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四月隔着一只口罩

生命是一种现象

　　 我与四月隔着一只口罩

文/现象

于我，因为林徽因，四月才变得娉婷而绵软，阳光，酥雨，还有清风，把洞庭湿地每一个古老的角落，尽皆濡染成诗意丛生的江南。

　　那一窗子鹅黄渐绿的垂柳，不曾辜负我每次不经意的瞥见，嫩叶儿把阳光，酥雨，还有清风，拂上阳台，满屋子流淌。垂柳的脚边上是满满一池生动的微波，多情的目光也跟着荡漾在曲折绵延的水岸滩涂，我想象着草丛里那些碎不成章的花骨朵，正在准备用华美的辞藻描述整个人间四月天。

　　但我必须从四月的断想中抽离，因为新冠肺炎，因为公务，因为家计，因为正在修整的生命态度，以及不确定的未来。但这一切都过于喧嚣，我试图获得一场更大的安定，淹没这万里繁荣的四月天。

　　智者告诫我：非幡，非风，心动也已。于是，我决定出走郊野，在河边上的簇簇绿荫里饱飨四面重围的喜悦，出走的另一种方式是每天拧紧发条去行走，视而不见，充耳不闻，孤独，执著，像是要穿过大半个中国；或者，在书房里席地而坐，放下，以期在混沌虚静中汲取丁点智慧，尤其是在簌簌有声的雨夜际遇无所从来亦无所去的感动，阿多尼斯❶和佛陀对生命的领悟在这里保持高度一致。

　　因为防疫隔离，深居简出，大多只能从小区的林木花草和阳光里的含金量感知时节的变化，至于曾经野钓的大湖边上像诗行一样铺陈的菜地，却无从知晓如今是否已翻耕种植，当然也无从获悉老家春耕生产的消息，更何况桃花、樱花、某某花在传说中相继开放，这个非常时期，哪里还顾得上沾花惹草。有幸的是早些日子回乡下，瞅见一地萌得可爱的金钱草，和着泥巴挖上几蔸，移植在带水的玻璃缸，时不时凑近了看看，一根根细嫩的茎，向着阳光，高高撑起一把把翠绿的小伞，让人好生怜爱。把二十八年前画上的老家灶台重新装帧了一番，稳稳当当挂在餐桌上方的墙上。一抬头，就看到袅袅炊烟，就隐隐听到妈妈唤我回家吃饭的声音。

　　实在熬不住清寂，好几次夜深人静时开着车子在小区里兜圈圈，听着车载音乐，煞有介事地打着转向灯，看看后视镜，加油，但始终走不出一只口罩的距离。胡乱翻着网页，邂逅了梁红翻唱的《送亲》，那双流盼的眸子，那副清爽的歌喉，极像四月里生机勃勃的溪流。为此，我足足耗费两个晚上假王琪原唱，拍个视频，聊以自慰，乐此不疲。

假期还在无限拉长。长沙一位老师给孩子们留言说：再不回来，春都去了。沸沸扬扬的网课之于大多数孩子，无非只是给宽裕得无聊的时间加上一勺添加剂，说甜也甜，说涩也涩，无非进一步拉大了学分上的贫富悬殊。说不上学校已经是第几次准备就绪了，我仿佛觉得这将是全村有史以来最为盛大的婚礼，花轿却老在漫长的路上。

终于获得官方正式推文，小学定在四月二十日复课。同事调侃说，这是正式通知放假。我预计，届时校门口比海关还要森严，口罩比作业本还要多。那时，最美人间四月天已寥寥无几。

 

注❶：阿多尼斯说：或许，阅读这个世界最合适、最深刻的方式是在阴暗中，或者闭上双眼去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