散文:那一亩三分地

浩如烟海

<p>不是长方形,也不是正方形,而是半圆形,自上往下总共三十六条垄,刚好一亩三分地。这一亩三分地就在老家房子的东南侧,穿过前院邻居家院墙外的一条过道,在通往东山的小路上不远就到了。这一亩三分地是家里几块地中距离家里最近的一块,由于呈半圆形又是坡地,所以并不是所谓的一等地。村里人都管比较平整、土地厚实的地块称为一等地,其余的也要分为二等、三等,当然还有山地、坡地和开荒地之分。</p> <p>由于这片地所处的位置特殊,小时候我并不经常去。这片地再往东南一点就是一片祖坟,整齐的排列着我们家族中七代人。因此,和这片和祖坟连接的地块就叫“坟圈子地”。小孩子对坟总有一种莫名的恐惧,大人们也常说坟场墓地阴气重,所以我的小时候是很少去的。偶尔小伙伴们在晚上藏猫猫时,就会有人打赌,谁要是敢去坟圈子地走一趟,我就赌一块橡皮或是一个小刀给他。虽然有自称胆大的,可是也只是付诸于口头。因为在深夜,别说去,就是想想那片坟头都让人毛乎悚然。</p> <p>可是就是这片让人毛乎悚然的坟圈子地,在那年秋天的深夜我们还真去了,那不是因为和小伙伴打赌赢一块像皮或一个小刀,而是因为要看护好我家那熟的红透透的高粱。那年我大约十岁左右,由于家里秋收太忙,就把这块距离家里较劲的地放到最后收拾了。人们都说,多长一天能度上去很多粮食。偏逢那年的秋天有贼,村里相继有几家涨势好的高粱在夜里被偷。一年辛辛苦苦种的庄稼到秋收时被偷,对于农民是致命的打击。总有村里的大娘、大婶骂街,扯着嗓子骂“哪个丧尽天良的,偷了我家的高粱……”恨不得八辈子祖宗都骂个遍。虽然你骂,可是贼人该偷还是偷。</p> <p>为了防止我家的高粱被偷,夜里我们姐弟几个就分成两个防偷小组。每两个小时巡逻一次。三姐六姐一组,四姐和五姐一组,因为我是小小男子汉就两个组都跟着。但是我有条件,就是去老坟圈子的巡逻的时候,我必须在两人的中间。深夜,风吹着庄稼发出“沙沙……”的响声,一个个随风而动的高粱穗在夜里就像是晃动的人头,尤其这里还是白天我们都不敢来的坟地。我们姐弟三个人手拉这手,扯着一件父亲的大衣蒙在头上,就露出三双看路的眼睛。我们还唱着跑调的歌,一来是为了壮胆儿,二来是为了让小偷知道,我们在看着自家的高粱。那夜,虽然害怕又紧张,但是那片地的高粱总算是保住了。可是距离老坟圈子不远处一家的高粱却被偷了。</p><p>第二天女主人在村中开始骂街了……</p> <p>那一亩三分地在我印象中,并不是每年都种玉米和高粱,有时候父母还留出一小块栽地瓜。带有几分沙土的地块种地瓜长的既大又甜。栽地瓜要比种玉米高粱繁琐很多,首先要把留出的那块地翻好,把大块的土块敲碎,然后弄出一条条垄沟,在垄台上刨出一个个小坑,再把小坑里面灌满水,把地瓜秧栽在里面,水渗透之后要把坑用手封好,随后,将垄沟里的土勾出来,把小坑二次封盖。整个程序就算完事了。</p> <p>按照常理来说,栽完地瓜秧后要连着浇几次水,可是由于弄水困难,也就随它去了。赶上雨水好的年景,地瓜会很大,雨水不好的时候,虽然地瓜小一些但是也很多。由于那片地临近通往山上的小路,偶尔会有到山上割柴的小伙子们挖出几个吃。为了避免他们偷地瓜,我就将家里做饭的锅底灰刮下来,和上水喷在瓜秧子上,让他们误以为打药了。这样的小伎俩确实能虎上小孩子们。其实小孩子是很少从那里经过的,因为他们也和我一样都是绕着那片地远远的,因为那是一片坟圈子地。</p> <p>再后来,我长大了,每年的清明节都要随着父亲去给祖坟填土、祭祖。父辈的,祖父辈的,曾祖父辈的等等几代家族的亡人都长眠于此。随着年龄的增长,渐渐的我对那片让人充满惆怅的土地有了一份特殊的感情。由于长期工作在外,对这一亩三分地也充满了留恋。母亲在世的时候,告诉我,等她有那一天的时候,一定要安葬在这里,因为这里距离家近,想家了可以随时回家看看。</p><p>如今,母亲已经长眠于此,那老坟圈子地也成了我无限的眷恋,因为那也是我要长眠的地方。</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