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作者孙和平,1950年生,四川开江县人。四川行政学院退休教授。多年来以文化社会学视角研究四川本土历史文化。</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本文系散文笔调的知青回忆录,掘取知青经历的文化社会学意义,或可作社会的历史的文化记忆。</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邮箱1508094725@qq.com 欢迎交流讨论。</span></h5><p><br></p> <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四川省开江县九石坎风景之一。图片来自网络,感谢原作者。</span></h5><p><br></p> <h1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8px;">九石坎知青记忆</span></h1><p style="text-align: center;"><br></p><p style="text-align: center;"><span style="font-size: 18px;">孙和平</span></p><p><br></p><p><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感谢(微信)群主,能以“九石坎记忆”为题,来命名我们的知青生涯,很到位,很文化,很有个例价值。不妨向诸位当年的知青哥们姐们说说我们生活战斗过的那一方水土。</span></p><p><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数十年了,我常常回想起村前那一坝百大坵好水田,山光时隐时现,白鹭飞起飞落。沧桑岁月,将二大队知青的我们定格在牛山寺下,九石坎傍,那应是你我人生的一大欣慰吧!九石坎,这一地名的由来是一个风水意义的经典。坎者,北也。自古帝王面南称孤,座于北也,有九五之尊。这样一个地方,能与我们的青春生命结缘,得王者之气,成宏大格局,不亦乐乎。这么多年,每一次回故乡,我都去生产队探访,还不就是扯一哈地气,沾一点灵气。二天全大队知青际会,我要教哥们一招喔。其二,牛山者,牛也。是开江大垻子千年农耕发达的一个象征。奇妙的是,此牛头朝向东边县城,屁股朝西边普安。俗语有云,好个开江城,多了个普安场。普安从来都是开江首场,它依托城普大坝子和永兴大坝子,雄踞达州万县的一个交通节点,以盛产谷米兴市,商贸繁荣发达,集聚了全开江乃至相邻川东北各县的很大部分财富。所以,人们都不无羡慕地说,那条牛儿尽给普安场屙金子,普安哪门不富嘛!其三,牛山寺山形朝北呈围合状,像一把圈椅,右边把手延伸到五队、一队、二队和三队、四队;左手伸到六队、七队和八队,如此山形,决定了水一一这一财富象征的集聚,故而有了园田坝、百大坵等一大片良田沃土。更有了远近著名的九石坎水井的龙脉气象。</span></p> <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呜呼,好山好水,更让我们怀念当年的农民父老,关心我们,扶助我们,也在文化精神上赋予我们丰富的养料,在很深刻的意义上教育了我们。</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我们生产队队长李正福,数十年先后作居民组长、互助组长、生产队长,是二队的“最高领导”喔。 1956年加入共产党。如今是队里最后一个老党员。现在每一年缴党费6元。公社化那个时候,生产队劳动力分全劳动、半劳动,老人细娃算附带劳动;肥料工分又分上、中、下三等。一个劳动日报酬大体在0.45元,壮劳力一般要稳到拿0.55元。我当知青,拿的是“妇女工分”,倒也心甘情愿。按公社规定,生产队配备五职干部:队长正负职、会计、粮食保管员、记工员,都有工分补贴。队长一年补贴工分800分,公社每月发现钱2元。当公社先进分子,发个奖状、热水瓶。(听说现在当村民组长,一年补贴500元到1000元。)那年头,党和国家政策硬,说不许私种粮食,大家都不敢种,饿死人也不敢私自种,也没二话可说。“划篾板板记工分”的记忆保持至今。那个时候难得买纸本本记工分,就削蔑板板代替。蔑板板,一卡长,两指宽。一天一块,记录出勤人数、名字、得分数、断分(扣分)数,俨然远古时代甲骨文记录哈。记工员换了好几个,我当知青是李翠碧,队里一个漂漂亮亮的姑娘,心地质朴善良,那阵才二十出头。她出嫁了,记不得谁补上了。说起篾板记工分,后来我的老辈子孙久显补充说:他早年下乡到崇州怀远镇,也见过篾板记工分的事。原因主要不是纸张问题,而是便于携带、可以随时查对数字准确与否。可想那个时候也有个公开、公平和公正的社会吁求哦。