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十二姐的书,有一篇标题是“牵着爹的手,忘记表在走”,讲的是昏睡于台风即将到来的闷热午后的她,被父亲的电话吵醒,两人话了家常,然后父亲说他该去做饭了挂了电话,留下十二姐兀自感叹:这个当年沉闷严肃、时常烟酒味满身的男子,如今却会在思念满溢的黄昏里打一个温情的电话。于是,开始回忆他的种种……
于是,我被传染了,思绪如水墨画般,在这夏日大雨即将来临前的阴氤里,渲染得越来越浓,层层叠叠,铺陈开来。
因为选择了大他三岁的妈妈,所以爸爸在二十五六岁的青春岁月里,便先后拥有了我和妹妹。照片上那个时候的他清秀帅气,将我反抱在胸前,意气风发的笑,他怀里一岁左右的我一脸懵懂,戴着小玩具手表的小手腕搭在他同样戴着手表的手臂上,特别特别的美好。
记事后的爸爸是严肃沉默的,记忆里从来没有他拿胡子扎我们脸蛋逗我们笑的温情画面,只是记得每个年三十的上午或下午,他都会骑自行车专程带我们上街买气球,老式的28自行车,妹妹坐前面的横杠,我叉着腿坐后座。当我们拽着鲜艳的氢气球一前一后坐在自行车上摇摇晃晃招摇过市时,内心小小的虚荣和大大的满足,都在这条回家的路上……印象最为深刻的是有一年,爸爸为我们买了那个时候我们所见过的最大的气球,红色的,很大很大,比过春节商场门口挂的大红灯笼还要大,当然,它也很贵。谁知道那天回家路上的我除了虚荣和满足外是不是还有紧张呢!反正,在家门口的那条巷子里,我手松了,它飞了,爸爸停下车用脚撑着地,我们仨就这么仰着头看着那个火红的圆点越来越小。随即,爸爸推车掉头,快速返回又买了一个,他生怕去晚了买不到了,他说:这么贵,老板一定备货不多的。
记忆中的爸爸妈妈还是有些浪漫的,夏日的夜晚他们会带着我们一起去看电影,一家四口出行,交通工具依然是那辆自行车,我和妹妹挤在前面,妈妈坐后面,现在想起来,爸爸至少可以拥有个B级驾照吧!电影里演什么,我看不懂,妹妹更看不懂,不过这不重要,小我两岁的妹妹大多在电影还没过半时就已经睡着了,而我的期待在于电影散场后的路边宵夜,那同心圆状摆在大平底锅里的煎饺真是诱人啊,咬在嘴里焦香四溢,油汁时不时会弄花我们的衣裳。
爸爸最大的爱好是钓鱼,钓龄应该和我的年龄差不多吧!因为绝大多数时候都不会空手而归,因而妈妈也就练得一手做鱼的好手艺,小鱼炸、大鱼炖、不大不小的煎好撒上白白绿绿的葱花,一家人围坐着,大多数时候妈妈会提醒爸爸喝点酒吧!大多数时候爸爸会说那就喝点吧!大多数时候酒喝一半的爸爸就会略带兴奋的和我们分享以前的故事:在缺穿少吃的少年时期,他每天早起去拾粪,因为起得早收获大,所以,他每天早上都能换到两个热气腾腾的肉包子吃;在赶上工业大生产的青年时期,在橡胶厂工作的他吃苦耐劳,每天顶着烈日处理那些滚烫的油布;在美好的恋爱时节,妈妈的另一位爱慕者去家里拜访时,妈妈那疼爱她的奶奶总是拿手里的拐杖把地面捣的咚咚响,而对爸爸却一脸慈祥,满面笑容;在我和妹妹年幼的困难时期,他每晚和妈妈一起去镇上的食品厂收集工人们做桔子罐头去掉的桔子籽,摸黑去河边淘洗干净,然后晒干后卖到医药公司换取一点贴补家用的钱……
慢慢的,我们长大了。大学生活我五年妹妹四年,爸爸说:学费生活费不用担心;参加工作了,爸爸说:好好做人,认真做事;结婚了,去了异地,爸爸赞同妈妈把她的工资卡交给我,他们说:别委屈自己;怀孕了,他坐五个多小时的长途车过来,就为送我爱吃的手工的香肠,说:两个人过日子,要互相包容,不能总任性耍脾气;孩子快出生了,妈妈说:我和你爸商量好了,我们过来帮你带。
老爸,做您的女儿快四十年了,从未听您说过一句:我爱你!可那份疼爱却无时无刻无所不在,惹人眷恋。
老爸,做您的女儿快四十年了,从未对您说过一句:我爱您!可那份关爱却心中藏之无日忘之,迫人眷恋。
亲爱的爸爸,节日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