇们绊过嘴,一辈子没有说过亲朋好友、街坊邻居的任何闲话。每日吃斋理佛,每天烧香拜神 ,她老人家的口头禅就是“罢了”,诸事皆不计较,胸怀宽广深深的潜移默化着她的子子孙孙。她老人家享年84岁,她的麾下有直系子女及配偶20人,孙子辈近50多名,是一个闻名遐迩名副其实的大家族。</p> <p>爹是一个比娘长9岁丈夫,他们的结合是跨越了时代,继承了传统的完全旧时代的婚恋观,娘坚定的跟着爹,爹自信的引领着娘,风风雨雨同舟共济,长长久久生死不弃。娘从庭院深深出阁大户人家后厨舵手,每天忙完农活还承担一大家几十口人的一日三餐的纯手工操作,每天发面蒸馍,和面擀面,拦材烧火,刷锅洗碗,喂猪垫猪圈,缝补浆洗,纺线织布,耕田种地没有一样活计她不会,没有一样活计她缺席。</p> <p>爹是一个手艺人,继承了祖父的匠人手艺,做得一手漂亮的木工活计,成为十里八村的能工巧匠,方圆十里谁家架梁的房顶上没有爹的身影、谁家的儿子结婚不是爹给打的柜子、谁家的女儿出嫁不是爹给卯的箱子、谁家的老人下葬不是爹给汆的材、谁家拉的风掀不是爹给涨的箱.谁家的锅盖不是爹给凿的梁、谁家的木桶不是爹给箍的圈。爹爹不仅能上房揭瓦,还可以雕梁画栋,能写会画,在出嫁女的箱子上绘制的百子图个个活灵活显、在娶妻的柜子上绘制的富贵牡丹朵朵大富大贵、绘制的三娘教子,24孝,杨家将,孙悟空三打白骨精精巧灵动、旧时的橱窗和飞檐都留有爹爹的手笔,村上的小庙都是爹爹年逾古稀的杰作,爹爹是个有善心的人,一辈子参与过很多寺庙的重建与维修。</p> <p>娘在大约18岁就嫁给了爹,参与了整个家族的发展和推进,他们共育有六个子女,娘传承了外婆的优良基因,只生了一个可贵的男孩,一口气生出了五朵金花,也为爹绽放出了六束霞光。她的五朵金花也是驰骋乡野的艳压群芳,可村里的老人们仍然在说五个姑娘没有一个涨过老娘,可见老娘的艳丽无人可敌。在古老而美丽的村里娘是一个乐善好施大好人,谁家有红白喜事她总是从前到后帮忙,谁家遇到困难,她总是第一个伸手援助,在方圆的十里八乡是一个响当当能人。 娘从小就没有读过书,却是一个心算能手,那年村里化缘盖村庙,东家1元钱,西家5毛钱的集资,工程动工后,每日的开销,工费,材料,一日三餐的伙食等等,娘硬是在她的心里建了一本账,把那筹资,工程预算决算,会计和出纳一身兼,最后母亲的账务据说只有0,5元的差距,为此她老人家一夜未眠终于找到那0,5元,原来是在打豆腐的时候有一次打了两回被遗忘了,老人家直数落自己粗心大意。听着娘惭愧的讲她的工作,令人感动不已。我的白发亲娘要是党的干部该会有多好呀!</p> <p>爹爹的勤快与娘的美丽是我们家的两大法宝,娘的美丽与智慧并驾,爹的勤快与能干齐驱,他们坚守各自的努力,创造和建设着共同的梦想,他们的结合经受了时间和空间的考验,成为偌大一个家族的传奇。</p> <p>记得小时候,深深的庭院里住着几个分别的家庭,每当夜幕降临,昏黄的电灯下爹在地上用力的在刨木板,用墨斗划线,娘在炕上纺线,大姐纳鞋底二姐绣花,我爬在炕上写作业,两个小妹在被窝藏猫猫,好一副温馨而难忘的画面。</p> <p class="ql-block">记得爹和娘白天参加生产队里的集体劳动,一天三晌早上五点生产队长的铃声就划破了夜空,就得起床每人拉一辆架子车摸黑往地里送农家土肥,按照地的远近队长统一制定本次劳动量,完成多少趟任务方能结束早班的工作,才能回家做饭,为了孩子们的早餐,娘一般都是单打独斗,多拉快跑,常常汗流浃背,精疲力尽,但进家门挽起袖子就和面做饭,从不耽误。吃完早饭,该开工的开工,该上学的上学,中午一般生产队不是锄地就是打胡基干一些比较精细的活,下午则是拉土堆或者继续上午的工作。