椿事

水云间

　　身体依然弱。看书的时间不能太长。现在的春色还大好，就出门。

本来是要看榆钱树的。遇到君从园地里回来，说是要弄些香椿芽，晚上吃。

我心动，就拿着竹竿一起去。

椿树只有一株，就在我家屋后，也不知是谁栽种的。可能是邱的妻子，也有可能是李的女儿。她们已经搬到城里多年，这棵香椿树就成了留下来的人的。

以往椿树芽总是有人先我们摘取。椿树不高。枝也只有能数得清的几枝。所以我们要吃椿树芽，总是得到集市去买。今年因为疫情的关系，我们有了大把的时间，那个爱吃椿树芽，椿树芽长的时节，没事总是要绕着椿树看的老师也不住在这里了，我们才有摘到椿树芽的机会。

椿树芽酒红色，在岁月留痕的枝干上，隔着天涯远的距离，一撮一撮的长，像花朵。

用竹竿的细端去敲椿树芽，个子或竹竿的原因，不能及。递竹竿给君，君立取。

风有点大，把君敲下来的椿树芽，都吹飘到离树比较远的地方，有整朵的，有细碎的。

我弯腰，向东又向西，向南又向北的捡。兴奋得不行。“生命在于运动。”觉得这比整天黏着书本，思来想去的，纠结到缺氧还纠结的，有意思多了。插秧种地、日落而作日出而息、自给自足的生活，或许是我想要的吧。

对门的裴姨过得就是这种生活。裴姨八十多岁，不会跳广场舞、不遛圈、不走步，一天到晚侍弄着她的几小块菜地，身上酸痛，拿铁锨去菜地；饮食不和，提一小桶去菜地，这样拿来提去的，她竟成一个不需要医药的人。

真是越简单、越健康、越幸福。

没拿装菜的篮子，我就将椿树芽握在左手里，一会儿就有很瓷实的一把。

行了吧。

不行。

我看到你握有一大把。

可我想继续捡。

明天再捡。

我把香椿芽放在鼻尖，使劲的嗅。比不得花香，气味说不出的怪，接近臭。

香椿树又叫“树中王”。它是信义之树。“树中王”的名字传说是刘秀封的。刘秀被王莽兵追赶，途中又饥又饿，不巧雨又倾盆。行至一株椿树前，发愿：若你能助我躲过追兵，他日黄袍加身，一定封你为王。椿树瞬间长满繁枝茂叶，刘秀躲过劫难。功成，封椿树为王。

“上古有大椿者，以八千岁为春，八千岁为秋。”椿树又是长寿之树。

几十年前的故乡，土坯房前，栽几棵椿树就算庭院。我们在两株椿树间栓上麻绳，一会你推我，再一会我推你的，荡秋千，笑声满故园。大人们总是要让小孩用手摸摸椿树，说是沾了椿树的气，就能长寿。就有出息。“椿树椿树你为王，你长粗来我长长；你长粗来当王爷，我长长来当皇上。

“焉得谖草，言树之背。”萱草是母亲，椿树是父亲。萱草从内到外都是细腻温暖，椿树从外到内都是粗糙坚强。

回家将椿芽择好，放水中微焯，切细，拌上鸡蛋，搅匀盐，油锅中翻炒，一盘信阳名菜就出来了。

一边品着，一边想着明天继续采摘，满口生香，满屋生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