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因为是清明节,所以要早早地起床赶回老家扫墓祭祖。拉开窗帘时,外面天空阴沉,紫燕翻飞,能感受到潮湿的空气里夹杂着的哀伤,住所对面的大片梯田上,已经有很多前来祭奠的人们了,他们有的手里拿着花,有的在那一杯黑土前诉说着什么。其实这里并不是墓园,而是附近农民的耕地,不知道是因为这里风水好,还是因为其他,总知在这里散落着很多不大小不一、距离不同的坟头。这些没有章法,随意凸起的坟头占据着几十亩的梯田地,没有仔细数过,估计也有几十个吧。</p> <p>我所居住的小区的是十年前商人开发的六层十栋商品楼,以前这里都是民房,可以想象当年这里的另一种繁华,一定是左邻右舍、前街后巷的热闹景象。如今居住在这里十年的人们甚至都没有过交流。这几栋楼有临街的,有临这片大田的,我居住的楼层恰恰临着这片大田还是六楼,所以无论是春夏秋冬,这片农田的景色随时都能尽收眼底,当然还有这些长眠于此的人们。</p><p>清晨,第一缕阳光穿过薄雾悄悄的散落在这片土地上,充满了生机。傍晚,最后一抹夕阳淡淡的散落在这片土地上,就有了几分荒凉。尤其是那些互不干扰被夕阳染红的坟头。不知道这些人都是什么时间离开的,更不知道他们的性别和年龄,但是有一点就是每一个坟里都常住着一个曾经鲜活的生命。夏季,这里满眼都是翠绿,那是生命的绿色,所有的坟头都被拔节生长的庄稼掩盖。秋天,农民将成熟的庄稼收割,这些孤独的坟头一个个裸露出来,仿佛在这个季节是他们的重生,但是依旧寂寞而荒凉。</p> <p>去年春季的一天早上,突然发现这里多了一个新坟头。我同样不知道那个人的年龄和性别,但是这个人似乎有些特别,因为几天后,这个坟头就被家人用砖和水泥砌起来了,方方正正的,前面除了一块墓碑,还放着几束五颜六色,没有生命的纸花。月八日子下来,小苗绿油油的长了出来,那几个日渐被风雨腐蚀的纸花,就非常刺目地随风摇曳在那里,日夜陪着坟墓内的亡人。</p><p>之所以留意这个坟墓,还有另外一个原因,就是每隔几天总有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人到墓碑前,每次都伫立很久很久。去时她拄着拐杖,步履蹒跚,虽然看不到老人脸上的表情,却能感觉到她的悲伤。里面的是她老伴?还是她的儿女?亦或是她的兄弟姐妹?我无从得知。</p> <p>今天,老妇人依旧迈着艰难的步子早早地赶到亲人的墓前,献上一束鲜艳夺目的纸花,然后久久地伫立在墓前,在清明节将她的思念寄往天国,把想说的话喃喃地告诉亲人。阴沉的天空下,透过玻璃窗看着这些为逝去的亲人祭奠的人们,他们或三三俩俩,或独自一人,忙碌在各自亲人的坟前,寄托哀思。那随风飘起的纸灰,那缕渐渐散去的烟雾,那微微的风,潮湿的空气,仿佛是另外那个世界的人们对活着的亲人的回应。</p><p>清明时节燕衔泥,泪雨纷纷寄哀思。这一天,再忙碌的人们也会和已经逝去的亲人,在心灵深处絮絮道道说上几句,让无法阻止的爱和思念,在天上和人间穿梭。当我从老家祭祖回来,已经是傍晚时分了,暮霭沉沉,一切都恢复了平静,春风下复苏的大地上小草开始吐纳新绿,可是那一个个没有生机的坟头依然孤零零,渐渐地、渐渐地被暗夜吞噬。</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