每天的工作结束都是以劳动量以及队长大人的情绪决定,不是很规律,但绝对不会让社员沾到便宜,但每天的开工都是那紧急集合的铃声驱动的,每当队长的铃声摇过,无论你在哪里,无论你做什么,都放下统一集合,听从队长统一安排今晌的活,张三踏墙,李四盖房,王五下土,刘麻子挖苜蓿,赶马车的赶马车,吆牛车的吆牛车一营等等分配后,大家各就各位,按质保量完成生产任务。一天又一天的的公分才算挣到手,每一个男劳力不管能不能抵过一个女劳力10个公分,女劳力不管能不能抵过一个男劳力只能记7个公分,队长具有公分的定价权和杀伐奖惩的绝对权力,每一个家庭的顶梁柱如果得力能干,那么就可保全家幸福。</p> <p>一般是一个自然村为一个农业社为一个核算单位,统一每年的收种和耕作,每一天的劳作,年终通过每一年的决算,通过每一年四季的收种和上缴公粮收入,骡马牛羊的繁殖喂养盈余,经济作物的副业收入,手工艺人上缴的分成等作为农业社的收入,除去经营成本,诸如购买种子苗木,猪马牛羊的幼崽等项目作为支出,形成一年经营的收成,然后拿出其中的八成左右,按照每一个社员挣的公分多少进行加权平均分配,并按照以家庭为单元的分配结果,在公示栏进行张贴公告,经过一系列的流程以后,在过春节前,生产队里的会计,会以现金的形式给每家每户兑现,这一天是农业社最辉煌的一天,有分配的家庭热热闹闹,一定会大餐一顿,没有收入的家庭,闭门不出,无颜面对,我们家一般算是有盈余的,只是女孩子比较多,公分的总数不足,盈余有限。</p> <p class="ql-block">在自给自足的年代里,一个自然生产队就是一个小社会,除过国家要求的主粮以外,每年种两季,夏作物和秋作物,有水平的生产队可以拿出来一部分土地种植相应的经济作物,比如豌豆,扁豆,芝麻,油菜,糜子,白萝卜,红萝卜,蔬菜等等,来改善村民的日常生活。记得村里每年都种植相应的散芒高粱,这种杂粮产量低,个头高跷,抗灾害能力差,但他的副产品是脱落高粱米以后的芒干,一般会在高粱成熟以后先挖秸秆,在削忙干,白嫩光滑,笔直修长的都会被精选作为扎笤帚的原材料,每年秋收结束以后,村里都会将一些能工巧匠集结起来,开辟专门的场院,开始轰轰烈烈的每年一季扎笤帚的浩大工程。</p> <p>扎笤帚是一个流程复杂,工序多的项目,村里统一发放原材料高粱脱穗秸秆,粗麻线等,每一个工作人员还需专用的设备,专门的凳子,一般有畔带,有脚蹬与畔带相连的钢丝绳,再配一个较为柔软的坐垫;专门的割线手刀,一般带在最有力的食指上,每扎一道绳都要打一个结,这个结是扎笤帚的核心技术,结的水平直接决定着笤帚的质量和使用寿命,能干的媳妇就能结出结实整体美观得体的绳结,这些有水平的笤帚一般都作为商品,被放到计划的市场上去卖,水平差一点检验不合格的产品,一般都留着分配给各家各户自用。扎笤帚的工序是相当规范和复杂的,差不多需要10个步骤:</p><p> </p> <p>扎笤帚进入程序为:</p><p> 1、挑杆:把均匀修长没有疤痕优质的穗干一一挑选出来;</p><p> 2、碾皮:把潮过的穗干一字整体摆放在较大的广场,掀过来一个硕大的碌碡,再加一个活动架子,横穿一根棍有两个人站在秸秆的两端拉动碌碡从这头到那头来回碾压。</p><p> 3、潮杆:由于北方冬季干燥,秸秆一般都能烧柴,一定要先放在一潮湿的角落,再洒适量的水,必须适量水,否则可能皮质发黄,成为废品,然后放置一个晚上左右;</p><p> 4、剥皮:把潮好的芒杆按照碾压的痕迹,顺着一个比较直的纹路用手剥开;</p><p> 5、缕皮:按照剥好的芒杆反过来,找一个比较磁实的地方,放在脚下,踩实,用手使劲抽,一遍不平整两遍,两遍不行就三遍,直到平整可用;</p><p> 6、再潮:把碾好的芒杆和缕好的皮,在用之前再次用较多一点水进行再次潮湿,以防扎时断裂;</p><p> 7、拧绳:用麻线勾在波跳上,用力拨动,把麻线拧成麻绳;</p><p> 8、轧结:首先坐在扎蹬上,系好畔带,蹬好脚蹬,再拿一撮长杆包一个皮子,用手捏紧,在钢丝绳上绕一圈,用脚一蹬,顺势将麻绳用牙咬住,将绳子的末端,留一个头,脚蹬紧在钢丝绳勒出的深深的痕迹上滚几下,一般最少绕线两圈,扎一道绳子,然后用麻利的食指绕一个环形的结,套在绳子的末端上,这便是扎笤帚的核心技术,结要小,绳要紧,留头要短,皮子的圆弧要饱满圆润。