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祖屋上旱菜科在老家合溪乡袍山村,也算是有些名气的。建筑规模较大,是由大门楼和四座形态各异方形土楼连成一体的土楼群,在坐南朝北的半山坡上由东而西一字排开,共9个厅近百个房间,主楼(正身)前后两堂两个过座。鼎盛时住有十五六户近百人,人气旺盛、热闹非凡。</p><p> 祖屋与永定土楼相比,的确简陋,但也是有些文化因子。袍山人都说“上旱菜科代代都有拿笔的、拿枪的"一一有文有武。大门的楼门和楹联是最好体现。"东山聚秀",正是大门楼的座向;“一水护田将绿绕 两山排闼送青来",却是门前景致的写照。楹联来自唐宋八大家之一王安石的《书湖阴先生壁》:茅檐长扫净无苔,花木成畦手自栽/一水护田将绿绕,两山排闼送青来/桑条索漠楝花繁,风敛余香暗度垣/黄鸟数声残午梦,尚疑身属半山园。诗的意境,也不正是祖屋吗?</p> <p> 祖屋里充满童趣。不必说,在大松树下摘果子、做红樱枪;也不必说,在大坪里跳石子、滑滑板,单就捉迷藏就有许多难忘的记忆。祖屋大厅多,存放谷搭等家具和农具,许多躲藏之处。有的会到三楼很阴暗的杂物房躲藏,人弄得灰头土脸的,但最后一个被找出,甚是开心。胆子特别大的,跑到牛棚上存放稻杆的房间里,农村里头一般都把寿柜(棺材)存放在那里,大家都怕去找,超过15分钟左右,没人去寻,只好幸幸地自己出来,那就变得尴尬了。小游戏中,也得出一个道理:藏得太深、陷得太深,往往会自讨没趣。</p><p> 儿时,麻雀多,傍晚时分,掏鸟巢又是乐事。祖屋后墙形成大小不一的墙洞,鸟时常在做窝。我们把捞杯(虾网)系在一条长棍子上,覆盖在鸟窝外,再搔乱鸟儿,等它飞出,突然一拉,就罩住了。但成功率往往不高,要的是这个乐趣。</p><p> 祖屋里也是在禁忌的。正堂大厅供奉的神位,是神圣之地,万万不可亵渎,小孩敬而远之。燕子喜欢在厅堂上筑窝,且时不时会拉出一些粪便,但大人们总是教育小孩,不能去捅燕子窝,否则会“大脖子”。长大一点才知道,燕子是益鸟,专吃害虫的;不能去玩扬稻谷的“风车”,不然会肚子痛。其实,那是大人们教育小孩子注意安全: 扬起的稻谷灰尘易着伤眼睛,在扬风车过程中,如果其他小孩把手伸进入会伤着手。</p><p> 春节是最快乐的时候。一到农历腊月廿五,入“年界”了,孩子们早早地把锣鼓找出来,开始敲打锣鼓迎新年。大人们总是有总无奈,时常嗔骂小孩:“打打打,吵死人,心都被你们打乱了”!是呀,小孩是在迎过年,大人们还为愁钱过年呢!</p> <p> 到了年廿九,家家户户开始洗桌洗凳,杀鸡杀鸭。我们上旱菜科没有小溪小河,统统来到井边。井边有大小三口井,妇女们在大井(水塘)边洗凳桌,男人们在上井边杀鸡鸭。大家比比谁家填的正番鸭大,谈谈一年的收成、来年的打算;大年三十上午,大家召集一起进行大扫除,把祖屋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彻底打扫干净,再贴上红红的春联,洋溢着过大年的气氛!</p><p> 年夜饭后,小孩们争先恐后换上新衣,串门比比新衣裳。那时,往往不比质地、款式,比口袋。口袋多可多装压岁红包、新年糖果,更可装开门时捡的鞭炮。</p><p> 有一年春节,喜根叔开门买到无良厂家生产的未装硝的鞭炮,点火后一个不响,全部散落在地。幼小的盛富兄弟捡到满满几口袋,高兴极了,对我们说,“根巴门口很多很多!”本来开门鞭炮不响不吉祥,但“吉言",给他家带来吉祥!喜根叔的妈妈曹大妹婆婆是抗战时外地卖过来的,找了多年,那年就找到了失联半世纪的广东娘家,且有个姐姐在新加坡,喜根兄弟结婚、建房,还得到大姨的资助。</p> <p> 随着人口增加、生活改善,亲房梓叔盖了新房搬出祖屋,祖屋逐渐凋零。看到日益破败的祖屋,我也曾想出资修葺,无奈成本高,且大都是“梅花间",最后与朝溪、朝煌两兄弟在焦坑里建房,搬离祖屋。</p><p> 没有“人撑屋",房子愈发快破败,逐渐崩塌了。亲房叔伯们决定把祖屋拆了一一“宅基地垦复”。</p> <p> 有人说,祖屋是根的象征。祖屋尚在,心便可安。无论人走到何处,即便是天南地北、海角天涯,根始终都在祖屋。祖屋拆除之后,我心何安?我根何在?因此,祖屋拆了很长一段时间了,我一直怕敢回宅基地看看,只有在祭扫父亲坟墓时,眺望远观,拍拍照片,寄托思念之情!</p> <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 但有时也想,正如异姓《黄氏认亲诗》云: “年深外境犹吾景,日久他乡即故乡。朝夕莫忘亲命语,晨昏须荐祖宗香。"</span></p><p><span style="color: rgb(1, 1, 1);">无论祖屋是否尚存,祖辈传承的血脉依旧,心不忘祖,永铭祖训,便可心安;心有故乡,永不忘本,根便在故地。因此,在焦坑里建房时,把祖屋楼名“东山聚秀”连</span>同“赖氏家训”,<span style="color: rgb(1, 1, 1);">请名家书写装裱,挂在新房大厅,镌刻于心、永远怀恋!</span></p><p><br></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