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br></p><p> 已是进入医学隔离观察的第三天,时间过得很快。2月2日出征武汉,像昨天发生的事。窗外时不时传来同事,亦可以称为生死战友,锻炼身体时发出的欢声笑语。昨天第一次核酸检测全体阴性,让我们好好歇一歇,大声笑一笑。推开窗,阳光真好,我们都活着回来了,真好!</p><p> 抗疫56天,除了初到武汉写过一小段心情以外,我始终没有提笔,不是不想写,随着深入抗疫一线的时间越长,我越怕写,怕泪水比墨水流的更快。人的性格可能的确会随着时间和阅历改变,年少气盛的我也变成了如今这个动不动就泪湿眼眶的人。抬头目光所及之处,都写着欢迎英雄回家,致敬我们当初那个无所畏惧的转身逆行。然而,当灾难突然降临,平凡的人挺身而出,生与死是来不及选择的。就如同昨天凉山消防员的忌日刚过,今天年轻的孩子们又披上战衣,踏上了同一条路,难道不知前路艰险,生死未卜?是,抗疫的每一天,我都不敢想明天,甚至不敢想下一分钟。我只想做好当下的每一件事,这样,才能把自己带回去,带回家。我不敢想象如果我真的倒下了,留在武汉,年迈的父母该如何接受,还是无论如何都无法接受。</p><p> 作为山西第二批援鄂医疗队,也是首批重症医疗队的一员,我们省医一行20人在弓清梅主任和护理组长李银鲜,任雪飞的带领下,于2月2日抵达武汉,3日,中日友好医院曹院长主持动员大会,“千万不要掉以轻心,你们面对的是生或死,不仅是患者的,也是你们自己的!”会场一片沉默。武汉,那些灭顶的家门,再也不会升起炊烟;那些再平常不过的转身,就从此没有归期。</p><p> 收拾心情,将恐惧和颤抖揉碎了扔进垃圾桶,窗外的寂静,凄清也不能打倒我,什么都不能打倒我,我默默的念着。屏蔽了微博里灾难家庭的纪实,屏蔽了新闻里医护人员倒下的消息,却屏蔽不了身边的一切。第一个班,在隔离病区的玻璃外面就看到有平车转运患者,端坐卧位,面色铁青,大张着嘴却吸不进足够的氧气,抓着床挡的手,指节苍白;13床的大姐血氧饱和度只有百分之75,虚弱到无力说话,却拧紧眉头不向命运低头;12床的阿姨,翻个身都疼的龇牙咧嘴;22床80多岁的奶奶只带了一身换洗衣物,全家隔离,掩面而泣;36床拿着牛奶发呆,是想念那一杯母亲亲手做的,自己曾经因嫌弃而拒绝的豆浆;17床从未笑过,她心里装满了孩子,丈夫和父母,她的全家都被隔离….每个人都在坚持,却会因为一个细节痛哭流涕。没有亲眼所见,不会体会他们的无助,每每此刻,我只能守着,作为一种陪伴,语言无力,我也找不到合适的词汇。和我一起援鄂的同科室同事,在我眼里她一直的个柔柔弱弱的女子,在家老公、父母、公婆都宠着,凡事不用操心。那天护目镜勒破了额头,压迫神经,头疼欲裂,她竟一直默默的忍着,忙到脚不沾地。走出隔离病区,我分不清她脸上的是汗水还是泪水,她没有说话,拿消毒液擦拭伤口,她的背影,闪闪发光。从此再叫她一声:姐!又包含了另一层含义。</p><p> 时至今日,荣归故乡,任务圆满完成。我开始怀念抗疫的这段日子,那些当时的苦楚,也慢慢化成了回忆里的一丝丝甜,像逐渐远去的影像,只留下熠熠生辉的花火。忘记了目睹悲伤时的无助;忘记了汗水在防护服里流淌,在护目镜里汇成“小水池”;忘记了护目镜勒的头疼恶心,用头撞墙来缓解;忘记了下班以后在隔离房间望着远方灯火独自想家。只记得13床见我进门,举着啃了一半的苹果,兴奋的说:“我病好了!”;只记得22床换上了我们带去的衣裤,握着我的手在颤抖;只记得12床出院时痛哭流涕,是感激的泪水;只记得发型师志愿者一条腿受伤致残还多次前来免费理发;只记得驻地酒店想尽办法保障医疗队生活质量;只记得全体援鄂医疗队没有一个人退缩,没有一个叫苦喊累。看着今天世界各国纷纷开始抄“中国作业”,意大利求援祖国,美国邀请钟南山教授,谁能不自豪的挺直了脊梁。1998年抗洪救灾,2003年抗击非典,2008年汶川地震救援,2011年利比亚战争撤侨,2015年天津滨海新区爆炸事故,2019年凉山山火救援。哪一次不是中国人用血肉之躯,钢筋铁骨挺过来的,哪一次不是中国人用人定胜天的不屈精神拼过来的。这是我们中国人,与生俱来骨子中不可亵渎的精神。生于中华,何其有幸!</p><p> 今天最后一批山西援鄂医疗队也回家了。再过11天,我也要结束医学观察,回归平凡的工作岗位,盼望着我们发出14亿分之一的光,让更多人回归平凡。又想起回程那天,武汉人民、志愿者、还有与我们同一战壕的江苏队依依送别的场景,尽管合唱《朋友》的声音响彻云霄,我们仍欠彼此一个拥抱。我吹过你吹过的风,这算不算相拥?</p><p> 山西省第二批援鄂医疗队</p><p> 山西省人民医院赵青</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