</span></h5><h5><br></h5><p><br></p> <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记得是知青时代,生产队里最大的一个屯水田一一百大坵,在我眼目中好大好大哟,辽阔一片,成了我心中的大海、广阔天地。每到栽秧时节,要举全队之力,男女老少齐出动,奋战三几天,而且是一鼓作气,才能把秧子栽下去。秋收时节,冒着红火大太阳,动用全队所有拌桶挞谷,也得奋战三几天,而且也是一鼓作气,才能把一年的辛苦指望收割回家。</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冬天了,农闲了,可百大坵的一件例行农活,却落到了我这个知青和生产队的一个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头上。</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你问是啥话路?你问是哪个历史反革命分子?哈,生产队长李正福把我俩叫了去,在保管室门前的院坝上,历史反革命分子高家渝已将一只特制的木拖船一肩扛了出来,撗放着。等我明白是咋回事的时候,队长发话了,你当知青的,是来接受再教育,下冬水田拖牛粪,天天陷在稀泥浆里,想偷懒也不得行,这个苦,你就该受到喔!我听了一笑,心想,我正新鲜好奇着呢,管它什么苦不苦哟。于是,我按照老一辈的指教,一狠心,将穿着的两条裤子脱去一条,在冷嗖嗖的风寒中,将裤脚挽至大腿,一不做,二不休,扑嗵一声跳进了泥水之中。霎时间,一股寒气刺透全身,我顿时抱紧锄头,变成了一蹲冰雕。当然,这是我后来回忆中的主人公造型,英勇壮烈,而当时的情景,实不相瞒,那怕是要好狗熊有好狗熊。命中注定,我怎么会是英雄呢!什么强其筋骨,苦其心志?说话香口哈。</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队上养的几头牛,提供有机肥料,牛粪堆放3个月,发酵50天,便可直接撒到地里了。如此产出的粮食果实,才可以直接摘来吃。一年下来,存蓄了足量的牛粪肥,早有社员一担一担地挑到了大田的旁边。我与反革命,轮换着一个在前面拖船、另一个拿上粪的锄头在后面推船,就这么整天整日地下到田里。旦复旦兮,去了一船,来了一船,还要挥舞锄头,把肥料均匀撒开,使之分布于百大丘的一片片水面上。那年代我还年轻,总是以青春想象的激情,把那牛粪肥想象成大海上的一个个荒岛。于是又忽发奇想,在这一片汪洋孤岛之上,我和反革命,究竟谁是鲁滨逊?谁是星期五?哈,不管怎样,我们就这么漂流着,漂泊着……如果说苦海无边,回头是岸,可抬头望去,一片茫然,哪里是岸啊?</span></h5><p><br></p> <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历史反革命分子”髙家渝,河北保定军校毕业,作过国民党军队连长,解放战争中随部队投诚,而后遣返回家。后来很快戴上了一顶“历史反革命分子”的帽子。因为长期营养缺乏而苍白的一张脸,因为虚弱而佝偻着的高高身躯,他那头上,一年四季包了一块白头帕。在乡间,在绿色田野,他那白头帕简直就像一面白色旗帜,哈,生产队长就看他是一面投降的白旗呢,哪儿活路最苦最累,就得把他支到哪儿去,有啥说的,白旗指向哪里,他反革命分子敢不去?</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记得有一次,我要找他说什么事,去他家了。在高家大院子的一个角落,狭窄一间屋子,烧火煮饭安排在屋外檐廊下。一家人,母女二人睡一张大床,两个十来岁的小儿子每到晚上都是临时打地铺。而他这位父亲的睡处呢?我吃了一惊,原来竟是在屋角一人高的砖砌谷仓之上,铺了床铺,挂了罗纹布的蚊帐。上床睡觉,则必须是一脚登木柱上的铁爪子,另一只脚登谷仓砖墙的铁爪子,另外还得借助手劲抓住挂在屋梁上的一根粗麻绳子。他这位反革命身份的如此手脚攀援,可真是改造到家了喔。后来听他自己说,他花钱买了一架竹制的轻便楼梯,为了不占空间,不用就挂在壁子上,上下时取过来,放置妥当。还有一次,他隐隐透露了一个苦恼,年纪老大,上下床已经力不从心,奈之何也?</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后来队长对我回忆说,你那个时候住的知青屋,你晓得,原来是生产队磨坊边搭的个偏厦屋,土墙瓦房,牛肋窗户。我记得,农忙时,屋子总是临时用作堆放湿谷子的屋子,开门进到床角睡觉,得翻过小山似的谷堆。我于1969年12月5日,插队落户于红岩公社二大队二生产队(今为新宁乡九石坎村二组),住耿家院子北厢房最头里的一间,系将原有牛圈改造而成的偏褡褡土墙屋。门朝南开,北墙开一个牛肋巴小窗洞,高近檐口,看不到窗外风景,其采光通风之效用也很有限。隔壁是磨坊、面坊。每晚都听到石磨磨面的声音和老黄牛的沉重的足音和鼻息之声,匀细幽谧,老让我感觉一种古远的宁静,停滞的时光。</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而高家渝独自一人睡仓上,天天从壁子上的铁爪子当梯子,爬上爬下。