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做的布鞋

一奇

                    母亲做的布鞋

        来源:黄石日报 时间:2007-9-25 

       一天，整理鞋箱，突然看到一双褪色的旧布鞋，它那就么从从容容静静地躺在箱底，让我产生了一种亲切的感动，儿时母亲千针万线做布鞋的情景涌现在我眼前。

        小时候，家里很穷，没钱买鞋，我脚上穿的便是母亲做的千层底布鞋。 

       母亲做鞋一般选择在夜晚或农闲的冬季。那年头，她白天要外出挣工分，只有到了夜晚才有功夫纳鞋底。母亲做布鞋先是把不能穿的旧衣服拆成碎布块，然后调一碗面粉糊，用面粉糊把碎布一块压一块地粘贴在门板上，拿到太阳底下晒。布干了就成了做鞋用的布帮子。    

      做布鞋最重要的是纳鞋底。母亲总是依着我的脚的大小用纸剪出鞋样，把一些碎布一层层叠在布帮子上面，叠成寸把厚后，再用千针万线把它们密密地纳在一起。纳一双鞋底往往需要耗费几个晚上的时间，纳好一双鞋底后，母亲的手上常常会生出好几道老茧。多少个夜晚，我和母亲共着一盏煤油灯。我做着作业，她就坐在昏暗的灯光下聚精会神地用顶针把针鼻一下一下顶过鞋底，用鞋钳一下一下地拔起针头，时不时把针拿到头上理几下。每当倦意袭来，线穿过鞋底的“丝丝”声总会让我精神倍增。也有许多次半夜里醒来，发现母亲依然在昏暗的灯光下不知疲倦地纳着鞋底，那灯光旁凝神的剪影，成为我童年时代梦中最美的画图，因为它预示着我很快就会有新鞋子穿了。

      母亲做的布鞋样式美观，柔软合脚还不臭脚。上小学时，我总喜欢穿着母亲做的布鞋在小伙伴们面前走来走去，常常惹来阵阵羡慕声。有次上体育课，我把鞋脱下来练习跳远，下课后竟忘记把鞋带走。回到家里已是掌灯时分，洗脚时才发现布鞋没有拿回来，顿时一阵恐慌，夺门直奔学校。万幸的是，布鞋依旧躺在那里，我才如释重负，像找回了丢失的宝贝一样高兴。 

      上中学后，学校离县城比较近，我和同学经常到县城里去玩。那时城里流行穿白球鞋。每当看到同学们穿着白球鞋神气的样子，我就羡慕极了，能穿一双白球鞋就成了我当时最大的愿望。为此，我在母亲面前提了好多次，经不住我的软磨硬施，母亲很无奈地给我买了一双白球鞋，尽管家里很拮据，姐姐甚至埋怨地告诉我，为了给我买这双白球鞋，母亲卖了一头仔猪。

      后来，家里的条件渐渐好转，我有了皮鞋、运动鞋，渐渐地对布鞋失去了兴趣。但是，母亲依旧会依着我脚的大小，每年按季给我做四双布鞋。

      高中毕业后，我考进了县人民银行。接到录取通知书的那一天，母亲又要量我脚准备给我做双布鞋。我不想让母亲再操劳，更不想再穿布鞋——这年头，谁还穿布鞋呀，农村人都不穿了。便对母亲说：以后不用这么辛苦做布鞋了，我有工资了，可以买皮鞋，要什么样式有什么样式。母亲沉默不语，但坚持给我做了双布鞋。去单位报到那天，母亲把日夜赶做的那双布鞋塞进我的行李包里，语重心长地说：“长这么大你还是第一次离开我，从今往后我不在你身边，你可要好好照顾自己。皮鞋是好，但不养脚，走不了长路。布鞋虽不起眼，但踏实，绝对养脚，能走万里路。你前面的路不止万里，只有脚踏实地，才能走完。”此时，我才明白，原来，母亲执意给我做布鞋，是在刻意提醒我，在人生的道路上要堂堂正正做人，莫走歪门邪道。

       从那时起，我时刻牢记母亲的话，不管在哪里，都老老实实做人，踏踏实实做事，这让我迈过了人生道路上一道又一道坎。

     现在，母亲老了，每当看到她因劳累而弯曲的背影，看见那双布满老茧的手，我的脑海中就浮现出她在微弱的煤油灯下做布鞋的身影。有时，我希望母亲再能给我做双布鞋，给我更多的信心，可她实在是做不动了，只有她所说的话依然在我耳边回响。

      如今，虽然我每天穿着皮鞋走在繁华的大街上，但我永远不会忘记母亲给我做的布鞋。因为它，不管走到哪里，我都有一种自信和上进的力量。(原载黄石日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