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雨蒙蒙

晓之

江南的烟雨，三四月间像雾，浸润在翠林与田头，似下非下，似停非停。

感觉里沾着寒意，远远地被润湿。

好像是青砖墨瓦，远村矮树，半隐半现。远眺，草发青，花刚艳，柳丝低垂。

无论你站在何处，怎样穿越，总这般蒙蒙胧胧，半幻半真。

这正是江南才有的韵味，一时阳光融融，一时烟雨蒙蒙。冷了想焐，热了想脱；冷冷热热，乍寒乍暖，春天里的景色就如此来回氤氲。

一日，忽觉春到，出门看，花已遍野，小径不知何时，已落红无数。

身处烟雨中，便成了烟雨里的一景。

这景乃是诗人的最爱，从古到今，从西到东，从早至晚；眼里看的，心里装的，点点滴滴，皆是诗文。

若在雨中行走，天街小雨润如酥，草色遥看近却无。

若徘徊于野外，春潮带雨晚来急，野渡无人舟自横。

若于烟柳树下，沾衣欲湿杏花雨，吹面不寒杨柳风。

若伫立于水边，双飞燕儿几时回？夹岸桃花蘸水开。

想起这样的场景，就让人内心充满无限柔情诗意。

而烟云弥漫中，身在这样的意境里，读着古人的诗文，谱写心灵的文作最有感觉。

在假石积潭的四合院中，庭中盛开着点点梨花。斑驳青苔的院墙上，不知何时已渐渐返青。湿濡墙外，一两株梅花树桩，此刻正怒放着，散发出淡淡梅香。

蒙蒙胧胧的帘，舒舒缓缓的飘，明亮中透湿了小院，潮了眼前。

河岸前，碧绿的麦田夹着成片油菜，油菜边上是阡陌的河塘，河塘两岸排开绿屏般的垂柳。

记不得，是不是第一场春雨，没有撑伞，行走在青青的田塍。麦苗齐着脚腕，如碧绿丝绒；油菜花高过腰肩，像群舞的飞蝶，片片鲜嫩在脚下延伸着。还有水灵嫩绿的小草，白色的小花点缀在草尖。

三月里，绒绒的细雨，就这样若有若无地下。微寒湿风吹动柳丝，一阵一阵扑来，打在额前，潮湿而寒冷。

寒冷里又夹杂着春天的气息，在耳边吹，温和的沙沙声音，一直吹进人的心扉。

烟般的雨，雨般的烟，是化不开的江南三月。

抬眼望去，被麦苗和油菜花环绕的，是百般牵挂的梦境。而在视野处的人影，如烟的雨雾里，迷迷幻幻。

我清楚，我注定走不出这视线。无论时光将我飘泊何方，经历人世怎样的颠簸，都无法拒绝这身影，像月亮，挂在窗前。

其实在烟雨中，走过了多少条江南的斑驳古巷？

十里柳风，三三两两的倩影，在清晨或饷午，摇一叶蓬舟，在白墙黛瓦的小楼前穿过。

前方的拱桥上，红衣衬着纸伞，在雨中亦步亦回头。而回廊的窗格前，或又传来一曲脆笛，亦或软软的姑苏评弹，如梦的意境中，让痴痴颠颠的我，缠缠绵绵，续续停停。

　　烟雨空茫，年复一年，在挥不去的春梦里，江南让记忆别了幽怨，少了愁绪，多了淡淡的相思。

禅浓最是天际，烟雨里最美的画面应是湖心静立的枯荷，野外如梦的芦花，屋后青青的脆竹，西楼欲坠还立的花瓣，田头荷锄走过的背影，永远无法度越的远山。

窗前，夜阑，细风飘过，有水珠从翠绿的竹叶尖，轻轻滑落。或许，你也在烟雨中，只是我的眼中比你落了更多。

我的笔醮了又醮，就像画一幅美景，绘就冷冷的，湿湿的，吐丝冒芽的江南。

转过头，这一景似乎很短，走过了，才发觉，只在经意又不经意之间。

我细细地收藏，然后画给远方惦记的人。

让远方的人，也被占染……

晓之：摄影制作

晓之：编辑写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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