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楼一夜听春雨

满晖

爱，有对错吗？

有。

比如爱上一个不该爱的人，

就是错的。

然，

错误的爱也是爱，

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譬如我和她。

临安春雨初霁

陆游(宋)

世味年来薄似纱，

谁令骑马客京华。

小楼一夜听春雨，

深巷明朝卖杏花。

矮纸斜行闲作草，

晴窗细乳戏分茶。

素衣莫起风尘叹，

犹及清明可到家。

第一次见到她时，

就是受了这句诗的吸引。

那次途经江南一个乡村，

景色如画，

在一条小溪畔有一所草舍，

里面有一个美妙的声音在吟着这首诗，

我立刻被吸引，于是循声探望，

就见到了她。

她是一个教书先生的女儿、

虽然布衫裙钗

却也是国色天香。

人世间的际遇真是奇妙，

有些人，朝夕相对，仍感陌生。

有些人，一旦遇见，

却是一眼万年。

我来自未来

据说人在百亿分之一的概率下

掉进黑洞的时光隧道，

导致时间错乱。

有可能穿越，

去到一个毫无预兆的久远时代……

我

满晖，

业余6段，

湖南围棋四老之西毒，

毕生痴迷于围棋，

却终不得其解。

直到Al的出现，

彻底颠覆了人们对围棋的认知，

人类最强的棋手，

被让两子，

仍不得胜。

于是，

现代所有的棋手都在经历着

围棋思维的革命。

而我，

却在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

带着一些懵懂未知的“狗招”

来到了清

康熙年间。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

已经身处在完全陌生的环境。

我躺在一张柔软的雕花大床上，

周围的一切都是富丽堂皇。

雕琢考究的红木桌子，

精美的银质烛台，

柔软的羊毛地毯，

这个房间内的一切都是古色古香，

没有一点现代家居风格。

我低头看了一眼自己身上的衣衫，

是上好的丝绸，

但款式绝不属于现代，

床边上有一面大镜子，

并不是非常清楚，应该是一面铜镜。

我努力起身，

鼓起十分的勇气朝着镜子看去。

我先是惊愕，然后泪流满面。

这张脸虽然憔悴苍白，

甚至和后世的我有几分相似。

我确定了一件事。

我穿越了。

我的灵魂穿越到了一个完全陌生的世界。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

总觉得自己的脑袋里多了些什么？

我不由地用思维进行搜索探寻。

然后，我惊讶的发现，

脑袋里出现了一副电脑画面，

这，这太神奇了。

这个画面很熟悉，

竟然就是我经常用得弈客围棋，

里面存满了古今中外的棋谱

Ai分析，胜率，形势判断等等。

在思维里，

居然可以随意操作，使用，

就像围棋软件的芯片，

植入了我的大脑。

就是说，我如果下围棋，

每一手都可以是最尖端的Ai推荐。

即使在现代，

那也是天下无敌的。

就在此时，

一些复杂的信息涌入了我的脑海，

这是属于这个身体原主人的记忆。

……

我姓黄，

名奇

他们都叫我七公子，

我并不是排行第七，

这个“七”其实是“棋”的谐音。

我的父亲是鼎鼎大名的棋圣黄龙士。

但我从来没有见过他，

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他就已经死了，

害死他的人是他最为器重的大弟子，

也就是当代围棋名宿徐星友。

自我懂事起，

就一直被徐家的门客追杀，

几乎每一天，

都在逃亡中度过。

徐星友在江湖上悬赏黄金万两，

要取我项上人头。

父亲当时年仅四十，正当壮年，

棋艺也正处在巅峰状态。

有一天，喜爱围棋的康熙皇帝

听说父亲的围棋天下无敌，

就将父亲和徐星友召来，

要亲眼看看父亲的棋。

徐星友发觉在皇帝面前下棋

是天赐良机，

绝不能错过。

他知道，

凭他的棋力不可能是父亲的对手。

他私下里花言巧语，

如此这般地编造一套理由，

要父亲明天下棋

只能输，不能赢。

父亲相信了他的鬼话，

第二天就故意输给了徐星友。

康熙皇帝看了大失所望，

觉得父亲是盛名之下其实难副，

不过如此。

后来，

父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

气得咳血不止。

父亲一生落魄，

那是他最接近荣华富贵的一次。

最初，父亲授徐四子，

几局后，授三子，待十局终了，

徐星友已贯通棋理，

遂成国弈。

并说:

