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的思念

静思（段）

清明将至，春雨霏霏，仰望南塔垣，思念如潮水般的涌来，往日父亲的身影历历在目。 那个驰骋疆场的父亲英俊潇洒，那个耕耘讲坛的父亲有声有色、诙谐幽默，那个手持乐器的父亲吹拉不凡，那个跳舞的父亲舞姿洒脱悠然，那个心灵手巧的父亲做啥像啥，那个擅长厨艺的父亲会做美食。一幕幕严父形象却不失慈祥，眼前放映出一部温暖的父爱纪录片。 那个平时不苟言笑的父亲，给我讲起如何写作文绘声绘色，说起如何解几何列方程循循善诱，当我取得一点点的进步，父亲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那一幕幕亲切的画面，让我刻骨铭心，泪眼模糊。在这春暖花开的季节，重温父爱的深沉，回忆父亲的样子，清明时节，我把思念凝结成一瓣馨香作为永久的纪念！ 小时候听邻居说，父亲姊妹四个幼儿时就失去母亲，爷爷一个人担起家庭的重任，坚守本心献身教育。三十年代，爷爷为了不让中国人受日本人的奴化教育，拒绝日伪高薪聘请，自办私塾，进行爱国主义教育，不收学费，冻饿修成了十年史。爷爷忙于工作，大姑缝衣做鞋，父亲做饭洗碗，饥一顿饱一顿艰难度日。父亲姐妹四个，卖过碗坨子、酸菜，卖过黑炭。小时姊妹几个帮人家剥蒜挣到些不好的蒜，回家炒着吃，觉得香极了！父辈们生活清苦，但在爷爷的教育熏陶下，聪明好学，性情耿直、悟性很高，个个才艺不凡！那时学习的渠道有限，生活又是那么艰苦，但却不影响他们成才的道路，也许苦难对于没有意志的人是一种摧残，但是对于强者却是一种历练。 旧宅南房房檐下一群鸽子，围着父亲转，等待啄食，鸽子成为父亲的朋友。当有人说要吃鸽子肉，父亲正色厉言说“动物是人类的伙伴，要爱护动物，保护大自然。” 七十年代末，妈妈得了脑膜炎昏迷不醒，父亲四处求医买药，日夜陪伴，精心护理，做出一道道香喷喷的病号饭。 父亲的爱深沉，却让人难忘！当大弟玩耍不慎摔断了腿，不敢回家藏在院子地震棚里，父亲知道后，急忙背起赶往医院治疗，耐心周到照顾弟弟，精心制作营养饭菜，浓浓的爱包裹着儿子，完全不像平日严肃，似乎不会爱的父亲。小儿子爱吃饺子，父亲经常隔三差五给开小灶，父亲不会把爱挂到口头上，而是体现在生活的细微之处。孩子们生病，父亲都会从拮据的生活费中抽出一点点，买些六七十年代少有的橘子苹果、江米条、冬瓜糖，那怕每人只能吃上一瓣一牙也欣喜不已，成为父爱深深的记忆！ 我们姊妹几个上学，父亲都亲自送到学校，不管是省内还是千里的省外，安排的妥妥当当。每次当我们离家返校，父亲总会远远的跟在后面，时不时送个水果毛巾，借机再看孩子一眼，那种看似平静如水的爱，是做了父母后才可以感受到。寒暑放假回家，父亲总是搬出十八般武艺，变着花样给我们做各种好吃的饭菜，让我们在美食里尽情享受父爱！ 那个葡萄架下剪修枝条的父亲，那个梨树下修整树枝的父亲，那个花前月下沉思的父亲，不仅热爱生活，更有一颗善心。当把父亲亲手采摘的果实放进嘴里，对父亲的热爱无以言表！ 记得七十年代初期，一个夏日的早晨，一位拉平车路过家门口的小伙子，因为没吃早饭低血糖晕倒，父亲立刻把小伙子扶到家喂了些红糖水，醒来后吃了饭送回家。此种种小事清晰的印在我的脑海里。 那个被称为便衣警察的父亲，经常路过市场，每逢年关，看到市场上卖猪卖粮的农民，稍有不慎，一年的血汗钱就被小偷窃走，坐在地上嚎啕大哭，悲悯之心油然而生，义务当起抓小偷的便衣警察，让偷偷摸摸的人望而却步。 父亲有个学生家境贫寒，往返学校不便，父亲便让孩子住在他的办公室，看着孩子吃白水泡窝头就咸菜，有时自带的干粮发霉了，父亲就带孩子到家里吃饭。 小时候，家里喂些鸭子、兔子，以贴补家用，有时过年过节也会留下一两只改善一下生活，父亲杀兔宰鸭烧制，做出美味佳肴！