一般扎这样的小结七到九撮,并分为前脸、主身和后背三部分。 </p><p> 9、完型:按照固定的模式,把三部分小结按照前脸、主身和后背的次序排成中间高两头低,顶端平整的基本要求,用力结扎合成后的第一道绳子,这是一绳定乾坤的关键一结,关乎笤帚功能的实现。然后一道接一道的按照间距10厘米左右的距离结到最长的皮子和最长的秸秆处,一般这个把越长笤帚的价值越高,越不用弯腰就能扫地,越受市场欢迎。</p><p> 10、削把:这是一个技术活,也是一个体力活,一般要求臂力要强,削的刀茬要齐,切削面要规整,三削面或四削面都有严格要求。</p><p><br></p> <p class="ql-block">这么复杂和有挑战性的工作,怎么能少了娘的参与呢!娘是当然的主力,娘有得天独厚的优势,爹为娘打造的扎笤帚的一套工具当然是一流的,我们姊妹们便是娘的助手,抢芒杆、挑芒杆、碾芒杆、缕皮子、潮干、拧绳子等等另杂活都是我们在放学后、吃饭时抽空完成,每当娘开始扎笤帚,我们全家就连轴转,不分昼夜,不管上学与放学,有空就参与劳动,由于我们人多,特别是娘的腿长具有扎笤帚天然的优势,娘是一个心灵手巧的人,她扎出来的笤帚很多都进入特技,只有部分由于原材料的缺陷或者瑕疵不得已而降级,因此每到扎笤帚的工作决算,就是我们家最欢欣的一天,这一天娘总会精心做出该样的饭菜来犒劳她的孩子们,以资奖励,这也是我们一直积极参与劳动的最高追求。</p> <p>娘与爹的年代,基本都是参与农村农业合作社的生产劳动模式,是组织纪律性很强,时效性极强的军队式的管理模式,娘一直参与队上妇女性劳动,是队上抓得最紧的一支力量,就是特别辛苦的那一股力量,冬战严寒,夏战酷暑,一天三晌早晚各加一班,晚上加班大多是学文化,学识字,学裁剪、学缝纫、学织毛衣等等,那些年全家所有吃穿住行都是手工完成,而且各家各户小作坊操作,自产自用,自给自足,吃的自己种,自己磨面,自己蒸馍;穿的自己种棉花,自己弹棉花、搓捻子、纺线、打穗子、浆线、径布、上机、织布、裁布、染布等等细致工序,一般都是一个家庭主妇在参加完村里的劳动之余加班完成,这样的劳动量和劳动强度,放在今天简直无法想象。一个五口之家一般每年最少织一机布,不然会断顿,能干的媳妇每年能够完成两机布,必须完成的是白棉布一机,主要用于做被子里,衬衣,染色可以为孩子做棉裤棉袄的里布和不同染色的面部;花格一批,做床单和包袱,或织一批条纹给姑娘和小伙做衬衣。就是这样他们在一穷二白的土地上养育了众多的子女,完成了农耕经济到工业文明的转化,培养了现代经济的主力军和建设者。这是一辈多么不可想象的英雄,他们付出了巨大的辛劳,才完成了一个又一个从零开始的积累,最突出的贡献就是,虽然他们都没有文化,可是他们让他们的子女都上学,一个都不少学到了知识,升华了自己,成为独立的建设者和劳动者。</p> <p class="ql-block">爹在村里一般不用参加集体劳动,由于爹是木匠,要么方圆人家盖房子,娶媳妇打柜子,老人去世汆材都是爹上门去到主人家完成,一般主家会付给一定的现金报酬或者实物兑换工费,回来按照队里所定的标准上缴一定的所得,再换成村里的公分计入个人的劳动收入当中,很多时间村里的仓库、马坊、会议室等房屋的维修和翻新都由爹去完成,如果遇到阴雨天,爹一般还要工作,给村里修理农具,铁锨、掘头、谷插、马车、牛车、隔头、鞍子等等、等等都是爹一个一个的做,一个一个的修,直到作废。