“自三子进为国手，前此盖未有也。”

但是，徐星友成名后，

不但不感恩于父亲，

反而对父亲忌恨得要命。

因为在当时，放眼天下，

只有父亲名气高过徐星友，

也只有父亲能胜他一着半势。

所以，徐星友做梦都想除掉父亲，

独霸棋坛。

徐星友不是个笨人，

更不想担个忘恩负义的罪名。

那样的话，棋下的再好，

也将不耻于天下了。

思来想去，

徐星友想到了玩物丧志上。

三国时的刘备，

是天下共仰的英雄、

大豪杰，

被周瑜施了“美人计”，

还险些误入歧途。

只是因为有了诸葛孔明，

他才跳了锦绣坑，重生霸主心。

父亲不是刘备，

也没有诸葛孔明来救他，

据说，徐星友家业富足，

金银盈屋。

于是，他为父亲

盖起了豪华的楼阁，

恭恭敬敬地把

恩师请到家中，

每日锦衣玉食地供奉，

前后宅遍置美女，

夜以继日丝竹管弦，

游宴不停，

或命家人陪父亲狎名妓，

酗美酒，

当时人们都以为徐星友得名不忘本，

善待恩师，无不啧啧称赞。

就这样，父亲沉湎于声色犬马，

三年之后，终于精力衰竭……

父亲素来以“弈圣”自负，

争强好胜，

从不认负服输。

某一日，

徐星友请来三位弈林中的高手，

每人棋力只稍逊父亲而已。

然后请父亲到自己家中，

指着早已摆好的三副棋说:

“这三个人的棋也属难得。

我同时与三人对局，每次必负无疑。

三人口出狂言，

说是即使恩师到，

以一对三也无胜算，

不知您以为如何?”

果然请将不如激将，

父亲当下请三人就坐，

说是要“大杀三方“。

结果，他东奔西走，轮流走子，

这三人又都不是等闲之辈，

直把父亲累得满头虚汗，

殚精竭力，

便出平生手段，

才把这三盘棋赢了下来。

不过，就在当夜，

父亲终于因为劳累过度，

吐血而死。

徐星友遂为天下弈林第一国手。

我从来都不敢接近女人，

因为从一出生，

我就是人生棋局中一颗复仇的棋子，

只有让自己的心无限的接近冰冷，

才能在任何时候都保持清醒，

才能不把弱点袒露在仇人面前。

徐星友现在的棋艺天下一品，

富甲一方，

要搬倒他，谈何容易？

这一路颠簸，坎坷流离，

我曾想颠覆这命运也是无妨，

可是她的出现，

却让我重新爱上这

曾经厌恶至极的人世。

那是 她及笄后的第二年。

大好的二八年华。

我说，

等我两年，

我会让你风风光光的出阁，嫁给我。

她唇边的酒窝轻浅，

眼角眉梢都是笑，

低声应着。

像想起什么似的，

他找我要了匕首，

割下了鬓边的一缕发。

我们来结发。

看着面前双颊绯红，

眼神游移的她，

我爽朗地笑出了声，

如实割了发递给她。

她低头，细心地抚顺，

巧妙地挽了个同心结，

再放入随身的香囊。

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这个给你，你可不要弄丢了，

要不然我...... 她轻咬下唇，

颊边红云未褪，

却想不出有什么话可出口威胁。

“不然我永远不会理你。”

必然不会。

我将香囊收入怀中，

认真许诺。等我回来，

我会让天下人都知道你是我的妻子。

如果我回来，

我会让你穿上极尽华美的嫁衣，

用八抬大轿迎你入门。

我会告诉所有人，

这个女子，是我至爱的妻。

可是，这个世间常有的事，

是没有如果。

今这一别，

却几乎成了永决。

　

在我离开后的第三天，

徐家的杀手如影而至，

他们血洗了整个村庄，

而她，下落不明。

如果我从来都不

曾来过，或者没有离开，

这一切也就不会发生

我痛恨自己

是个不详之人，

所到之处，

带给人的，

只有死亡和不幸。

那些还没来得及出口的话，

那些如早春桑陌般

婉转沉静的心绪，

终于，

永远也失去了倾吐的机会……

　

