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母亲离开我已经十五年了，常常忆及母亲，却恍若眼前。多少次梦里相见，还如少时一样，围在母亲身边，叨叨地说着无关紧要的家常话，看着母亲忙东忙西，跟在母亲身后，还如一个孩子般。每次梦醒总是难以入眠，眼前自然地浮现母亲样子，浮现与母亲在一起的日子。</p> <p> 父亲是医生，常年奔波在外，在家的日子不多。母亲是典型的农村人，虽没什么文化，却聪明能干。</p><p> 在我记忆中，母亲似乎没有闲过。春天到了，她和所有农民一样忙着播种，忙着安排这一年家里每一块地都要种些什么：这块离家近种白玉米，方便玉米棒子成熟时随时去掰回来给我们煮着吃，或者烤着吃；那块土质好，要种产量高的杂交玉米，秋冬好养肥年猪……每一块地都在母亲安排下有条不紊的进行播种。夏天除草，秋天收割，母亲总是起早贪黑的劳作。冬天是农村最闲的时候，但是母亲还是闲不了，她得准备一家人过冬的棉衣棉鞋。鞋垫最费功夫，千层底一针一针的纳，常常把母亲手指扎破，七八双鞋做完，母亲的手都开裂很多。白天事情多，鞋底多半是晚上熬夜纳好的，必须赶在天冷前做好棉鞋，生怕我们挨冻。除了睡觉，总感觉母亲没有停下来过。母亲似乎有使不完力气，像铁人一样。</p> <p> 大约在我七八岁时，有一次母亲突然身体高烧，身体稍微好一点，母亲又开始忙碌。就从那次之后，母亲经常高烧，每次都消炎退烧。就这样反复，母亲身体一年不如一年，常年在吃药。但母亲是个好强的人，身体不好，地里庄稼却一点不马虎，她说当农民连地都荒了，会让别人笑话；除了庄稼，每年照例养一头耕牛，两头年猪，有时还养几头羊，鸡肯定不用说的，每年都得养二三十只方便自己吃。我们姊妹四个都上学，母亲每天还得按时做饭，时间不敢耽误。忆及自己那时，常常因放学回家见饭没有好而哭闹不止，闹着说上学晚了母亲每次都是加紧手脚动作，赶紧做饭，炒菜让我们吃了去上学，其实我去学校多半是为了和同学玩。现在想起来满是悔恨，怎么就没有早点懂事，理解母亲，体贴母亲，主动帮母亲做一些家务呢。还总是任性闹脾气，给母亲添了多少堵啊。</p> <p> 六年级我转学到高川 ，离家远便开始寄宿学校。我刚开始住校，很不习惯。有时周内下晚自习了还摸黑跑回去，到家就在母亲跟前大哭一场，闹着说不想住在学校了，在新学校不习惯，要转回我们家附近的学校上等等，总之就是任性地发泄自己情绪。母亲每次都安慰我说：“高川学校老师教的好，我们家跟前的村小缺老师，你在那里好好学，能学到知识……”然后母亲给我做我最爱吃的饭菜，美食真的能治愈心情，每次吃了妈妈的饭菜，似乎心情便好起来了，委屈也烟消云散。但是第二天早上上学又是问题，老师比较严厉，我不敢迟到。得凌晨四点左右起床赶去学校，才能不迟到。父亲在家就父亲送我，多半是母亲送，夏天还好，尤其是冬天 ，总是黑漆漆的，路上格外寒冷，冷风吹着，偶尔还有鸟凄厉的几声鸣叫，让人毛骨悚然。但这些都没有阻止我偷跑回家的冲动，可能是我知道父母宠着我，一定会送我上学的，所以这样的情景过两三周便要上演一次，一直持续了一年。如果没有母亲的陪伴，也许我早转回原来的学校了，那就没现在的我。</p><p><br></p> <p> 上了中学，除了假期，便规律的一周回家一次。每周回家母亲想着法做各种好吃的给我们兄妹几个吃，说我们上学吃不好饭，怕影响我们长身体。每周给的生活费也比别家的多，让我们下晚自习再买点吃的，不要饿着。母亲就是这样，总想把最好的都给我们兄妹几个。</p> <p> 母亲犯病的频率也越来越高，由前面一个月两个月一次，到后来三两周便病了。由于家乡医疗技术的落后，消息的闭塞，母亲的病一直没有找到病因，也因为经济限制，也没有去更大的医院检查。这样一拖就好几年，直到我师范毕业，家里经济好转一些，父亲带着母亲去西安检查，结果是胆总管结石。但是时间太长，胆总管堵塞太久，胆汁淤积到肝，肝管也结石，如果手术需要切除半个肝，摘除胆囊，医生给出的手术成功率是20%，我们家人商量后最终选择了保守治疗。现在想想，也许当时应该试试手术。</p> <p> 记得那是参加工作不久，一个周末该轮到我看校值班了，我愁苦不已，1999年，电话都不多，更不要说手机，也不用说电脑了，一个人在学校孤零零的呆两天该多无聊。母亲知道我值班，于是放下她牵挂的活儿，在周五放学时准时到了我上班的地方，说我一个人值班太无聊，专门来陪我的。周末就和母亲两个人在校园里，她绣鞋垫,我依然围着她滔滔不绝的说个没完没了，说我的学生，说我的工作，也问母亲邻居的新鲜事……有母亲陪伴，幸福又温暖，两天很快过去了，周一我正常工作，母亲又坐车回家去忙。母亲把她的爱都给了我们兄妹几个，谁需要她，她总是出现在我们身边，原来陪伴就是最好的爱。</p><p> 2000年以后，母亲的病越来越严重了，成了医院的常客。每年都要在医院住上好几次，少则一周，长则二十天。生病了母亲还是闲不住，要操心哥哥的个人问题，操心姐姐的婚姻，操心我工作，操心弟弟的学习，操心家里的那头猪，那头牛，那块地……</p><p> 身体稍好一点，母亲便又忙开了。一会儿地里忙去了，一会儿屋里屋外收拾去了，我每次看见了就跟在母亲后面喊，让她停下来休息休息，也总是抢着做母亲要做的事情，希望可以让母亲休息休息，可是母亲的眼里总有做不完的活，做了这个，还有那个……</p><p> </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