爹由于手艺精湛,在村里颇受尊敬。就这样爹一般在村里的公分一般都比较高,由于差不多满勤,兑换的分配也就在村里较高,同时,爹从来都不闲着,得空总在不停的做木活,吃完饭干一把,工歇干一点,晚上从没有间断过加班干活,不断有箱子、柜子、风箱、锅板、棺材等大件工艺作品完成,总有在人家急需的时候爹就顺手拿出来,以解燃眉之急,就这样,爹拼命的挣钱,养育他的后辈儿孙,保障着对娘的承诺和责任。</p> <p class="ql-block">那个年代,由于物资匮乏,购买力有限,资金实力不济,一年除过买几斤盐外,其余生活用品几乎都是自己生产自己使用,是典型的需求推动型经济模式,真正的为了生活必须拼命,必须付出全部的努力,才能维持一家人的生活,不然就会成为衣衫褴褛,食不果腹的流浪者生活。爹和娘就是在那样一个环境中负重前行,不分昼夜操心劳累,维持着偌大一个人家族众多儿女的生计。</p> <p class="ql-block">盖几间土屋,有一个象样的居所,是庄稼人一辈子的心愿和追求。备料自然首当其冲,是劳心费神的一件事情。平日里省吃俭用,今年备几根椽子,明年备一根檩条,砖瓦木料需要几年乃止十几年的时间才能够积攒备齐。接下来便是踏(打)墙了。春天里雨水少,正是盖房的好时候。夯好基础放好线,人们扛来端直的松木椽,绑扎好模子,一锨锨潮湿的黄土丢(扔)上去,丁壮的男人提起石硾子,一下一下地猛砸,木椽便一板一板地往上换翻,土墙也就一点一点地 “长”高了。及至丈余,一堵上窄下宽,状若“A”字型的墙体就稳稳地矗立在一个院落的四周了。土墙敦实厚重,当阳光从头顶投射下来,墙面上就映显出浮雕似的一绺一绺的椽印儿,好似小学生作业本上隐隐的横线,浑然天成,古朴而耐看。这堵墙就是遮风挡雨的家,爹就是在这堵墙上为千家万户盖起来了子孙满堂的安乐窝。</p> <p class="ql-block">爹是闻名遐迩的大木匠,方圆十里的庄稼人盖房都是爹的杰作,厦房、厅房、楼房、平房、材房、井房、磨坊、猪圈、鸡舍、羊栏、牛棚,马厩等等,爹只要一到场,尽会根据主家的要求,随方就圆、帖钱打豆腐,为主家设计出功能完备,经济实用的新房屋。记得小时候放学的路上,总有鞭炮响起的村庄,抬头望去,总能看到正在新建的房顶上站着爹的身影,多少回,我升腾起了满满的自豪感。</p><p class="ql-block"> 盖房子是庄稼人的头等大事,也是几代人的奋斗,更是一个家族的盛典,尤其是立木必选在良辰好日,爹必然是在房梁上,麻利的挥舞着他那闯天涯的大斧把横梁和斜梁卯好,并指挥村里的青壮劳力,用粗壮的大绳绑着横梁两端,两组人站在墙头,爹喊着号子指挥着年轻人,“一二、一二”慢慢的慢慢的最长的屋梁就被拖到六尺多高的立墙上,通过爹的慧眼识珠,左右仔细端详,用斧子和锤子这敲敲,哪里打打,爹得意的在梁上轻松的来回走一遭,一来是试试平稳的程度,同时也在显摆显摆自己的木匠手艺无人能及,再者也是给主家一个安全长久的定心丸。一般爹会在走位结束后高声宣布立木完毕,鞭炮齐鸣,该是主家宴请前来道贺的亲朋好友和参与建房的工匠们。</p><p class="ql-block"> 吃完饭后,就开始了架檩条上上蔑条,讲究的人家房屋都是大小一致,粗细划一,密集有致。接下来和泥的和泥,接泥的接泥,高一些的房屋上泥是非常精彩的,如同杂技表演一样,地下一人用锋利的铁锨把和好的泥轻轻的扎几下翻一下,经过几次反复操作,再满满的坼一掀,匍匐含胸一股脑甩起来,递给站在半空手持铁锨弯腰在接的人掀里,半空的飞人再将一掀泥同样甩给站在房檐口的人,檐口的人再将泥转给最高处屋脊较近的地方,在糊在蔑条之上。