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 class="ql-block">十年文革,给我年少的心灵划了一道至今还挥之不去的伤痕。尽管我早已把此往事尘封在了脑海里许久,可是每每无意间浮现那段灰暗不堪的岁月还真的心有余悸,时间逝去了那么久远,时至今日心情还难以平复!一直有想把它写下来的冲动,动笔好几次最终皆搁置了,想让时间流逝去换取抚平那切肤之痛!但是,难免还会时不时在心里面绕来绕去,就是无法释怀挥去!这次新冠病毒把澳洲动静闹大了,只能宅家院里终日无所事事!不知要宅多久解禁,总得找点事去打发时间吧!经前思后想还是把这段难以忘却的日子写出来吧!以此,把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做一彻底的清除,让自己彻底的释怀!</p> <p class="ql-block">八十年代初,文革题材的伤痕文学,是人们平复那段心灵创伤的一剂良药,而且,效果很好。在以后三十多年间,很少有人再提及文革这个沉重的话题。可是前几年陈毅元帅的幼子陈小鲁又去触碰了这个伤疤,犹如在平静的一潭水中丢进了一块石子,水波荡漾泛起,引发了全国范围就十年文革的热议,分歧还颇大,观点左右对立,好在最高层对“十年文革”结论坚定不变!今天我也去触碰“文革十年”这个沉重话题,无意去评判它的左右,只想记叙一下那段日子里我心灵深处被划的一道伤痕!</p> <p class="ql-block">谈及我年少时所经历的文革十年不堪往事,必须要从我父母的身世讲起 ,我的亲生父母都是上世纪三十年代出生在上海的家境殷实富足家庭,我文革十年遭受的那挥之不去伤痕,都是因父母的出生而起,自我出生那天起,我的人生旅途中注定要经历那段磨难!</p> <p class="ql-block">我的曾祖父是国民政府初期(孙中山时期)的旧官僚,不知为何后来弃官经商,听长辈讲起曾祖父曾资助过共产党人刘晓,此人新中国成立后,是继王稼祥、张闻天后,第三任中国驻苏联的大使,当年他公开身份是现上海曙光中学的校长,共产党身份暴露后,为躲避国民党追捕,曾祖父资助帮衬他北撤。曾祖父平时行善积德,资助了不少人,被人尊称“某善人”。搞法学研究的父亲小姑母在晚年与我讲过,我曾祖父把三个女儿从小送去上了寄宿制洋学堂,分别考上了金陵大学和上海圣约翰大学,后成了名敎授。则把两个宝贝儿子留在身边过份的溺爱,非但不督促两个儿子好好读书,还纵容两个儿子花天酒地,结果害了他们,最后只能出钱让两兄弟开店经商为生。曾祖父老年得子吸取教训,把幼子又培养成了一个有成就的学者。在这个富裕的大家庭的六个子女中,我祖父和他大哥算最没出息,两人都没考上大学!不象三个妹妹一个小弟那样考入当年的名牌大学!当年我祖父的大哥在上海滩与国府权官之子为争抢电影名星而争风相斗,差点闹出人命,后来曾祖父花了很多的钱财把此事摆平!我祖父则取了如花似玉的我祖母就入了正道,开始了专心致志的经商营生,在上海滩上开了一家不大不小的商店,经营高档毛料和绸缎,生意红红火火,日本鬼子侵入上海,由于战火纷飞生意一落千丈,一气之下祖父早早离世,祖母靠积累的家底带着年幼的父亲,一直平平稳稳的过着衣食无忧的生活。上海解放时,父亲已上了师范学校。此时,父亲的几个姑姆和姑父已是上海滩的名敎授,祖母希望我父亲好好读书,将来也要做有学问之人。曾祖父生前给祖父在乡下留下了少量的田地,一直给亲戚在耕种从未去收过租。但是,解放后的土改这笔帐落在了祖母头上,尽管生活在城里还是评上了,既不是剥削阶级又不是劳动人民的“小土地出租”这么个阶级成份!</p> <p class="ql-block">我的外祖父在上海滩上做资方代理人,帮资本家管理经营公司,靠拿薪水和花红为生计,用现在的话讲是职业经理人。我外公是个读书人,喜欢收藏名人字画和古董,所以有了钱就去收藏自己喜欢的东西,除此外把钱花在物业置办、以及购买黄金细软上。不知外公为何不象大部分人那样,有钱就去投资创业自己当老板,而热衷于当资方代理人,且不亦乐乎!回顾头来看,还好外祖父当年不以为之!若外公真把钱花在置田地和投资办公司上那就惨了!解放后一定会摊上资本家或工商地主之名份,是无产阶级专政对象!为此,我外祖父在上海滩上家境尽管殷实富足,解放初期还是逃过了一劫,只是根据政府的要求把置办的多多物业无偿送给政府改造(讲白了就是房屋的产权送给政府),只是破了财,但求得了一时之平安!外祖父帮资方管理企业依旧,一直维持至一九五四年九月,社会主义全面改造资本家的私营企业,这就是中国近代史上的社会主义工商企业的公私合营,即政府用很低的价格从资本家手中续买了工商企业,并改造成国营企业,资本家则从政府手中获得折价的票据,以此为凭证日后领取定息!