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那些手艺人

怕见飞花

<p class="ql-block">  我时常会在街头巷尾能看到一些手艺人,配钥匙的,钉鞋的,“叮叮当当”敲打白铁皮做烟囱的,偶然还有推着车子吆喝“磨刀——磨剪子”的手艺人在街头游走,不知道这些手艺人已经在我们的生活多久了,也不知道他们来自于哪里,晚上在哪里落脚。他们就像地上的落叶一样平淡无奇,没有谁会去留意他们的存在,或许只有当我们家里的锅坏了,雨伞坏了,鞋需要修了才会想到他们吧!</p><p class="ql-block"> 手艺人在我们的生活中是一个很复杂的行当,它几乎包涵了我们生活中的方方面面,历史可能和我们的家庭生活的历史一样久远吧!俗话说:人穷学艺,凡是学一门手艺的人,大都是因为家里穷,不得已为了养家糊口才学的手艺,于是也便有了这形形色色的挑着担子,推着车子,整日里吆喝着游走在街头巷尾的手艺人。</p><p class="ql-block"> 在我的印象中,手艺人大致可以归纳为两种,一种是我们当地的,比如裱糊屋里顶棚的,油漆炕围子的,盖房子的泥匠,瓦匠,做家具的木匠,打铁的铁匠,乃至劁猪的,剃头的,裁剪衣服的裁缝,编竹笼,筛子,簸箕的竹匠,做豆腐沿着村里挨家挨户吆喝叫卖的,这些手艺人在我们当地都有家有口,忙的时候侍弄庄稼,闲的时候揽活干活补贴家用。</p><p class="ql-block"> 还有一种手艺人以外地人居多,比如吹糖人的,修雨伞的,蹦爆米花的,补锅换茶壶底的,换芝麻糖的,推着小车卖香油芝麻酱的等。在我的记忆中,修雨伞的一口蹩脚的南方口音,会把“修雨伞”喊成“修雨闪”,大概是江浙一带的;吆喝着“小磨香油芝麻——酱”的一般是河南人……</p> <p class="ql-block"> 还有整天拉着黑乎乎的平板车,四处吆喝着“补锅换桶底茶壶底”的师傅,这些人以安徽人居多,我们叫做“箍漏锅”的,由于职业的关系,往往蓬头垢面,浑身黑乎乎的,大人们常常骂孩子脏:</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看你脏的像箍漏锅的吗!”</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要不就拿箍漏锅的师傅警告不听话的孩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再不好好上学,以后就让你当箍漏锅的!……”</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箍漏锅”的虽然脏,家家户户却离不了,那个时候生活苦焦,家里的锅碗瓢盆坏了舍不得扔掉,总想着修修补补再接着用,于是这些整日里吆喝着走街串巷的手艺人也就成了我们生活中不可缺少的一部分。每当听到巷子里吆喝“换锅底,桶底,茶壶底——”,就有家户老太太拎着破锅烂茶壶出来跟这些师傅们三毛两毛地讨价还价,谈好了价钱,师傅们就在家户门口的树荫底下选一处平整的地方开始忙碌。</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些娃娃们最爱围观“箍漏锅”们干活,看着他们把工具箱从车上搬下来,拿出工具坐那里“叮叮当当”地敲打,不一会一只只破锅烂茶壶就换上了漂亮的底子。</p><p class="ql-block"><br></p><p class="ql-block"> 要是锅底烂得太厉害,主家又不愿扔掉,师傅们就要从车子上搬下一个风箱,一只小炉子,炉子上坐一口黑乎乎的小锅,师傅“呼嗒呼嗒”拉风箱烧火,那破旧的小炉子里的煤炭便会有节奏地喷射出蓝瓦瓦的火苗,师傅便会把一些破碎的铝片放在锅里慢慢烧熔成通红的汁液,然后在地上挖一个坑,破锅放进坑里,将铝汁仔细地浇铸在锅的破损处,一个新锅就此告成,当然这个价钱要贵点。