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雨绵绵，那是我对你的思念

雪

文字：雪（原创）图片：网络（鸣谢） 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      --杜牧（唐朝）                                                                       清明将至，心又开始隐隐作痛，一直以来这种痛不曾消失过。只是在无人的时候，更显得真切。 清明的天，是阴的；清明的雨，是涩的。 窗外，淅淅沥沥的小雨不停地下着，雨点落在雨篷上发出“咚咚”的响声，在这静静的夜晚显得格外刺耳。我的心情也和这天气一样潮湿、阴冷…… 细雨绵绵，心底弥漫着惆怅。弟弟，你离开我们将近十九年了，你在天堂还好吗？那里没有疾病，没有痛苦吧！ 光阴似箭，十九年来，多少次想提笔写一写对你的想念，可是每当思绪从心底泛起，刚刚触摸到你的边缘，我就禁不住潸然泪下，心像被什么东西紧紧揪住一般，令人窒息。此时只好强迫自己把思绪拉回，强迫自己不再想你…… 2001年8月3日，这个令人刻骨铭心的日子，那年弟弟刚过38岁生日不久，正当壮年，此时的你，事业有成、家庭幸福，谁知一场横祸却突如其来，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在那个残阳如血的黄昏戛然而止。 当弟媳把这令人心碎的消息告知父母时，她还隐瞒了实情，怕父母受不了这灭顶之灾，说是你出车祸了，正在医院抢救。父母听到这晴天霹雳，两位老人一下子瘫在地上，肝肠寸断。母亲号啕痛哭着，一步一爬地爬到阳台上，对天长号：老天爷呀！求求你保佑保佑我的儿子吧！只要你给他留条命，哪怕他断胳膊少腿我都养着他。老天爷呀，我给你磕头了…… 我和你姐夫第二天一大早急匆匆地赶往兰州，由于当时手机信号不好，和前去接我们的人联系不上，等我们赶到时你已经火化了。我抱着你的遗像，在骨灰盒前失声痛哭，弟弟呀，你为什么不等等我们呢？黄泉路上，一个人孤灵灵的，你一路走好！今生今世我们连最后一面也没有见上，这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成了我终生的遗憾！ 刹那间我感到整个世界突然变得暗淡了，视线模糊了，心脏也变得异常沉重。脑子里一片空白，身体开始失重，似乎要飘起来。一种掉入黑洞般的感觉，瞬间泪水从眼中夺眶而出。我猛然发觉，弟弟不在了！弟弟从这个世界消失了，从此再也见不到他了！ 回到弟弟家里，一进门，看见父母浑身像散了架似的，有气无力瘫坐在沙发上。我抱着他们痛哭不已，父母老泪纵横，满脸的痛苦、悲伤。看着两位老人憔悴的面容，我心里像灌了铅一样沉重，泪水不停地奔涌而出。一夜之间他们仿佛老了十几岁，母亲脸上的皱纹更深了，父亲的背更驼了。是呀，弟弟是父母唯一的儿子，他是父母的骄傲，是父母的天，是父母的地。如今却阴阳两隔，从此再也不能相见，人的生命为何这般脆弱，这样不堪一击。这怎能不让父母痛彻心扉？白发人送黑发人的过度悲伤一下击垮了两位老人。 此后每每给父母打电话，他们都在为弟弟伤心流泪，以至于那些日子我都不敢拿起电话，不敢对着听筒。没办法思来想去才下决心给他们写信，一封长达七页信纸的信。我饱含泪水告诉父母：你们每天这样以泪洗面，弟弟在泉下有知也会心痛的。走的人已去了，活着的人还要活下去。如果你们真的为弟弟好，请你们快乐多一点！每天开开心心的，弟弟在九泉之下才会高兴，不然看到你们这样他也会痛苦的。 我非常清楚地知道任何语言在这个时候都是苍白的、无力的，这种痛不欲生的现状只有用时间才可以治疗。我也明白，他们看信时那锥心蚀骨般的哀伤。 弟弟，我何尝不是如此呀，自从那个黑暗的日子来临，那个令人心如刀绞的噩耗传来，我和亲人们都经历着同样的煎熬，同样的痛苦不堪。泪水一次又一次浸湿了信纸，模糊了我的双眼…… 父母承受不住这沉重的打击，天天以泪洗面。在你离去不到一年时间，父亲就患了脑溢血，术后昏迷不醒，浑身插满了管子，更可怕的是右边瘫痪了。 我们还没有从失去亲人的悲痛中走出来，如今又要面对父亲病倒甚至瘫痪这个残酷的现实，老天怎么这么不开眼？怎么这么无情啊?全家人难以接受这些事实但却无能为力，唯有撕心裂肺的痛苦陪伴着我们。 后来，在家人的精心照料下，在亲人的祈祷呼唤声中，父亲昏迷了十天，终于睁开了双眼，他醒过来了。虽然父亲有时不认识我们，说话含糊不清，但能从死神手里挣脱出来，已让我们原本绝望的心又重新看到了生的希望，这多么令人兴奋呀！望着死而复生的父亲，全家人欣喜若狂。 一夜之间父亲已从健康开朗的老人变成了瘫痪在床的重症病人，这种打击实在让人难以接受。不过还好，总算死里逃生了。父亲有时清醒有时糊涂，也不能进食，但这对全家人来说已经是老天开恩了。不久在医生的指导下，父亲便开始了艰难的康复训练。 在家人的共同努力下，父亲凭着坚强的毅力，天天坚持康复锻炼，几个月后就可以自己行走了。 