这就是屋顶处理的过程。爹是匠人,这些力气活,当然不用爹动手的,只是有时间看看指导一下即可,这期间爹已经开始了门窗楼板的预备了。当然屋顶处理完毕以后,就开始撒瓦压脊了,房屋将来能不能经得起狂风暴雨的考验,全凭压脊撒瓦的本领,一般在这个关键时刻,爹都是亲力亲为,绝不马虎,怎样才能用两反一正,倒槽填缝都被爹淋漓尽致的一次又一次的成功表演,从未失手过。</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一般起了房顶就开始扎山花和前沿墙以及房间的隔墙,檐口留多少,山墙多高,多少间房子都在爹放线的时候都尺查(就是计算)好啦。而扎这些墙都必须是冬暖夏凉的土坯胡基来完成,一般人家盖房都是前半年就完成胡基的踏制和晾晒,踏胡基是一项浩大的工程,一般是找一处潮湿的土地,翻去熟土,用底下生土,先用锤子(四声调)夯实一片磊胡基的地方,再夯一个制坯的台子,就可以开始工作啦。一般需要两个人,一个模具,一个人挖土,上土,一个人提大竖锤,在模子上先用脚踩实,再上土,然后用竖锤一边喊着“哈嗨!哈嗨”经过千锤百炼一个胡基就完成了,打开模子的开关端出土坯,摆放在空地上,错落有致,间隙均匀,一般一摞胡基都是有讲究的,共4排,每排25个,就是妥妥的100个。一般家庭盖房需要多少胡基都需要找爹来预算,爹的精算犹如现在的保险精算师一样的精准 ,常常是不多不少恰到好处。</p><p class="ql-block"> 这期间爹已经将做好的门窗扎在胡基墙里了,房子已经基本成型了。 扎完墙,还必须上一道泥层保暖和美观,待墙体风干,墙面用白土粉过,就可以择日乔迁新居了。</p> <p class="ql-block">在公社制的年代里,耕地全部归集体所有,统一耕种,但对每家每户都有少部分自留地,每家的自留地都是庄户人家的命根子,也是庄户人家的门面,更是庄户人家的用武之地。我们家的自留地就在窖边的一个丁字路口,我童年的记忆里和如今的梦里都是在这里的劳动场景。两面受上学的孩子的糟蹋与围攻,常常损失惨重,爹对自留地的耕种更是如此,保证每年两季丰产丰收,养猪喂羊积攒农家肥,拉土垫圈,是每一个周末比做的功课,挖圈送粪是每一个农忙季节抗不过去的重体力劳动。有时候是一个晚上,有时候是一个整天,总之每当这个时刻都是非常崩溃的人生。自留地里从秋天的种子下地,就开始了耕耘,首先是平整土地,先将大块的胡基用畔撅轮起来,用力一个一个敲碎,然后再用牛套一个碾子,在地里全部走一遍,这才算是把麦子种好啦。</p> <p class="ql-block">收割的季节,每年的秋种夏收都是农村最忙的时候<span style="font-size: 18px;">生产队上每年在开镰前一天晚上要开会,主要进行龙口夺食的三夏动员大会,要求各家各户,放弃休假和外出,全身心投入,同时宣布本年度三夏的奖惩办法,成立领导小组,从收割,运输,摞摞子光场,碾场,扬场,晾晒,看场,缴公粮,分配口粮等等都必须安排停当。同时也激励性下达放假参与三夏农忙的中小学生拾麦穗的政策。旧时代讲究的大户人家都必须在开镰的当天进行隆重敬天敬地敬玉皇,感天谢地颗粒归仓等仪式。</span></p><p class="ql-block"><span style="font-size: 18px;">开镰收割生产队里一大片麦子大家一字儿排开,每人两大步的宽度,首先割一撮打个腰,然后挥舞着镰刀一把一把把割倒的麦子放在腰带上,一般能干的庄户人两抱一个捆,干净利落。由于技术有别,开始几十个人一排同时起步,一会儿就有先有后,淹没在金黄的麦浪里了。