现在我可以讲述他的一个秘密,一个隐瞒了几十年的秘密。他毕竟是个旧知识分子,再苦再累,也想要读书啊。怎么读?仓边老木柱有个凹槽,早年他偷偷将几个线装老本子的《红楼梦》藏在凹槽了,遇到落雨天,他总是偷偷地翻翻书,也算是精神上有个寄托啊。可要是让贫下中农的队长晓得了,那他还活得出来吗?开批判会斗也把他斗死啊。可就是那本红楼梦,一辈子与一位老者相依为命,简直可以说让他研习成了红楼梦研究的民间专家。</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每年冬月间,队长安排我跟反革命分子的他一起下百大坵运牛粪,要足足搞十来天啊,天寒地冻,天天把两个腿脚插进冰凉泥水中,因为大强度的体力劳动,抵御了寒冷,并不觉得好苦好累。更何况,远近一二里的空旷大地,漠漠水田飞白鹭,就剩我们二人,我们忘情地谈天说地,兴致盎然,尤其是向他请教红楼梦研究心得,我长了好多见识啊。现在想来,这一切当时都是天大的秘密,我从来不敢吐露他偷藏红楼梦的“罪孽”。他后来说,凭他的阅历见识,看得出我这人绝不会揭发他、出卖他,他才那么信任我,把他的好些秘密告诉我——他说我是他平生再也没见过的真正的书友呢。其实是我当时年纪轻轻,求知欲旺盛,却苦于无书可读,苦于无人求教,没有起码的读书条件和环境,我们之间诚可谓惺惺相惜啊。正是他这样一位背着历史反革命枷锁的老知识分子,正是百大坵这样一个旷远的自然人文环境,使我获得了难得的一个学习交流的独特机会和特殊环境,一个大开眼界的罕有角度。记得有一次偶尔谈起我读到的一张公开出版内部订阅的报纸——参考消息,他顿时睁大了眼睛,目光如炬,久久陶醉于关于现代社会、关于工业文明、关于现代化等的久久的冥想之中。我们成了知音,成了忘年之交,成了超然物外的自由思想者、追求者。我们在一起,痛痛快快放言社会,畅叙人生,遨游于广袤的知识海洋,幻想于现代科学大世界的日新月异。这让我怎么不感念他——一个老一代知识分子对我这年轻后生的信任、教诲和薪火相传呢?</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生产队有一湾一湾的塝塝田,田坎高,高度多在一米二米,铲除草皮后,利用田坎光秃斜面,总是要刷上白石灰标语,十分耀眼。这个刷标语的任务落到了我的头上。“农业学大寨”、“战天斗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等,远远看去,像半岩上红军石刻标语似的熠熠闪光,很有热火朝天的农业学大寨气氛,也很壮美,成为乡村的一大景观。刷标语的工作,让我一下变得热血涌动,神情豪迈,扎根农村的革命意志也一下变得坚定起来。大热天,有时候躲在桑林树荫下歇气,我会久久地打量那风景,久久地沉侵在自我陶醉之中。</span></h5><p><br></p> <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诸位可能不知道我们二队的天才民歌手刘大宽吧?我有幸与他在一起,向他学习请教,记录他满肚子的民歌调子,给我后来影响极为不小。最记得一次山坡做活路,久了,又累又饿,又落寞又沉闷。忽然,山道那边远远走来一位年轻妹儿。顿时,人们一下来了精神。大宽叔他一下甩出了高亢激越的歌声——</span></h5><h5><br></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那个妹儿我认得,身上爱穿绿豆色。</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请你过来歇哈嘛,喝碗凉水也烫热!</span></h5><h5><br></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诸位,那妹儿硬是大大方方走了过来,端起大瓜瓢,将咱们九石坎井眼(眼,方音an)里的凉水哟,喝了个够。</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大宽叔接着又唱了一首,是一首五句子山歌,更唤起我们大热天出工做活路的艰苦与快活的记忆一一</span></h5><h5><br></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太阳大了晒坏人,唯愿天上起乌云。</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天上乌云起一朵,上遮日头下遮阴,</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唯愿遮到我二人。</span></h5><p><br></p> <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诸位,听了有感想没?那是一段少年时代的心灵印记和文化传习。正是竹枝词一类民间音乐,把我跟大宽叔拉得很近,很亲密。