三年后，秦淮河畔。

六朝金粉地,金陵帝王州。

浆声灯影连十里，歌女花船戏浊波。

秦淮河的北岸是历史悠久

中国最大的科举考场“江南贡院”，

无数的读书人在此搏杀富贵功名；

而只隔了一道浅浅的秦淮河的南岸，

就是曾诞生了“秦淮八艳”的秦淮青楼。

一边是考场，一边是欢场，

腰缠万贯的富公子，

如果胸无点墨，

也会成为青楼小姐嘲弄的对象；

学富五车的穷书生，

则可以凭高雅的谈吐赢得佳人芳心；

而这，恰恰才是让士子们

流连忘返的秦淮风情。

越是夜色已深，

更有那细吹细唱的船来。

凄清委婉，动人心魄。

两边河房里住家的女郎，

穿了轻纱衣服，

头上簪了茉莉花。

一齐卷起湘帘，

凭栏静听。

所以灯船鼓声一响，

两边卷帘开窗。

河道里焚的龙涎，

沉、速香雾一齐喷出来，

和河里月色灯光合成一片。

望着如闻仙人，瑶宫仙女。

还有那十六楼官妓，

新妆炫服。

招接四方旅客。

真乃朝朝寒食，

夜夜元宵。

烟花巷陌，依约丹青屏障。

幸有意中人，堪寻访。

且恁偎红倚翠，风流事、平生畅。

青春都一饷。

忍把浮名，换了浅斟低唱……

秦淮河畔媚香楼，

两年前来了位色艺双绝的花魁

“如烟”。

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人们听她吟唱得最多的，

就是那首“小楼一夜听春雨”。

阳春三月，

天子下江南，

作为棋招侍的徐星友

当然陪同前往。

我感觉，

这会是一次绝佳的复仇机会。

见到如烟时，

我欣喜万分，

而她却是神情淡漠，

形同陌路。

因累其飞来横祸，

心中愧疚

而且大战在即，

也只得先放下儿女情长，

待日后再寻机相认。

我们商议复仇大计。

都知道此行凶多吉少，

秦淮河畔，青梅煮酒

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噎

她为我弹奏一曲

正是那首

“小楼一夜听春雨，

深巷明朝卖杏花……”

天子微服出访媚香楼，

我们终于得到了面柬的机会，

天子震怒，传问徐星友，

他当然矢口狡辩，

最后圣裁，

以棋定夺。

我长跪不起，道:

“像他这样卑鄙无耻之徒

是不配下围棋的，

草民不才，

愿意授三子替先父

教训一下这个不肖的徒弟！”

满堂哗然，圣上也惊呆了，

徐星友更是一声怪笑:

“你父亲全盛时期亦不能赢我，

你这黄口小儿，

又当如何？”

在康熙的眼中，

徐星友的棋已经超凡入圣了，

他如何能相信我可以让徐三子？

“草民若败，

愿意自裁以谢天下，

请皇上恩准！”

徐星友也赶紧说道:

“臣也愿意一战定生死，

三子若败，

臣还有何面目苟活于世？

愿立生死状”

“准”

对于皇帝而言，

有这样一盘棋可看，

比是非公论更重要吧？

如烟却是满眼含泪，心碎欲绝。

她知道二十年前

棋圣黄龙士和徐星友的授三子血泪篇，

双方殚精竭虑，

最后还是以黄龙士大比分败而告终，

徐星友一跃成为国手。

现在又过了二十年，

他的功力怕是又精进了不少。

授他三子何异于痴人说梦啊？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后面的之乎者也，不用再听了，

其实就是四个字，

“输，就得死。”

三天后，

决战于秦淮河中的画舫。

房内只剩下了我和她，

气氛却格外的凝重。

她幽幽地唱上一曲，

我们都感觉到悲从心起。

她身着白色的华衣，

脸上脂粉未施，

但仍是绝世风华。

四目相对，

眼前的这名女子

言笑嫣嫣

一举一动，

既感到熟悉，又觉得陌生。

很想拥她去怀，

可是她却在两人之间竖起了一座冰山。

她轻笑，自己的身世，

比那随水飘零的浮萍，

还要更加不堪。

又有谁会顾及？

画楼西畔反弹琵琶，

暖风处处，

还有谁能心猿意马？

只听她轻声吟道:

