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笺烟雨 梦中慈母（六十三）———清明追思之一

涧田蔡蔡蔡

　　癸卯年闰二月十一（4月1日），福州涧田蔡氏宗亲理事会理事长带领族亲，在涧田蔡氏宗祠举行了祭祖典礼。

清明已至，慎终追远，再发此文。

2023年4月5日

一笺烟雨 梦中慈母

———清明追思之一



蔡光玉

　　清明时节雨飞扬，点点滴滴思念长。

一

回想起来，每一个家庭，幸福总是相似的。不论是富有，还是贫穷，只要拥有一位慈祥的母亲，就拥有了幸福的家庭。

母亲的个子很高，娘家同辈人习惯称呼高姐。从我记事起，母亲就一直梳着盘在脑后的高髻发，背有些微驼，但走起路来很快，显得很精干。与身材很搭的瘦长的脸上，总是挂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很从容的笑容，眼角过早地爬上了鱼尾的印记。每当遇到大事难事时，母亲的上嘴唇会抿紧伸直，显得很坚毅很沉着。

我母亲一生勤劳俭朴、善良宽厚、爱子如命，拥有这样的一位母亲，是我的幸，是我家的幸。

二 

清晨，东方刚刚泛白，母亲就开始不停地忙着家务。等到我们孩子们背起书包去上学时，母亲匆匆忙忙地扛上锄头，抱上一大捆衣服赶到田头的池塘边洗刷，当母亲在小灌木丛中凉晒完衣服，生产队出工的大队人马也已到了田头，又该开始忙碌繁重的农活了。

每当太阳升起时，是我们小孩闹腾的开始。无论家中生活多么艰难，农活多么繁重，父母从来都没有放松对子女的管教，而母亲更多的是言传身教。有一年小学暑假期间，我和几位青梅竹马的玩伴赌香烟纸，那是我平生第一次玩真格的，每次输赢一分钱。当我屁股蹶得老高，玩得正来劲时，在没有收到玩伴发出预警的情况下，屁股突然狠狠地挨了一鞭，回头一看，是母亲高高举起的竹条，不妙，遇到“敌情”撒腿就跑。从此以后，母亲的这一阵怒火便将我的赌草连根烧个精光，直至今天也没能“春风吹又生”，这一生不摸麻将不赌钱，平平淡淡多悠闲。

中午，夏日的阳光无情地炙烤着大地，我们小孩都狼呑虎咽地吃过午饭，却不见母亲回家的身影。俗语说“好仔不嫌六月钱”，等母亲回家的那一刻，走到母亲身傍，总有一股热浪扑面而来。记得在母亲吃饭时，我总是喜欢坐在母亲的身傍，母亲总会不时地喂一口吃的给我，并说这孩子长得快该没有吃饱。那时粮食不充足，母亲总是没有吃饱饭，下午还有繁重的农活等着，只有当我长大了，才明白那时的我是多么的不懂事。

晚上，母亲常常摸黑才回家。在我的印象中，唯有晚上安顿完一家老小，才是母亲得以放松的时候。在点煤油灯的年代，母亲坐在灯傍，常常会动手将灯芯捻亮，生怕我们看不清。我们家日子过得很紧，但几个孩子很懂事也很用功，读书成绩很突出。文革前，我的一个哥哥考上福三中，一个哥哥考上福一中，要知道，那时普通农民的儿子能考上这两所福州顶级的名校，有多么难。在微弱的灯光下，母亲看着我们勤奋的样子，心里该拥有多少的慰藉。那时我们也懂，唯有努力读书，才能消除母亲一天的劳累。

大概在1967年，有一段时间跟叔叔去福机学习木模制作，在自己动手制作木头手枪时，不小心砍伤了左手中指，而且伤及了骨头。晚上疼得彻夜难眠，母亲便一直守护在我床头，不停地抚摸着，以减轻我的疼痛。夜深人静时，不知何时才睡去，等我醒来时，公鸡已不止鸣叫一遍，睁开双眼，迷迷糊糊地望见母亲依然坐在床边，边打盹边抚摸着我受伤的手。这一幕，永远定格在我的脑海中。母亲自小就失去母爱，却给了我们如海的母爱。

我生长在贫困的家庭，童年是幸福的，是受到良好教育的，是能够健康成长的，因为我拥有一位慈祥的母亲。

三

我母亲的一生，辛苦操劳，命运多舛。年少时，知道母亲心中的愁，工作后，知道母亲心中的痛。这一篇短文，写不完诉不尽。今天，只想诉说刻骨铭心的几个曾经。

曾经，在二十八年前，我生一场病，母亲不识字，唯有烧香许愿，用折自己寿换儿子的康复，从此不吃大牲口。现在，那位愿用生命换儿子健康的母亲，那位爱吃羊肉从此再不吃牛羊肉的母亲，离开我们已整整十五年了，时至今日我的头发也已经花白。

曾经，在我母亲八十二岁时，不慎摔坏了臀部，我坚持动手术并安上器械，感恩福州总院医术高明的医生，让我母亲最终康复到能正常走路。当姨姨夸我们在医院照顾不容易时，我对我姨说，“如若人死后变成鬼，我不能让我母亲变成瘸腿的鬼。”我姨听了，泪流满面。

也曾经，在我工作很忙时，不能常常陪在母亲身边，虽然我们请了保姆，虽然弟弟妹妹几乎每天回去照顾，虽然每个周末我都回老家看望，但相对于母亲为我们付出的那么多，我们对母亲的照顾却那么少。后来我终于有时间了，而父母却离开了我们。子欲养而亲不在，是一种怎样的痛？我曾在与党校同学微信聊天时说，人生最幸福的是，回家时还有母亲抚摸着你。

四

一天，早中晚，时光飞逝。

一年，春夏秋冬，四季更迭。

岁月匆忙，时光易老。我从不懂事到懂事，从忙于工作到双鬓斑白，我感恩我母亲。我母亲从日夜操劳到干不动活，从步履蹒跚到离开我们，我思念我母亲。

“今生今世，我最忘情的哭声有两次：一次，在我生命的开始；一次，在你生命的告终。”这两次的哭声，是我的两次真情告白。第一次我用哭声告诉母亲，我来，给您带来了一生的牵挂，第二次我仍然用哭声告诉母亲，您走，给我带来了一生的思念。

清明，思念母亲，几重烟雨，几回梦中……

慈祥的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