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阳光暖暖的午后,台阶边,两条长凳上架着一个大大的竹蔑盘子,里面洒满了花生。父亲正在一颗一颗地剥花生,这是他准备要点的花生籽,我们这儿习惯把种花生叫做点花生。</p><p> 手捏一颗花生,在凳子上轻轻磕两下,小心剥开,饱满完整的花生放入一个大盘子里,做种子。干瘪缺损的花生放入另一个小盘子里,留着可以榨油。父亲不紧不慢地剥着,仿佛他挑选的不是花生,而是一颗颗珍珠。我不禁被眼前的情景触动,叫上女儿跟外公一起剥花生,自己也擦擦刚揉过面粉的手参与其中。</p> <p> 坐在暖暖的阳光里,手剥着花生,细数着光阴,思绪又回到了儿时。</p><p> 在我家屋后的山坡上,原来是一排又一排整整齐齐的长方形红土地。这些地分别属于我们生产队的每一户人家,适合种花生、西瓜、玉米等农作物。每年一到清明时节,满山坡都是耕作者,挖土,整地,打眼子,放底肥,点籽……人们弯腰劳作,在地与地之间,扯着嗓子闲聊,一派热闹景象。 </p><p> </p> <p> 分给我们家的十几块地,父亲都用来种花生和西瓜。两样作物隔年轮流着种,听说这样有利于作物的生长。</p><p> 父亲是种田种地的高手。左邻右舍经常跟父亲来讨教种植的科学方法。每年花生和西瓜的高产也正是我们三兄妹的学费保障。当然,我们也会参与劳动之中,而我通常负责的是点花生,守花生,摘花生之类的轻松活儿。</p> <p> 守花生守的是野兔、斑鸠鸟等对种子和幼苗的破坏。我犹记得那满山坡追着兔子跑的欢乐时光,有时候悄悄溜上山坡,从坡上往坡下追兔子,只见兔子连滚带爬翻着跟斗逃跑,可乐坏了我,可惜我从未追到过一只兔子。倒是捡到过被网兜网住或被毒晕的斑鸠,那便成了我们的盘中餐。</p><p> </p> <p> 到了收花生的季节,母亲吩咐我和二哥扯花生,我们一人一块地,比赛谁扯得快。我俩头也不抬地往前冲,边扯边往后扔,连头发丝里都洒满了泥土。等到胜利到岸,看身后乱糟糟躺一地的花生苗,知道又得挨母亲一顿骂了,但是,为了快快完成任务然后去玩,我俩也顾不得那么多。</p><p> 收花生的季节也是我们想赚点小收入的时候,于是跟父母讨价还价,要我们摘花生得付工钱,每摘满一箩筐给一块钱,或是五分钱1斤。为了这些零花钱,我们从一颗一颗地摘,改成一把一把地拧,再改成大把大把地敲。摘太慢,拧手疼,有时虎口都磨破了皮,敲会把花生壳敲碎了,不好卖,浪费又多。但是为了那些可以自由支配的零花钱,我们想方设法提高效率,于是摘花生也不失成为了一种乐趣。</p><p> 每到点花生的时候,剥花生籽又成了我们攒取零花钱的机会,想必那时候,父母拿了我们这几个做点事儿还要谈价钱的孩子也是无奈吧。</p> <p> 而如今,坐在父亲身边陪他一起剥着花生籽的时光,却是如此珍贵。</p><p> 70多岁的父亲,身体硬朗,每年都还要种些花生,当然不再是为了全家人的生计,只是为了给我们提供自给自足的绿色食品。</p><p> 父亲把剥好的花生拌上粉红色的药水,以防虫鼠破坏,催芽,在打好的眼子里放点拌好的营养土,然后一颗一颗地点下去,一个眼子里点几颗,再盖上一层细土。</p><p> </p> <p> 父亲就像一位艺术家对待自己的艺术作品一样,在他所热爱的土地上辛勤耕作了一辈子,收获的是我们一家人满满当当的幸福生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