“心似已灰之木,

身如不系之舟”

我感到心脏有一处，

却是隐隐作痛。

我突然将她手擒住，

用力一拽，

她身体随即失去平衡，向前倒去，

正好跌入我的怀抱。

她突逢变故，张口欲叫，

还没发出声音，

我把嘴唇猛的压了上去，

她脑海中一片空白，整个人都懵了。

她只挣扎了一下，

白皙的皮肤瞬间染上红霞的颜色。

交错的，不规律的呼吸，

传递着彼此的温热，

已经分不清是我的还是她的……

她两行热泪流了下来，

滑入我的嘴中，

那是咸咸的味道……

似乎过了一个世纪，

我才用微微低哑的声音说道:

“如果战败，

我总得对这个世界，

留下一点念想”

……

他本可以成为一代宗师，

流芳百世，

我看过他写的书，

在资讯匮乏的时候，

甚至还抄过他的棋谱……

只可惜为了虚名，

他可以泯灭人性，

终究为世人所不耻。

我没有把握让他三子，

但我坚信，

一个内心狭隘，阴险的人，

是绝对不可能在棋艺上

登峰造极的。

如果说人生就是一盘棋，

那么，他无疑是胜者，

富可敌国，棋霸天下。

他把任何的谋划，手段，

都看成是枰中的妙手，

兵者诡道也，没有卑鄙和心黑之言，

只有输和赢。

他本不该答应在皇上和世人

面前被这个不知道哪里

蹦出来的小子让三子的，

可是从对方的眼神中，

他看到了一丝炙热的光芒，

他知道，那是一种信念。

他如今可谓应有尽有了，

所以胆量也相对变小了很多。

他绝对不相信世上有人可以让他三子，

就算是黄龙士复生，也是不能。

他这一生的成功

以及他棋上必胜的要诀

都来源一个字，

那就是

“忍”。

三天后，

这里将举行一场震惊棋界

的重量级决斗，

由国手徐星友对战

故棋圣黄龙士之子黄奇。

届时皇上康熙爷亲自督场，

能够远远站着看上一眼的，

那非得是皇亲国戚不可，

这样的规格等级怕是数百年难遇。

据说昨天有多处地方

发生流血械斗事件，

其缘由是争论这盘棋

究竟是谁授谁三子？

大多数的意见当然是认为，

一定是徐国手指导后辈。……

一天之中最热的时辰已过，

从水榭望去，岸边一派繁华。

大小摊主铺陈着绫罗丝缎，钗环珠玉，

年轻的店伙高声炫货，

貌美的胡姬当垆卖酒；

卖莲子羹的、卖糖果的、

卖糕饼的小贩星散揽客，

街头街尾人群攒动，熙攘不绝。

方圆数百里之内，

凡是懂一点围棋的都在向秦淮河，

夫子庙一带集结，

听说现场有猜棋，

讲解等活动。

更为甚者，

有人从数千里之外，

星夜兼程的赶来，

希望可以看一眼对局的场面。

20年前徐国手和黄龙士的十局血泪篇，

可以说万人空巷，

至今还有很多人津津乐道。

决战的时刻终于到了，

皇上驾到，

所有人跪拜，

今天皇帝的兴致特别高，

华服盛装，

上座的时候满脸欢笑。

大壶的碧螺春早早的伺候着了。

现场有两三个棋界德高望重的前辈

执裁，记录。

由几个小太监轮流跑腿

传送到外面的夫子庙，

那里大挂盘猜棋，讲解。

静候看棋的人山人海。

有黑市庄家开盘收马，

据说白棋第一手下在何处，

由专家智囊提供

最有可能出现的的几个位置，

每一个选点都压满了黄金白银。

画舫里还安排了歌舞，

琴声悠扬，

几名舞姬薄纱遮面，翩翩起舞。

弹奏者正是我心心念念的如烟。

她今天艳若桃李，

却透着淡淡的哀伤，

“若我们失败了，

你就当是看过一场绚烂的花雨绽放，

然后又凋零了吧……”