记得赶场,我跟他一路上街,我偶尔会请他下馆子吃碗猪肉臊子面,他会乐得像个孩子似的,出口成章:安灯儿麻子舒灯儿逸,臊子面油水凝成一张皮……</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那年头,物质匮乏,生活中也几乎没什么娱乐形式,大宽叔身上的艺术细胞(当年把他这艺术细胞开玩笑说成艺术细菌,哈,这类穷作乐可不少哇。)成了稀世之宝,平日里他在哪里做活路,哪里人就总是跟他挤在一起嘻哈打笑。每到这样的时候,队长就会恼羞成怒,把大宽叔劈头盖脑大骂一顿:跟老子的,活路还做不做?还要不要分工分吃饭?唱你嘛那些封资修的东西,看哪天不批你个破坏革命、破坏生产,嘛的,你硬是收不到心哦……一顿臭骂,把老贫农出生的大宽叔骂得狗血淋头,垂头丧气,躲在一边久久没有做声。</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后来,我离开了生产队,告别了大宽叔,带走了从他那里搜集记录的一大本民歌民谣。他见我记录他唱的民歌,可高兴了,越唱越有劲头,真的就好比钟子期去会伯牙——遇到知音啊。大宽叔不识字,分别多年,我只在回故乡的每一次去了生产队,见到他,快活相聚,“你有唱不完的歌,我有说不完的话,你我这样打平伙,歌儿是酒话是茶,哪个还想回老家?”记得有一次他提出,赶场天了,我们又去街上馆子吃碗牛肉臊子面,要不?我要请你一回了喔。我顿时哈哈大笑了起来,啊啊,我这才体会到,对于穷苦不堪、忍饥挨饿的农民,上街杀馆子吃碗面条,乃是何等的人生快事乐事啊。这不禁又让我怀念有一次,生产队交公粮,大宽叔看我担不动啊,便快步跑上前一百两百米的地方,放下自己的担子,转头跑回来,替我挑一段路……就这么吆狗赶羊地,帮我一把,救我一把,让我好感动好感动。转眼十多年过去,快九十年代了吧,我回到队上,才知道,可怜穷苦一辈子的大宽叔他终竟离开人世,就这么走了,走了,一辈子受穷,一辈子穷欢喜,不过五六十岁的年纪。就在他走的那年,大宽叔家人见我回来了,第一句话就说,你大宽叔好念你哟!没钱看病,昏睡几天,突然醒来,喃喃地问,哪门和平知青不来看我?他来不来?……怕是见不到了喔……我一听,顿时热泪纵横,整个身子几乎要倒落在地。</span></h5><h5><br></h5><p><br></p> <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最后一次走在生产队的小路上,记得我登上了队里的制高点山湾塘——靠城普公路边的小山坡上。最近一次回生产队,又上了那山湾塘。几十年来,队上塝塝田的庄稼,全靠山湾塘供水浇灌哦,队长动手早,都二三十年了,那个时候挖塘,花人工费用都少,要是后来,不晓得要投入多少人力财力哟。在乡村,凡涉生产上的事,队长社员身上总是有一种近乎本能的积极性,都跑得急跳,再苦再累也无怨无悔。可奇怪的是,我下乡不久,发现生产队地界距离大公路不过200来米,何不把那条进出的路扩宽一点,让板车、牛车可以进出,岂不很好吗?占了第一队的土地,拿本队的土地比照面积赔付嘛?我满腔热忱地提出这个建议,自以为是个重大创意策划,越想越正确,越想越觉得会大大改变生产队面貌,大大减轻社员肩挑背磨的苦楚,大大改善社员的生活,增加队里的经济收入,哪知我话没说完,队长头也不抬,冷冷的一口拒绝:“想得好简单”,再也不说什么。我纳闷了半天说不出话。至今几十年过去,依旧还是那条小路,依旧是人们肩挑背磨,依旧是日出月落,岁月悠悠。我后来才终于明白,农耕意识从来都是“智叟”的大敌,不消除千年农耕意识,不会有社会经济的进步发展。</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插队落户,孤灯夜读,成为我此生的一个诗意幻觉。至于时不时扑打来袭的蚊子什么的,早已忘记。可唤起这个细节回忆的,是一本知青老书的页面留下的清晰蚊印。哦,这个蚊印对我来说是重要的,它无异于远古动物化石的遗迹,它与我当时的亲笔旁批文字排列一起,成了我的青春生命的珍贵历史文化遗存,成了我的知青生活的特殊的永远的纪念。</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如今老了,竟对当年的知青生活充满无限怀念。那些对于知青经历的唾弃甚至咒怨,我可是没办法认同哦。当然,抑或是人老怀旧吧?我总是想着多写点自己的知青体验,多写点九石坎的历史文化记忆。</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哇,知青哥们姐们!</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2018年9月5日一稿。</span></h5><h5><span style="font-size: 18px;"> 2020年3月4日改定。</span></h5><p><br></p> <h3><div><h1 style="text-align: center;"><br></h1></div></h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