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石山，红石山

萧萧黄叶

村东的山出青石，村西的山出红石。

青石是礁石，硬，红石半风化，脆。

早些年，村里人家的围墙多用红石。因为红石头好打，红石头的山很矮，且山是秃的，用镐在石头坑里就能刨下石头来。

东山稍高，是半秃，山顶有些灌木，山腰有杨树槐树榆树野杏野桃树梨树樱桃树，山沟有槐树羊奶子树桑椹树山里红树榛子树核桃树，山坡上的草也密些。

东山坡上也有石头塘，有些碎石块，用大块的石头，得用炸药炸。

青石山曾不连续的封过，不许人上山砍柴，撸树叶、打草，红石山一片荒地随便走。

青石山下是国道，红石坡旁是省道。

青石头的山有个大气的名字，叫望海寺，传说从前山下是海，山是海里的礁石。山上有个脚印，相距另一山头的脚印有几十里，传说那是仙人路过留下的痕迹。

红石头山被称为塔山坡，因为有过石塔，后来成了坡地。

那个石塔是高几十米的纯石头塔，建于清朝未年，文革时破四旧被炸毁。

青石山上，春天有花开夏天有绿色秋天有水果坚果，松林杨林里有蘑菇，是孩子们的乐园，也是妇女们采山珍创收的宝地。

红山坡周围有灌木林，长有能编筐的树条，林带里外是坟地，小孩子们一般不敢去。

七十年代，全国农业学大寨，青石山上用火烧出了“农业学大寨”，很远都能看见。

也是七十年代，一个运动，红石山坡下的坟包，全都被平。山路上常见腐烂的棺材和白骨。

八十年代，红石头山下的风化石可以卖钱，原来没人在意的荒山坡，两个村争所有权，两个村里都有人挖石子卖发了财。

石子的生意大概持续了四五年，山脚下留下了几个巨大的石坑，石坑里积满了水，两个村都有人在那里溺亡。公路上的汽车，也有不少跌入坑里的，曾有一货车把大米都甩到了水里。

挨着石坑的农田，也退缩了一块。

九十年代代，青石山也被开发，坚硬的石山被炸开，碎石机日夜轰鸣，水泥一样的石头灰纷纷扬扬落在山脚下的农田里，村民的菜园里。

青石子源源不断地从山上运出去，山上的各种树很快消失了，春天不再有桃花，夏天不再有绿色。呛人的石头灰占领了一方世界。

不知道青石头和红石头，铺了多远的路，打了多少楼房的地基，只知道，村民的葡萄都砍了，因为葡萄上有灰卖不出去，还知道村官们富了，最横的村长卖山坡加上卖石头老板上供的，收入过千万。

村里的石头墙也不见了，各家都砌上了红砖墙。

青石山剩下一半时，山厂被叫停，说是成立了五龙山保护区。

五龙山是近几年被开发的旅游区，秋天有满山红叶，而青石山距五龙山景点不七八公里，听说以前也是有枫叶的。

青石山下，还堆着很多碎石。

红石山坡，被村长当责任由分给了亲广戚，亲戚们把山坡卖了几十万，农田不许卖，山坡可以。

青石山被砍下一半，青石裸露，像个被扒光衣服的孩子可怜地站在那里；

红石山坡上留下许多深浅不一的坑，坑里有水，像一个无助的老人，涕泪横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