我和徐星友，

眼观鼻，鼻观心的坐着。

不远处一名年长的太监静静的站着，

手里捧着一壶酒。

我们都知道，

那是皇上御赐的鸩酒。

现场气氛瞬间变得庄严肃杀起来。

今天的徐星友全身上下，

每一根头发丝都经过认真的梳理。

多年来，他养成的习惯，

每一次重要的对局之前，

他都要斋戒三天，

禁欲，禁酒。

他已经很多年没有争棋了，

也有很多年再没有座到过下手的位置。

他当然知道，为了不喝那壶鸩酒，

再大的委屈和隐忍都是值得的。

“第一手，庄家通杀！”

外面闹成一团。

“尼玛，这下的是围棋吗？

操蛋！”

“是不是棋子掉到棋盘上了？”

”这小子会下围棋吗？”

台下骂声一片。

负责记录的前辈饶是见多识广，

也不禁一阵慌乱，

他生怕记错了位置，

欺君之罪，可是要杀头的。

徐星友身体一怔，

本来闭目养神的，

陡然把眼睛睁得大大的。

皇帝这下乐了，

对于他来说，

你们两个谁死，

都是一样，

但棋，

必须得下得精彩，有趣。

徐星友沉思良久，

小心翼翼地抢占一个星位。

以不变应万变。他半生都在弈棋，

当然知道每一颗棋子的价值。

可是外面吵声不断，

有人要把输掉的银两抢回来，

正在和庄家理论。

“第三手，庄家再度通杀！”

台下再次嘘声一片，无数人叫骂。

几个提供选点的智囊面面相觑，

他们懂些围棋，

平常都靠猜棋选点提成赚些小钱，

今天一个铜板都没挣到，大叫晦气。

看到这一手，负责跑腿的小太监，

没忍住，“噗呲”一声笑了起来，

立刻吓得全身颤抖，

当即跪下磕头，请皇上发落，

谁知皇上也是“噗呲”一声笑了，

只见皇帝摆摆手，

那小太监如释重负，

飞也似的跑了。

我看了如烟一眼，

发现她也正将目光投来，

目光柔和，毫无半点惊恐，

我顿时倍感鼓舞……

“第五手，庄家通杀。”

这次没有人叫骂了，

因为已经没有一个人投注了。

只是苦了大盘讲解的老者，

他平时妙语连珠，口若悬河，

今天只是一个劲的:

“这个，这个，这个……”

徐星友，揉了揉眼睛，

他每一手棋都像看到了怪物一样。

心里虽然已经风起云涌了，

面部表情仍然冷静如常。

他无法确定，

对面这个少年到底是神经错乱了，

还是，每一步都是天外飞仙，

神来之笔。

四个角全都一样。

从棋理上讲，无论如何，

都不能支持白棋，

在场的前辈都是行家，

和家父还有颇深渊源，

他们都表现出一些疑惑和关切之情。

如烟玉手纤纤，曲音突变，

似乎是唐伯虎的“桃花庵歌”

其中一句:

“……

别人笑我太疯癫，我笑他人看不穿；

不见五陵豪杰墓，无花无酒锄作田。”

倒也十分应景。

徐星友突然意识到

对手的招法虽然荒诞，

但是浑然一体，

已经渐渐露出峥嵘。

他必须十二分地抖擞精神，

小心应对。

压力和惊恐在心头由然而起。

场内场外都安静下来了，

每一个人

全都看得血脉偾张……

白10是舍身忘死的搏斗。

我当然知道即使是分先对局，

我也未必能够赢他，

现在让到了三子，生死只在一线，

我如果当初只是应允分先棋份，

他这只老狐狸如何肯与我立下生死文书，

我又如何取他的性命？

现在他一剑刺来的时候，

我只是不理不睬，

反手一刀直抹他的咽喉，

拼着受他一剑。

反正你不躲开，

我也绝不让步，

就看谁先死了。

天色渐晚，

突然下起了丝丝细雨，

里里外外观战的人群

全都浑然不觉。

皇帝看得性起，想找人问个究竟，

可这时的局势

谁又能说得明白？

哈哈，他来了，

一个利欲熏心的人，

果然看不得到嘴的肥肉。

当白12出手时，

我突然好像看到了父亲

在冥冥中对我微笑。

（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