在当时的社会大环境下,象我外祖父这样的社会阶层,政府在阶级成分的划分上还是比较宽容的,把资方代理人这个很小的特定群体(在全国范围估计只有上海等少数几个大型工商城市才有),定义为维持生计而为资方管理经营企业,既不属剥削阶级,也不属于劳动人民,类似以自己管理技能获取收入的获利阶层吧!</p> <p class="ql-block">1949年4月人民解放军三野第七、八、九、十兵团,合力浴血奋战十八个昼夜解放了上海。解放上海后,叶飞将军的十兵团在南下福建(准备解放台湾)之前,在上海的青年学生中招募了一批人办了个训练班,准备通过短期集训补充到十兵团的部队当文化敎员。我父亲在高年级同学的鼓动下,瞒着祖母也报名参加了这个集训班。祖母耄耋之年,我问及此事,老祖母对此还耿耿于怀,还在责怪父亲当年瞒着她老人家,偷偷放弃学业去参什么干训班。</p><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我的母亲则是不顾外祖父母的极力反对,偷偷跑去参加了陈丕显(曾任四兵团政委)麾下苏南行署(是建国初期的一个省级行政区)在现在的上海松江区(当时还属苏南行署松江专区)举办的女青年干部训练班。曾听老外婆讲这批参训的上海青年女学生,后来大部分嫁给了解放上海攻城部队的高阶位军官和南下接管城市的领导干部,年轻时母亲漂亮聪慧,崇尚自由恋爱,组织上几次三番给她介绍对象,母亲就是不领情,不是显他们年纪大,就是显人家没文化。母亲年迈时,我好奇的问她,当年您为啥不嫁那些军官,老母亲幽默风趣的回了我一句,若嫁他们怎么可能有你兄弟俩呢!</p> <p class="ql-block">因朝鲜战事吃紧,与父亲一起参加集训的这批青年学生大部分补充进了赴朝参战的志愿军部队当文化敎员,父亲等一小部分学员被留下,充实进了上海刚建立的人民法院系统,经过速成司法审判工作培训,成了新中国第一批共产党自己培养的最年轻法官。接着就投入了如火如荼的肃反和镇压反革命运动。相比入朝的那批同期学员父亲要庆幸的多,他们大部分牺牲在了朝鲜战场上,成了革命烈士。只有很少的人能活着回来,然而在极左的年代,既使能活着回来的这些人,由于是出生于非劳动人民家庭的青年学生,被贯上了小资产阶级知识分子之冠,在部队不受待见。最后,只有父亲同校的一位学长,总算在军中风声水起,仕途一帆风顺,九十年代未最终官拜某大军区中将副司令,可好命不长刚过七十岁就早早故世。</p> <p class="ql-block">母亲不得组织点拔之意,则青干班结束就分在上海的基层政府当了个小小办事员,工作还算过得去。在当时上海的各级政府中,大部分是渡江南下的干部,都是革命者,对像我母亲这样出生的上海人是不屑一顾的,用母亲的话讲:工作中只能夹紧尾巴、如履薄冰。估计母亲表现积极,能出色完成组织上交给的各项工作任务,与工农干部能打成一片,并且得到了组织的认可。所以,很快入了党,这对非劳动人民家庭出生的母亲来讲实在难能可贵,母亲当年为了表示上进还和自己的家庭划清界线,现在看来此举不可理喻没人性,非常残酷!但是,在当年就是很普遍的客观存在,要成为党的一员必须这么做!要不就不是一个真正的革命者!你也别想加入党的组织!</p> <p class="ql-block">进入人民法院工作,年青的父亲工作努力、业务钻研、表现积极,二十岁刚出头就当了刑庭审判员。可想而知,在上海解放初期的肃反和镇反运动中,父亲的工作何等重要,耄耋之年的父亲每每谈起这段惊心动魄经历感慨万千!我们听后心惊肉跳!从老父的眼神中看得出来,充满了兴奋和自豪!我们听后深感当年阶级斗争的残酷性!尖锐性!危险性!国民党溃败逃离上海潜伏了大量的敌特。人民解放军四个兵团解放上海后,留下一个兵团充当警备部队肃敌反特,可见上海在解放初期社会现状是多么的严峻和危险!老父讲当年他们审判人员都有配枪防身,他配的是美国勃朗宁小手枪,外出公务全部有公安军(由解放军九兵团的33军改编而成)官兵全副武装的保护!当年全上海被判“红勾”的反革命敌特分子有好几千人,回顾这段历史看确有个别人应甄别有误而错杀。但是,若不这么如火如荼的肃反镇反,当时的新政权就难以稳固,当然这些都已成了历史!毕竟是七十年前的事!现在提及此话题很是沉重!</p> <p class="ql-block">公私合营后,外祖父还被政府留用在原来的公司,辅助公方接收人员工作,用那时的话讲边接受批判教育,边重新做人。这对外祖父来讲是史无前例的遭遇,随着对外祖父批判的不断升级,外祖父一直看重的一位“学生子”(沪语:类似载培对象之意思)为了在运动中表现积极上进,竟然揭发自己的先生“在公私合营时帮资方抽逃资金”,这对从小受儒家文化熏陶的外祖父,犹如受到了天打雷劈似,感到被自己最喜欢的“学生子”诬蔑陷害没了颜面!人格遭受分裂!心理彻底崩溃!成了压垮生命的最后一根稻草,外祖父在公司办公室含冤自寻了短见。</p> <p class="ql-block">公私合营中资方抽逃营业资金是重罪,为此,政府派出联合调查组来调查,我父亲也在调查组之列。