</p><p class="ql-block"> 最受我们这些娃娃们欢迎的当属蹦爆米花,爆米花是我们小时候最常吃的零食,一旦听到巷子里传来“砰——”的爆响声,我们就知道蹦爆米花的来了,就死磨硬泡地央求大人,大人磨不过,只好舀一碗玉米,再给一毛钱,讲究点的还会给几粒糖精,这样爆米花吃起来会很香甜。</p><p class="ql-block"> 我们这些半大孩子们最爱看蹦爆米花,为的是能哄抢到几粒又酥又香的爆米花,我们看那蹦爆米花的师傅把主家一茶缸黄灿灿的苞米倒进黑黝黝的,两头窄,中间鼓起圆肚子的铁容器中,再看那师傅摇着爆米花机在炭火炉子上一圈一圈地转,不多时,师傅看一眼手柄上的小压力表,吆喝一声便要起锅,我们就知道爆米花熟了,最激动人心的时候就要到了,赶紧退让开来,只见那师傅熟练地将爆米花机从火上卸下,对准一个口袋状的铁丝网,铁丝网那头早有主家准备好了口袋,只见蹦爆米花的师傅一脚踩踏在爆米花锅上,一扳那个小弯头,就听 “嘭——”的一声巨响,一股伴着玉米浓香的白烟骤然升起,一颗颗雪白滚圆的爆米花从爆米花锅内争相倾泻而出,我们这些娃娃们不顾主家的大声呵斥,争着挤着去抢那香喷喷的爆米花,这也成了我儿时最美好的记忆。</p><p class="ql-block"> 游走在街头巷尾的还有骑着一辆破自行车,后面扛一条凳子吆喝“磨刀磨剪子“的,便会有家户的老太太拿出使得钝了的菜刀,剪子让磨刀的师傅给磨,磨刀师傅便会一边和老太太讨还着价钱,一边骑在条凳子上,一下一下地把那破剪刀磨得飞快。</p><p class="ql-block"> 还有那吹糖人的最受两三岁的小娃娃们的喜爱,吹糖人的家伙什很简单,一个拨浪鼓,走到哪里就把拨浪鼓摇得“叮咚”响,一副挑子,一头放一个小火炉,上面一</p> <p class="ql-block">个小锅,里面是熬得稀软的麦芽糖。另一头是一个小箱子,装着剪刀,竹签子,有的还会有一个草把子,上面插几个黄灿灿,亮晶晶的不同造型的糖人作为招牌。</p><p class="ql-block"> 吹糖人的生意似乎总是很好,尤其是赶集的时候,总是围着一群小孩,有小孩要,待选定了什么造型,比如老鼠,公鸡,吹糖人的便会不慌不忙挑出一团软软的糖稀在手里捏弄,再用剪刀剪几下,然后插上一根麦管,一吹,一个圆鼓鼓,黄灿灿,晶莹剔透的,大肚子细尾巴的老鼠便会憨态可掬地举在孩子们的手中……</p><p class="ql-block"> 有一年夏天,半夜突然下暴雨,雨下得又急又大,满院子都是亮汪汪的水泡,我正睡得香甜,却被妈妈从睡梦中拍醒,说让我去厨房,我迷迷瞪瞪到厨房一看,吓我一跳,在角落里黑乎乎地蜷缩着两个人,还有‘’哼哼唧唧”的呻吟声。</p><p class="ql-block"> 厨房的灶头里烧着火,灶台上的铁锅里冒着热气,妈妈说这是两个“箍漏锅”的师傅,有一个病了在发烧,她给煮了点挂面让他们吃了,她现在去村里保健站叫医生。</p><p class="ql-block"> 第二天我早早就去上学了,那两个“箍漏锅的”我就再也没见过。</p><p class="ql-block"> ……</p><p class="ql-block"> 我小时候还看到锔碗的,饭碗破了,就有专门锔碗的手艺人会用两个铆钉将破碗铆在一起,能做到汤水不漏,手艺极其高超,据说锔碗盆的工具叫做金刚钻,人们常说的“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就是这样来的,只是现在的碗破了就随手丢掉了,那种锔碗的手艺人也早已看不到了。</p><p class="ql-block"> 不仅仅锔碗的看不到了,随着现在人们的日子好过了,锅碗瓢盆茶壶这些东西坏了大多扔了就是,没有人再会拿去修补,许许多多的手艺在我们的生活中已经渐渐地离我们远去,愿意学手艺的人也越来越少了,也不知道他们会不会终将从我们的生活中消失?如果真有那么一天,我不知道该庆幸还是该惋惜!只是偶尔还会想起当年那些为了生计四处奔波的手艺人,还有那两个生病的箍漏锅师傅,他们现在想必早已老去,不会再在异地他乡为了生计而奔走,他们的日子想必也要好过许多了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