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爸的诗

张林浩

　　不期而遇的疫情，冲击着神州大地。武汉成为了重中之重，一夜间成为了英雄的城市。各方鼎力相助，火线驰援。作为一名党员，这是使命，作为重症医生，这是责任，义不容辞，主动请缨。然而，当接到医院要求紧急出征武汉的消息时，惆怅了。

老爸今年87岁了，高血压20余年，发现严重的冠心病（三支病变）5年了，不能支架，因年龄因素，也拒绝了高风险的搭桥手术。常年吃着降压药，冠心病药。我几乎每2周回老家看看老爸，测血压，换换药，问一问，听一听，聊一聊。药物固然起决定性作用，但有自己的儿子作为专业的家庭医生负责自己的健康，老爸的心理也踏踏实实，没有任何负担，也因此抗过了一年又一年。

疫情就是命令。留守？出征？然而，在特殊的时期，面对特殊的战役，面对一道单选题，容不得你有过多的思考，必须做出答案。索性一狠心，打开了微信，在家庭群里发起了群聊，我要去武汉。兄弟姐妹们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懵了，从他们的话语眼神里，我读懂了他们最大的担忧，老爸的健康问题。但在我执拗的言语下，长兄已看到我去意已决，最后同意了我的想法，表示：走之后，先瞒着父亲，因为爸心脏不好，避免让他担忧。等着安全归来时，再告知他。

背起行囊，逆行出征。落脚荆楚，就投入了没有硝烟的战争。然而，流氓病毒太过狡猾，前线战争异常激烈。刚觉得有些成就感时，47天已经过去了。尽管早中夜班的轮换已经使生物钟彻底紊乱，但长期形成的条件反射表明，每两周到时，给老爸量血压、调整药物的念头就凭空蹦了出来。但自己忍着不打电话，怕“”露馅”。只等兄弟姐妹的电话或微信。期间，老爸先后给我打过5次电话，3次胸前区不适，1次头晕，1次左臂麻木。最后一次竟然说，老家都解封了，为何还不回来？我含糊其词：太原还封着。

28日归期已至！返程的途中，一路饱含泪水，当飞机着陆武宿机场的那一瞬间，眼睛再次湿润，因为，这片土地，我对它爱的深沉。下机后，省里各级领导已经等候多时，开始了欢迎仪式。礼毕，乘车到指定隔离区。到达酒店，打开手机，微信里跃然冒出妹妹几行字体：看到新闻里你安全着陆，我终于告诉了老爸你去武汉的真相，她自己就在老爸家里，陪老爸一块看新闻。自己突然手足无措，不知如何应对，跟老爸从何谈起。只是从妹妹微信里了解到，老爸沉默了足足一刻钟。之后开始跟妹妹询问我的历程。慢慢的，开始拿着放大镜，观看我曾经发回家里的照片。当天的我，始终没打电话，给老爸一个接受的心里过程。

第二天上午九时，我终于拿起手机，拨通了老爸家里的座机。“爸，我是浩浩，我”，还没说完，熟悉的声音回过来了：“我知道了，你给我讲一下你的详细情况吧”。老爸的声音出奇的平静，出乎我的意料。我终于放心了，酣畅淋漓的道出了所有。老爸最后说到：“你这次不容易啊，平安回来就好”。交流顺畅，顺利挂机。下午，收到了妹妹给我发来的微信：老爸为我写了首诗，真佩服老爸在耄耋之年，还能写出如此完美的诗篇。铿锵有力的字里行间，洋溢着自己的骄傲，肯定着儿子的成绩，也映射出老爸深厚的文笔功底。

　　

　　因为眼睛不好使，老爸要求妹妹把我的战地日记逐字读给他听。当我正松了口气的时候，妹妹的微信声音想起，打开，是一条长达52秒的语音符号，我小心地点开，里面是老爸失声痛哭的声音，在胸中积聚了24小时的情感能量，在妹妹读给他战地的日记的那一刹那，瞬间释放。87岁的老爸的情绪失控了，情感的阀门终于打开了，语音期间不知道想要表达何意，但一句话始终没完成。语音结束了。我的世界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