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湿流光

水云间

<p>  连日风雨交加。</p><p> 那些浩浩荡荡、不管不顾,满世界开着的花,不知零落了多少。</p><p> 以云的姿态出现在校园、默默绯红着我心情的红花檵木呢?</p><p> 我穿着越冬的棉衣,趁天公将雨丝暂时收回的当口,看红花檵木。</p><p> 校园没有晴日的光度与热闹。房屋静静的,人静静的。只有风在枝叶间响动,鸟在枝叶间嘶鸣,花在枝叶间飘坠。</p><p> 一枝枝繁花,一个个绝世而独立的美人,褪了胭脂,残了妆容。栖在一排绿色矮株冬青之上红云,正在散去。散了就散了吧,为什么要留下痕迹,留下一地的红锦?</p><p>&nbsp;</p> <p>  繁花似锦。</p><p> 我从来不认为开着的花像锦。开着的花是活泼泼、娇嫩嫩,光鲜鲜、繁茂茂的;开着的花是立体的,是有兰息、有欢言、有笑靥的。锦,是华丽的死。就像现在,在我眼前,依着花坛的白色瓷砖,平铺在水泥地面,红花檵木的花瓣,静静的,静静的,如逝去的华年,如回忆。</p><p> “未若锦囊收艳骨。”我不是黛玉,绣不成锦囊,拿不了花锄,也没有合适的泥土。</p><p> 只愿不让“红锦地衣随步皱。”就好;只愿将一切失去的美,永久在心珍藏就好。</p> <p>  我现在居住的地方,也是我曾经工作的地方。</p><p> 从大门入,两栋教学楼在前,两栋教工楼和一栋学生住宿楼在中间,学生餐厅在最后。</p><p> 校园周围是一大片稻田,稻田的尽头是小山,小山上长着松柏。某个冬日,雪后,天白地白,我曾和玲出校门,绕着小山走,谈人生,谈理想。前些年听说因为家事,玲心堵得慌,服药走了。</p><p> 校园内花坛密布,广植花草:有李花桃花、有金银花紫薇花、有木槿花牵牛花,有梅花,还有不需人工栽种、自天而降的雪花。一年四季,花朵次第开。我和孩子们就踏着相同的梯级,在花香弥漫,童话般的教室里互相学习。像朋友。五音不全,不会唱歌,孩子们要我唱,我就花大时间学《中国话》《原来你也在这里》唱给他们听;骨头僵硬,不会跳舞,学生们让我跳舞,我就花大时间学来《日不落》四不像的跳给他们看。孩子们乐。看着孩子们乐,我也乐。</p><p> 我也跟孩子们一起打雪仗。当时我穿着银色羽绒服,衣领的边缘有白色的毛,孩子们说我像仙女。打雪仗的场地就在这红花檵木周围。当时红花檵木还很矮很矮,被冬青遮着,是枯是荣,我们都看不见。我们只管胡乱的扔雪团。参与人数多,雪团密集,“通--”一人身中雪团;雪花四散而飞;“通”另一人身中雪团,雪花四散而飞;“通--通--通--”没有人不身中雪团的,没有雪花不四散而飞的。就这样,停下的雪纷纷扬扬地下了起来,弄得我们的头发上,衣服上,全白。只有脸是红红的,手是红红的。红花檵木看不见,但应该能听得到我们的欢声笑语。</p><p> 职校在县城的发展前景不太好,入校学习的学生一年年递减,学校不需要那么多老师了,那届学生送走后,我也去了外地找工作糊口。再后来,学校实在是办不下去了,就易址。广播不在响了,教室的桌椅也都搬空了。剩下的只有少数得居民和那些一季一季、一年一年,放肆而开、放肆而长的花木了。</p><p> 时隔经年。那些孩子多已结婚生子。在怎么装扮,我也不是当年那个“仙女”了。</p><p> 风又吹来,细雨又下起。</p><p> 风雨催花落,落一地红锦。有人远远地看着红锦,看着远去的年华。之后,回家。</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