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到中年不如狗

珍亦

　　早几天都看了日历，老公的生日恰好是周日。我怂恿他，工作虽忙，生日难得，周日就歇一天吧。说实话，从今年大年初二疫情防控开始，老公到现在就没怎么过星期天，并且常常一上班就是几天不回来，孩子们都想看到他，公婆也想和他说说话，我也想他轻松一天。但他没有答复我，只说，定不住，到时候再说吧。

周六上午，公公就去买了肉、鱼。婆婆中午对着大儿说:“明天你爸生日。”朝五晚十一的大儿满脑子都塞着公式定律、单词诗句，每分每秒都被老师在网上吆喝着、被作业追着逼着，显然少了浪漫心思，只“嗯”了一声。

老公下班回来时，我正在做晚饭。他马上换下衣服，给我搭把手。“明天你生日，老爸鱼、肉都准备好了，歇一天吧。”“看情况吧。”

周日早上5点半，闹铃响起，他立刻从床上弹起来，去帮儿子拍照打卡——没办法，水印相机，标准读书姿势，拍不好会受批评的。我眯在床上，一会儿又听见了豆浆机的工作声。接着老公轻轻过来了，小声说:“下雨了，我们活动取消，今天过星期。”然后躺下，很快，鼾声如雷。

6点半，我起床，儿子的米糊已经好了，我一边给儿子煎荷包蛋一边准备全家的早餐。天已经全亮了，我向窗外望去，雨丝飘着，地下到处湿漉漉水汪汪的。

吃过早饭，收拾好已经9点了，大儿不过周末，还在网课，老公、公婆陪小的孩子在卧室里玩。我压面条、择菜……准备中午的饭，洗了肉、鱼，我去探问老公:“鱼、肉想咋吃？”“你爸想吃红烧肉，鱼炸炸好吐刺，炖的你爸嫌刺多。”婆婆接过来说。嘿嘿，这是谁过生日呢？我看着老公心里偷笑。“好！”老公二话不说进了厨房。

“你准备和些面吧，孩子们喜欢吃焦果子，顺便炸些。”老公边切肉边说。

面和好，红烧肉已在锅里炖着，鱼已在盆里腌着，油锅也已放在了火上。他尝了尝我和的面，然后随手抓了一些盐撒在面上，要我揉匀。我频频点头，在做饭上，我有自知之明，有技术难度的，要仰仗他出马，我则永远只能为他扶鞍递鞭。他大概心里也清楚吧，即便今天做寿星。

我做面坯，他掌管油锅，焦果子炸得金黄焦酥，他翻、捞、晾的间隙不时端出去一些给孩子和公婆吃。

11点50，红烧肉做好，焦果子和鱼块也炸好了。我洗手刷盆，他锅里烧上水，招呼公公去吃鱼块，自己去调面条的汁料。

12点10分，儿子网课结束，他把面条做好，从厨房出来喊吃饭。“过生日，寿星先吃吧。”我给老公盛了头一碗，他调上汤汁，搅拌两下，狼吞虎咽。

没有蛋糕，没有仪式，全家人围坐在一起享用着最普通的食物。

“真好吃。”儿子说。

“做的就是好吃！”婆婆也说。

“嗯、嗯，好吃。”我满嘴的饭。

小儿一手抓面条一手抓红烧肉，往张大的嘴里填，公公用了家里最大号的碗，埋头往嘴里扒。

简单的饭食，每个人吃的津津有味，也许，食物的味道不单单是味道吧。

午后，孩子们都睡了，我和老公窝在沙发上，他刷着微信，我翻着钉钉上的班级圈、家校本……。不时，他对着手机瞄着卧室小声说，“好，我通知村上……”“知道了，你明天上午过来吧……”“不行，得分批去做……”

下午四点多，快递打电话，我买给老公的礼物到了。大儿趁下课去取，兴冲冲的。老公脸上也有掩饰不住的愉悦。拿回来两个人头凑在一起打开礼盒，是一个剃须刀。“妈，你挺会划算，明知道我爸的剃须刀不存电了，过不过生日都得买……”大儿坏笑起来，我有种被看穿的尴尬。“待遇不赖，不赖！他们到中年不如狗呢。”老公语调很夸张。

哈哈哈，我和儿子大笑。笑着笑着，我的眼睛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