买些便宜羊杂给我们做羊肉菜，味美可口，吃了一碗又一碗！那时缺吃少穿，但只要自力更生，就可以从生活的苦中找到乐趣，其乐融融！一个从小失去母亲的父亲，练就了一身超乎寻常的生存本领。 以前从吃到穿都是自己动手，不像现在什么都可以买。母亲缝衣做鞋，父亲帮衬着做饭。父亲做年馍、包粽子、滚元宵都是一流好把式！所有的节日父亲都会有模有样的给孩子们过，即便是捉襟见肘，什么节也会象征性地过个样子。每当同学们谈论回家的饭菜，无非是老三样的时候，我却期待父亲粗粮细作，精心制作的美味！ 后来父亲有了孙女，隔代亲实实亲，每日放学后抱着孙女，爱不释手。后来孙女上学了，教孙女读书写字，享受天伦之乐！ 岁月无情，转眼我们都长大成人，父亲却身患重疾。亲朋好友床前探望问候，患难见真情，年迈的大姑专程数次往返于京霍，二姑带病从京城回乡，送医送药，小姑三日两头回霍，照顾陪伴父亲。平时不善言谈的父亲，在生命即将走到尽头，却是那么依恋亲情。生命垂危之时，父亲声音低微的问我，“你姑姑什么时候回来？，小玲什么时候回来？”我回答很快就会回来的。在生命将近的日子，表妹圆圆专程从外地赶来，用录像机记录下父亲最后的时光。面对像机，父亲尘封的心扉被一页页打开，“1952年10月份，响应国家号召，从临师积极参军。我是未入朝鲜的志愿軍，后来到山東维坊当了装甲兵也就是坦克兵，上了坦克学校，具体是搞无线电的。后来又调北京槐树嶺軍校学习，于1956年转业到曲沃拖拉机站。1958年又考上山西大学，毕业后一直在霍县教书。”父亲说“假如我当年死在战场，就没有现在的几个孩子，”父亲知道自己病的不轻，才说出令人伤心的话语，我悲从中来，偷偷在外屋流泪。当说到：“家里房产留给儿子，我也没有给姑娘留下什么”时，我的眼泪止不住唰唰直流，父亲：我已得到父母给予最宝贵的生命，拥有家族血脉，还有什么比生命更可贵的？父亲正直清白的君子风范，家族忠贞爱国的风骨已深深根植于我的生命里，让我受益无穷！脸色苍白的父亲，强打精神叙述了一生坎坷的经历。自从父亲走后，这盘录像再没有打开，因为再也不愿碰撞伤心的闸门。 病魔把父亲折磨的骨瘦如柴，大便干结，每大便一次就小死一场，看到父亲难受的样子，我们想尽各种办法，喝药灌肠缓解疼痛。血红蛋白日日骤减，准备的增强免疫力的白蛋白，医生说不能用，因为缺的是血红蛋白，于是四处求血配血型，姊妹几个争先恐后求医买药，开始输上还有些效果，后来身体抵抗力逐渐衰弱，已经没有一点点力气了。当小妹从外地赶回，父亲说：“小玲回来了”，看到他的爱女，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终于放下心来安然入睡。妈妈和我们千呼万唤，唤不醒沉睡的父亲，父亲就这样悄无声息的去了，对于失去老伴的母亲和年轻的孩子将是多么悲痛的事情！父亲走的匆忙，走的悲切，但有母亲的陪伴，有姐妹的关心，有儿女的敬爱也算无憾吧！ 父爱这座山从此可望不可及，对父亲未尽的孝只能寄托在母亲身上。失去父亲的痛不时被行走在路上步履蹒跚的老人勾起，假如父亲在，也到这个年龄，我寻找父亲的足迹，探寻父亲的生命印记，每逢父亲的同事朋友，遇到父亲曾经的学生，悲痛袭上心头。父亲高尚的品格得到同事朋友学生的认可，每每谈起充满敬意！二十多年了，父亲的影子一刻都没有离开过我。我思念的泪花随春雨飞散，化作一片片绿色，父亲是我心底最温暖的颜色。 2020年3月26日春雨霏霏，眼看快清明了，思念如潮水般涌来，于是写下这些。 　　清明思故人，祭祀敬祖宗。后人知来处，不忘亲恩泽。祖宗虽远，祭祀不可不诚；子孙虽愚，经书不可不读。仁义礼智信，天地君亲师，尊崇自然，奉承祖宗、昭示后人。天道轮回，乌鸦反哺，羔羊跪乳，动物且然，况于人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