</span></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早在现在的人们在不远万里游走四方看油菜花黄时,农村人就开始准备拾掇蹍麦场了。闲置了一年,特别是经过冬天,场上的土变得松软,前一年枯萎的野草也开始复活。一场春雨过后,需先铲除杂草,再赶着牛,套上碌碡,碾压麦场。农耕时代年年如此,要有足够的耐心,一圈又一圈,待虚土碾压瓷实之后,再在碌碡后面拴上一大把绿树枝,上面压块石板,接着再转一会,一直到麦场光洁如新为止。最后用扫帚从里向外一扫,整个麦场一下子变得干净敞亮,太阳照过来,这样的土场才能够把收割的小麦,摊在上面碾压时不至于让麦粒破损,又能够碾出麦粒,其实这才是个技术活。爹当然是在三夏的农忙季节也就停止了一切木匠活计,回村参与三夏大会战。</p><p class="ql-block"><br></p> <p class="ql-block">碾麦的工序较多,摊场、碾场、翻场、起场、扬场,前后相继,环环相扣。场大活杂,需要全村劳力总动员。比较有技术含量的要数摊场、拨摞和扬场了。一个麦场四五亩地大,摊一场麦子需要几个小时。运麦、抖麦是力气活,只有摊麦最难。用一种叫谷叉的农具将抖好的麦子一下子侧立起来,有一人高呢,既要稳立不倒,还要蓬松均匀,使阳光一直能晒到底部。会摊麦的人麦子薄厚均匀,晒得彻底,都是些有经验的老把式。摊好场,收工吃饭,饭后碾麦只让男劳力来。那时碾麦都是用牛拉碌碡,四头大尖牛,一牛一碌碡,每人吆喝一具。天热,开始麦子高,先用扬叉拍一下,碌碡过处,能听见麦秆挤破的声音,与碌碡木轴摩擦的吱吱声、牛的喷嚏声一起,组成一曲交响乐。赶碌碡的人带着草帽或竹帽,由外向内,一圈又一圈,同时眼睛要盯着牛屁股,手里拿着把竹笊篱,准备随时接牛粪。头上大太阳,脚下是发亮反光的麦秆,上烤下蒸,大汗淋漓,一会儿就得去喝水,没有赶过碌碡的人是不知道其辛苦的。碾个把小时要歇一会儿,这时人们便把麦草翻过来,叫翻场。然后再继续碾,其余人收工回家吃饭休息。那时农村两顿饭,第二顿饭下午四点,正吃饭铃声就响了,全体社员都来起场,把麦草与麦粒分开,各自堆起来。人很多,抖草、运草、摞草、用推耙揽麦粒、拿笤帚扫场,都要小跑步。堆麦草拨摞又是一大技术活,<span style="font-size: 18px;">圆垛方垛,多大多高,哪放哪收,都得靠经验,一般</span>队里的技术方面的活计都会找爹来干,爹大多数时间都是在摞子的顶上,就像他盖房子一样娴熟老练,一个长10高5米的麦草摞子,在爹的指挥下都端端正正的<span style="font-size: 18px;">巍然矗立</span>在村口的场边上。</p> 南北山头多墓田,清明祭扫各纷然。<br><br>纸灰飞作白蝴蝶,泪血染成红杜鹃。<br><br>日落狐狸眠冢上,夜归儿女笑灯前。<br><br>人生有酒须当醉,一滴何曾到九泉。 <p>今天重阳节,是一个老人节,家里有老人的,让年过半百的我们该是何等幸运,何等的责任重大!父母的老去,如瞬间崩塌的河湾,霎那间朝尽沙滩现;来不及思索,顾不得斟酌,没有机会等待;突然间被老娘的语无伦次惊呆……我拼命寻找她眉棱之间我一生在读的智慧,荡然无存;顷刻间被老爹的半身不遂错愕……我玩命的捏拿搓揉企图唤回正在隐退的神经,还我那一生要强的父亲一个刚强硬朗晚年,收效甚微;当他们成为孩子的时候、当我给他们喂饭的时候、当每每要离开的时候、当他们需要我们的时候……我一直从他们眼里读到的是绝望和无奈……我们应该有一个思考,当我们是他们的孩子的时候,他们是怎么对我们的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