父亲命悬一线、危在旦夕的时刻，坚强的母亲却没有倒下去，她挺起腰杆勇敢地面对现实。每天忙前忙后、买菜做饭，一直给我们鼓劲、打气。父亲出院后生活不能自理，伺候父亲又成了母亲的一项繁重任务，每天买菜、做饭、洗衣服，还要陪父亲做康复锻炼。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父亲一年后就会穿衣、洗漱，每天还能下楼锻炼锻炼身体。 十八年过去了，父亲依然健康地生活着，尽管语言表达能力有限，经常吐字不清，但他生活可以自理，全家人已经非常满足了。 依稀记得我们最后一次相见的场景，那时候的你，衣食无忧、春风得意，不管是生活还是事业都顺风顺水。当父亲听到你已入党准备提干时，他脸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是呀，父亲和母亲，他们都是一心为党的老党员，多么希望下一代也像他们一样忠诚党的事业，为共产主义奋斗终身！如今你完成了父母的夙愿，他们怎么能不高兴呢？ 那是全家人难得团圆的时刻，我们每天和父母在一起，有说有笑地包饺子，做羊肉泡、水煎包，天天都吃着久违的家的味道，父母的味道。每个人脸上都洋溢着灿烂的微笑，孩子们在房间里玩耍、嬉戏，欢声笑语在房屋里飘荡，穿过窗户飘向深邃的蔚蓝的天空。 全家十四口人一起来到照像馆，留下了珍贵的全家福。相聚的时刻总是短暂的，分别时我们相约下次再见的时刻。 谁曾想，这成了我们最后一次见面，今生今世的一切美好已经定格在此时此刻。 从此我害怕看到和弟弟有关的点点滴滴，我将它们收起压在箱底。夜深人静的时候，我常常拿出相册，望着弟弟的照片，抚摸着弟弟的面容，暗自垂泪。面前便浮现出弟弟微笑的面庞，我想象着弟弟如果活着，现在也已近花甲，脸上也会有皱纹，一定也有些许白发……心在抽搐，热泪滚滚而下。 弟弟，每逢你的忌日和生辰，我都会面朝北方，在异乡为你点燃几沓泛黄的纸钱，望着袅袅青烟升起，你的身影、你的笑容顿时会浮现在我眼前，还是那么年轻、那么有活力。我低头默默地祈祷，祈祷你在天堂一切安好，祈祷你保佑父母身体健康，保佑亲人平安快乐！如果你有在天有灵，一定会感觉得到。 每次回家探望父母，我们都尽量避开弟弟这个敏感的话题。父母把全家福一直挂在床头，他们这是让自己每天都可以看到儿子，时时刻刻和儿子在一起。到了弟弟忌日这一天，母亲总会亲自买回纸钱、冥币。吃过晚饭，母亲便和我一起坐下，拿出十元、贰拾元、百元钞票，放在纸钱上印，一张，一张，又一张……我心头不禁泛起点点泪滴，回头望一下母亲，只见她眼睛红红的。我的心不由得揪了一下，急忙扭过头，不忍再看。 这时，父亲看见了，总会问母亲：你咋哭了？咋了么？我害怕父亲明白了真相，随即便是孩子般的嚎啕大哭。我赶快应到：没事没事，老妈不舒服了。父亲真相信了…… 印完纸钱，我和二妹（有时候是三妹）一起来到十字路口僻静处，点燃纸钱和冥币，白烟袅袅升起，随风飘散。我和妹妹不停地念叨：弟弟（哥哥）你好吧！今天是你的忌日，我们来看你了。这是父母和我们送给你的钱，你只管用，不够了托梦给我们，我们再给你寄。你放心吧，父母身体健康，一切都好！你在天上多多保佑他们吧！ 回到家里，父亲正坐着看电视，母亲不见了。我推开卧室门，只见母亲躺在床上，我知道，每年的这一天，她一定又在思念逝去的儿子，一定又在暗自流泪。我轻轻掩上门，就让母亲好好地哭吧，哭出来就好了。 对了，还有一件事忘了告诉你，父亲八十大寿那天，亲戚朋友们都给父亲祝寿，大家推杯换盏，非常热闹。在酒店吃过饭，我们又去拍了全家福，全家十四口人，唯独缺少你一个。 弟弟，多少次我在心里告诉你：我不再伤心，不再流泪，但是每次想起你，我就会禁不住泪流满面。每到清明，这几天我都会感到心里沉甸甸的。 我知道，你一定不希望我们活着的人，因为你而过得痛苦。我知道，你没有离开我们，你只是去了一个很远很远的地方，只不过这趟旅行，你喜欢上了那个地方，选择定居下来。我还知道你希望我们都做一个坚强的人，好好地活着，替你为父母尽孝，不希望我们让你失望。 弟弟你就在天堂好好安息吧，终有一天，我们都会去和你团聚的。 弟弟，我明白你一直在天堂的某个地方，默默地注视着父母，注视着亲人们，你一直在家人身边，保护着我们，你从来不曾离开。 弟弟，父母身体非常健康，他们的生活十分有规律，每天吃过午饭，都会到小广场去打打牌，和老朋友们一起聊聊天。你放心吧，我们一定会替你照顾好父母，一定会替你多尽孝心！你放心吧，我们姐妹三个和你姐夫、妹夫，外甥和外甥女都很好！你放心吧，侄儿冬冬已三十而立，他经过磨练，也找到了自己的位置。弟媳小兰非常开朗乐观，生活十分充实！ 窗外，连绵不断的小雨还在不停地下着。弟弟，你知道吗？细雨绵绵，那是我对你的思念。 指尖不停敲击着键盘，文字缓缓流出，思绪也随之潺潺而流。回忆着，感慨着，流着泪终于写完了此文。但通读才发现留下的依然是伤感的文字，揪心的回忆…… 谢谢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