家属要配合政府调查,当时我舅还在上初中,外祖母不主外,只好由我年亲的母亲配合政府调查,很快调查结果出来,没这么回事,五十多岁的外祖父就这么把命丢了,最后公司给了一笔 抚恤金了事!后来得知,象我外祖父这批人是属于党建设社会主义总路线时期的统战对象,因为,他们熟悉企业的经营管理,通过这场运动的批判教育让他们重新做人后,政府还是要继续使用他们!外祖父一个好朋友也是资方代理人,在运动中也被斗的昏天黑地,还受尽皮肉之苦,但是,人家扛了过了这场运动,后来作为民主人士被安排在上海一个区的商业局任副局长和区政协委员,若外祖父也能挺住,最后的境遇也不会差!好在老天在给你关闭一扇门的同时也会给打开一扇窗!通过这件不幸之事,我父母相互认识了,后来成了恋人!</p> <p class="ql-block">父母一九五六年初成婚,来年四月下旬我出生在浦东的红房子医院(原址在现浦东金茂大厦的位置)。我的到来,给久未添丁的父母双方家里带来了喜气,由于父母忙于工作,我一出生就由外祖母养育,她老人家专门给我请了奶妈和抱我的小保姆,我算不上嘴含金汤匙来世。但是,相比同龄人确实过得更为丰衣足食,从小受宠于长辈。等我长大有记忆时,舅舅已考上大学北上,毕业后分在北京第一机械工业部的研究所工作,日后成了我国工程机械领域的技术权威,现在大名鼎顶的三一重工、徐工、柳工等企业的初始阶段都受过我舅舅鼎力的技术支持,当然这是题外之言。外祖母身边只有我,所以,对我的爱如同己出之老幺一般!我至今还记得我和外祖母俩人住在围着高墙带有前后大花园的独门院子里,我从小就有摆饰红木家具的独住大房间,父母平时住机关宿舍,星期天才回来看我这个儿子。那时我只知道父亲上班拎着皮包,脚上皮鞋净亮亮,头发吹成三七分,出门办事是坐美式吉普警备车一路可拉警报,至于干啥我就懵懵懂,只知人家叫他某法官!小时候母亲给人的印象,是十分漂漂亮亮的那种,记得冬天母亲穿着合身时髦的列宁装短毛料大衣,脖子上总围着一条紫红色的羊毛围巾,夏天总是穿连衣裙,出门撑着花阳伞,发型齐耳十分的轻盈,手腕戴着瑞士产女式小坤表!或许与母亲从小出生于生活优裕家庭缘故吧!穿着一直比较讲究!当时给我感觉是,母亲与其他小朋友的妈妈相比要好看多了。听外祖母讲,我母亲是在机关里上班,平时工作很忙!长大后我才知,父母都是忙忙碌碌的小公务员。</p> <p class="ql-block"> </p> <p class="ql-block"><i style="font-size:15px;">特别说明,因现居住在海外,文中插图只能暂时配用网络公开的无版权图片,待日后回国再换成自己家保存的历史照片。敬请谅解!</i></p> <p><a href="https://www.meipian.cn/38bewble"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观摩新加坡空军</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37wyz2cq"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记得第一次坐飞机</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35wy4xcm"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照相机中的劳斯莱斯-LEICA(专刊)</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zvh7lap" rel="noopener noreferrer" target="_blank">中学时期的那人那事</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yv714wu" target="_blank">想起毕业季记忆依然犹新</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we5wnek" target="_blank">四岁宝贝的图图画画</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2ftvkj64" target="_blank">敬礼!曾经的共和国军人</a></p><p><a href="https://www.meipian.cn/1jrxa7k2" target="_blank">一个老兵珍藏的泛泛发黄的照片</a></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